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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丧家败犬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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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澹台渊久久没回话,知道他一时半会儿还改不了口,苏夫人随和地将话题引到了另一个问题上:“你老实告诉我,今儿个这么久没回家,是不是就是因为灯会的事?”
其实苏老爷在今年灯会上花这么大手笔,也是存了私心的——他们想让澹台渊以苏家独子的身份在灯会上亮个相,告诉全江南,这是他们的儿子。
澹台渊自然是不愿意的,毕竟他如今是个“死人”。
自然,真实原因并不能告知苏家夫妻,他只能另寻借口:“我毕竟只是养子,恐怕不大妥当。”
其实澹台渊初次来到苏家的时候,俩夫妻就知道他并不是自家走丢的儿子。
只是听说了他居无定所、漂泊不定的事迹,认为他是个无家可归的可怜孩子,年岁又与自家儿子差不多,便想收留他将他认作养子。
澹台渊之所以会答应,也不过是看中了苏家的财力与人脉。毕竟他体内还有林若齐种下的蛊毒,仅凭他自己一人恐怕很难找到剔除的方法,而苏家这个靠山就是最好的利用对象。
尽管是养子,对外却称是寻回了走失多年的儿子,实际苏家俩夫妻待他也同亲生一般。
“何况,若是玉哥儿还活着,知道二位认了旁人做儿子,必定会伤心欲绝的。”
玉哥儿就是苏家亲生的儿子。
苏夫人叹了口气。
“母子连心,其实我早就有预感了,玉儿他……玉儿若是还活着,想必也同你差不多吧。”她的面容在烛光下显得格外落寞,“要不是你出现了,恐怕我也撑不下去了。你是上天赐给我们的礼物,孩子,我将你视若己出,你也不必再将自己当作外人。”
她微微侧头,凝视着澹台渊的脸:“你的过去,我们并不会强迫你告知。但如今你既是我儿子,若是出了什么事,定要同我说,明白了么?至于灯会的事,你可以再考虑考虑,之后家里的生意也是要你接管的,这个脸迟早要露的。”
她让澹台渊先将桌子上备好的热菜热饭吃了,自己则在旁边看着,仿佛只要澹台渊吃得开心,她便也高兴。
两人闲聊了几句,苏夫人见他面色疲惫,便叮嘱他早些休息,先行离开了。
澹台渊那声“母亲”终究是没能说出口。
与此同时,城东一处人迹罕至的小巷内。
络腮胡刀客酩酊大醉地靠坐在巷口,他被赶出茶肆后一肚子火气无处宣泄,只能跑去喝酒,谁知几壶黄酒下肚,压在肚子里的火气反而越烧越旺,非得将那惹了自己的小白脸揍一顿不可。
他询问了几处,知晓了澹台渊是书院里的教书先生,于是在书院门口找了个地方蹲着等天亮。
正想得牙痒痒,一个人影路过,猝不及防被他的腿绊了一下,身上也不知带了什么东西,正好磕在刀客脑门,发出巨大一声的“咚”。
“哎哟,对不住了兄弟。这大晚上黑黢黢的,没看见地上有人在爬。”
那人说话也挺风凉,还带着奇怪的口音,听得刀客无名火起,当即一跃而起,揪住了对方的衣领:“你说什么?”
刀客醉醺醺的,巷子里又黑,等站起来才发现对方身后还站着一人。
不知为何,盛夏的夜里突然冒出来一股阴森森的凉气,冷得刀客打了个寒颤,酒都醒了大半。
逄忻被粗鲁地揪着领子,也不生气,还在不以为意地开玩笑:“你嘴里味儿也太臭了,稍微离远点说话嘛。”
“你他娘的找死!”
刀客当即就要抽刀,谁知刀还未出鞘,命已经没了。
他就这样瞪圆了眼睛直愣愣倒在了地上,临了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啧啧啧。”逄忻踢了踢他硕大的尸体,“一个大傻帽而已,打晕他不就行了,何必取人性命?”
身旁人阴沉地看了他一眼,逄忻立刻识相地闭了嘴。
又发病了。自从三年前一场大火烧没了半个林府,就没好过。
而且看这样子,病得越来越重了。
明明亲眼看见了那具烧成黑炭的尸身,却还是不死心,说什么“假的”、“不是他”,还非要封锁城门,全城搜捕,没个结果,就干脆扔下都城的一大堆烂摊子、扔下费尽心思躲来的皇位,满世界地找一个死人……
那屋子里从始至终就只关着一个人,不是澹台渊还能是谁?再说,尸体都烧成那样了,就差化成灰了,亲娘都不认得了,他还能认得?
逄忻只当他疯了,陪着他在外面漫无目找了三年也纯粹只当是满足自己游山玩水的乐趣。当然了,还有一点就是王妃嘱托他好生看着,免得此人在外面想不开,把自己也“疯”死了。
“说起来还有几天就是灯会了,到时候大半个江南的人都会来杨城,正好方便你找人不是?干嘛这么急着走,当真不留到灯会了?”
逄忻说这话纯粹是自己想留下来逛灯会,顺便看看那百闻难得一见的宋娘子。传闻那宋娘子的肌肤吹弹可破,歌喉能引来百鸟朝凤,只消一个眼神就能让所有男人心神荡漾……
“别浪费时间,明早就走。”
冷淡的声音毫不留情地打断了逄忻充满桃色的幻想,他又敢怒不敢言,只能顺从“病患”:“知道了。”
第二日清晨,澹台渊照例早起出发去书院。
只是这次,他犹豫片刻,还是叫上了当归念安两人同去。
念安开心得一蹦三尺高:“少爷需要我!我是全苏府最有用的下人!”
甚至还当场耍了一套五禽戏给澹台渊看,以证明他“武功高强”。
“好了好了,知道你一身的牛劲没处使,先收一收,吓到了少爷小心不让你去了。”
当归一句话,念安当即立正站好,守在澹台渊三步远的距离不敢乱动。
当归替澹台渊将帷帽戴好,有些担忧:“少爷今日还见不得风,不如先在家休息几日,书院那里让念安跑个腿替您请几日假就是。”
柔软的轻纱之下,原本艳丽无双的容貌变得朦胧而柔和,尽管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都难掩出尘气质。
当归和念安都有些看呆了。自家少爷这般容貌,根本不像是凡间的人。能伺候这样的人,他们心底都是十足的感恩。
帷帽是澹台渊要求的,不过并不是不能见风的缘故……自然,真正的原因他也无法向两人道出。
说到底,只是他一朝被蛇咬,这才杯弓蛇影,一点风吹草动都足以令他慌了神。
“无妨,走吧。”
杨河桥上依旧人来人往,两边挤满了小摊贩。一家汤面门口,坐着两个高大的男人,引得路过姑娘们纷纷脸红偷看。
“杨城真是个好地方啊。”姑娘也漂亮,“就这么走了,真是可惜哦。”
林若齐目不斜视,两口将碗里的清汤面吃完,放下钱起身就要走。
“诶诶诶,等等我!”
逄忻见状,匆匆扒拉剩下的面进嘴里,刚起身,就猛地撞上了林若齐。
“你干——嘛?”
逄忻话没说完,就见林若齐像丢了魂似的,愣愣地盯着远处某个地方。
他从未见过林若齐露出这种表情,有些狐疑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除了满街繁华的景象,其余什么也没有。
可不等他再问,林若齐已经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赫然是与出城相反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