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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恶犬入梦2 ...

  •   住持原本以为皇帝来这儿只是心血来潮,睡大雄宝殿为国祈福也只是装装样子,顶多坚持一晚就走了。

      谁知那祖宗干脆住下了。

      长住。

      甚至还将公文都搬进大雄宝殿内,上朝也不上了,底下人有事就递折子,有急事就直接来永福寺面圣。

      赫然将这里当第二个皇宫了。

      不光住持察觉到了问题,其他所有人也都觉出了不对,但谁也不敢多问。就连最心直口快的师弟也只敢偷偷问住持:里面那位不会是突然醒悟身上杀虐太重,要常伴青灯古佛赎罪吧?

      直接被住持一巴掌封住了口:“乌鸦嘴!别乱说!”

      说归说,该怎么小心伺候还得怎么小心伺候。永福寺直接闭门谢客,免得冲撞了贵人,一连几日下来,都城的老百姓们也觉出了不对,消息灵通的只知道是宫里的贵人在永福寺住下了,就是不知究竟哪位。

      底下这些人怎么想的,澹台渊并不在乎。他只知道自己终于能睡安稳觉了。

      这并不代表他不再做梦,而是能“控制”自己在梦中的所作所为了。

      之前的那些梦,他都只能被迫承受梦中之人带给他的一切,就像身躯被灌了千斤水泥一般,不论怎么用力连一个音节也说不出口。

      他只能看着梦里的林若齐带着他沉溺欲海,强迫他摆出各种难堪的姿势,在他耳边说下流的言语;在他终于忍不住到达顶点之前,又忽然浑身浴血地盯着他,脸上两个黑洞洞的窟窿,问他为何要这般对自己,然后变成深渊将他吞没。

      自从搬进大雄宝殿后,就没了这种被动感,起码能在梦里和林若齐说说话了。

      不过他也没什么话能和现在的林若齐说,大部分时候都是他絮叨着从前的事,林若齐则只是静静地沉默地听着。

      也因为他不做噩梦了,传唤棋儿的次数也立刻锐减,只让守在殿门外等候传召,棋儿想同他说话也没有机会。

      这晚梦见了马球赛的时候,恰巧隔天出了难得的好太阳,澹台渊起了兴致,终于肯踏出殿外面活动活动被檀香腌入味了的筋骨。

      棋儿就默默跟在他身后,本想上前替他打伞,被他拒绝了。

      “朕想自己走走。”

      “是。”少年一如既往地乖顺,抱着伞站在原地的柳树下。

      澹台渊转身前眼尾余光扫到他树荫下的身影,却突然又走不动了,朝他招招手:“过来。”

      “你会打马球吗?”

      棋儿很会说话:“会一点,若是陛下想看,奴婢可以勤加学习。”

      “你若是想学,倒是有个人能教你,不过他现在已经不在了。”

      不知是不是他垂着头的模样太像梦中的人,澹台渊不知不觉开始与他说起林若齐打马球的模样。

      和煦的春光被柳叶打碎,洒在年轻帝王的脊背上,白到发光的脸庞让身边盛放的花朵都黯然失色。他的倒影落在一池春水里,连荡漾的波光都擦不去嘴角的弧度。

      沉浸在回忆中的澹台渊忽然察觉到暗处有一双视线落在自己脸上,如有实质地掠夺着他的每一寸肌肤。

      立刻收起了笑容,横眼警觉地扫了过去。

      一错眼,就见湖对岸的月洞门后闪过一道高大颀长的人影。

      澹台渊的心脏陡然狂跳了起来。

      他莫名觉得那人影很眼熟……很像……

      等他再定睛看过去时,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他迈步想追过去,棋儿忽然出声:“陛下,您怎么了?”

      “那里刚才是不是有人经过?”

      棋儿疑惑摇头:“没有啊……陛下在此处,四周都戒严了,除了寺里的师傅们,哪里有人能进的来?”

      棋儿的话点醒了他。

      是啊。

      还能是谁?

      不过是做梦做多了,连现实也分不清了。

      当晚澹台渊仍然躺在佛像下供台前。

      他还在回忆今日在月洞门后仓皇一瞥的身影,连萦绕周身的檀香不知何时消失的也未察觉。

      有人影从窗前经过,澹台渊以为是棋儿,没有理会。

      谁知门却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他闭着眼睛不耐烦道:“谁准你进来的?滚出去。”

      门口的脚步声停了,殿内一片寂静。就在澹台渊以为人已经离开,自己即将陷入更深层的昏暗时,一道阴冷的呼吸声蓦地喷在了他脖子上,近在咫尺。

      澹台渊在黑暗中猛地睁开双眼,几乎是一瞬间从枕头下抽出了匕首,精准地朝身后人的要害刺去。

      对方闪避迅速,这一下没能伤到要害。澹台渊正欲拔出再刺,却听头顶传来一阵轻笑。

      “找到你了。”

      手中受到的阻力那么明显,澹台渊就着佛台上昏暗的烛光看清面前的人影后,倏地撤回了手。

      却被一只冰冷的手用力抓住,不得不重新按上匕首的柄端。

      “姐夫,你当真恨我至此?”

      此人极度言行不一,一边露出受伤至极的神情,一边却掐着他的手往自己肩膀深处一寸寸捅去,将他的身体整个扯近。

      直到见澹台渊慌了神,他才露出了一个诡异阴沉的笑容,大发慈悲般松了手。

      匕首“当啷”一声砸在地砖上。

      是梦。

      尽管手腕上传来隐隐的胀痛感那么清晰,他依旧认定了这是梦。毕竟之前那些梦中的触感也一样真实,他早已习惯。

      但应该又是噩梦了。林若齐称呼他为“姐夫”的梦境大多数不会是让他舒服的内容。

      他下意识扬声对门外喊:“棋儿。”

      可梦境还没结束。

      在他喊出第一声后,面前人忽然收了笑,等听清楚他喊的是谁后,脸色瞬间寒凉到了极点。

      澹台渊正欲起身往门外走,忽然被一股不可抗制的力量扯了回去,后腰狠狠撞上坚硬的供桌。

      桌上摆满的琉璃莲花灯随着撞击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案台后佛祖悲天悯人的神情在几番阴影变幻后变得诡谲莫测。

      在剧烈晃动的烛火之中,澹台渊终于彻底看清了面前的脸庞。

      林若齐半边脸隐藏在浓重的阴影里,缓缓抬起头的同时,阴暗的边界线如浪潮退去,最终停在他鼻梁骨的转折处。

      这张脸与澹台渊的记忆有很大的差别。

      变得更成熟了,也更……阴鸷。

      最令他心惊的,是林若齐的眼睛。

      黑色的瞳孔占据了整个眼眶,几乎看不到眼白,在这种光线极差的环境里,真像是个空无一物的黑洞。

      但是在光线穿透的某个角度,能清晰地看见黑色瞳孔中充斥着细密如蛛网的晶体结构,如昆虫的复眼,在眼球转动的同时折射出无数细碎的光火和澹台渊的脸。

      澹台渊在最初的震惊过后,不自觉被那诡异的眼吸引了。

      “你的眼睛……”

      林若齐一把抓住他想要触碰的手,用力到几乎折断他的指节。

      “不是姐夫让人来挖的么?”

      澹台渊甚至能听见令人牙酸的关节摩擦声。

      他虽习惯了梦魇中的逆来顺受,却也不是不知痛的,拼命去挣脱。

      可箍住他的手像铁锁,他越是挣扎,就捏得越紧。

      他兀自又喊了一声“棋儿”,心想这梦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他却听见林若齐在耳边不依不挠地问:“姐夫,门外那个人是谁?你为何一直在喊他?”

      澹台渊没有回答。噩梦里的林若齐不会听他说话。

      得到的却是林若齐的冷笑:“好啊,姐夫想见他,那便让你见。”

      说罢,澹台渊手上的力道一松,将自己困在案台前的影子也陡然退开,向门外走去。

      还不等澹台渊反应,就见他从门口拖出来一个人,正是棋儿。

      棋儿不知是死是活,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拽着发髻,就这么像个麻袋一样被一步步拖了过来,扔到了澹台渊脚边。

      “来,姐夫,人我帮你带到了,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你将他杀了?”

      林若齐黑洞洞的眼睛盯着他:“是啊。你很在意他吗?”

      澹台渊知道自己这梦一时半会儿是醒不来了,干脆重新躺下闭上了眼睛:

      “你要做什么便做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恶犬入梦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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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1. 已完结 2. 作者专栏求包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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