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谁在黑化啊喂》半斤老鼠药

9、我是谁我在哪

　　花灯如昼、红梅似绸。今年与往年梅宴不同，特地在南梅园正中建了一座小宫殿，将梅宴分出里外两个部分。殿外观梅赏雪，殿内饮酒作乐，更为惬意。

　　在宫人一路指引下，乔璨刚踏进殿内，就和恰好偏头过来的江昀对上视线。

　　才消下去的怒气又翻腾上来。

　　刚刚来的路上，她才从宫人口中知道，今年的梅宴是在南边的梅园，而北边的梅园过几日就要砍掉了。

　　想到昨天自己为了巴结江昀，竟然老老实实干了那么多没用的活，最要命的是人家根本没买账，乔璨心里就一阵耻辱。

　　这不纯纯被当猴耍吗！

　　乔璨翻了个白眼，扭头出去了。

　　殿外多是达官贵人的家眷，三三两两聚着说话，乔璨在角落的曲水流觞旁坐下。

　　“贵妃娘娘今年的梅宴还不来吗？”

　　“那位身体抱恙，除却宫宴，一向是不出门的。”

　　“我听说原先她身体是不错的，人也有精神，自从是小产后身体才一天不如一天。而且听人说，她小产是因为之前她宫里的宫女趁着她有孕，故意勾引皇上……”

　　那两人还在絮叨猜测着，乔璨无语地哼笑一声，注意力全部移向盘中的糕点。

　　这些糕点全都是乔璨见都没见过的样式，而且担心天冷结冰，这曲水流觞所用的都是温泉之水，上面糕点都还是热的。

　　乔璨一块接一块，吃到第五块的时候手顿住了。

　　她颤抖着，一把拽住旁边一宫人，“请问可有更衣的地方？”

　　那宫人被她这幅样子吓了一跳，颤颤巍巍给人指了方向，“小姐，需要唤太医来吗？”

　　“不用不用！”

　　江昀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她急匆匆朝偏殿方向走去。

　　一进偏殿，乔璨就手忙脚乱解起腰带。

　　第一层繁复的宫服成功拿下，正要动手剥第二层，门外传来响动。

　　以为是那个宫人，她扬声道:“我没事，不用请太医。”

　　门边果然没了声。

　　乔璨低着头继续和腰间揪成一团的衣带作斗争。废了好一会儿功夫，身上终于只剩下一件单薄的中衣。

　　此时中衣外面裹着一层有些粗糙的软木甲，将她的胸腹和背保护得严严实实。

　　她深吸一口气，将软甲旁的绳子重新打了个稍松的结。

　　肚子上的束缚终于没了，乔璨畅快地吸了几口新鲜空气。随后捡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件套回去。

　　全部弄完时，乔璨已经满头大汗。

　　她顺手拉开门闩，推着门稍一用力。

　　门却丝毫不动。

　　顺着门缝隙望去，乔璨终于忍无可忍一拳砸在门板上。

　　口，谁把她门给锁上了！

　　乔璨正要抬脚踹门，忽地又停下动作。

　　等等，皇后邀请她来梅宴，多半不是什么好事。这要是被锁在这太久一不小心错过的话，应该也怪不了她吧……

　　想到这，乔璨整个人都轻松许多。

　　找了角落正要美滋滋躺下，忽地一道极轻的呼吸声传来。

　　偏殿很大，外面的声音都隔绝的七七八八，偏偏这道声音仿佛就在身侧，她被吓得一激灵。

　　乔璨警惕扫过周围的屏风和薄纱帷幔，那儿连个人都遮不住。视线绕了一圈，甚至连房梁都没放过，最终落在了脚下的软毯上。

　　她缓缓俯下身，耳朵贴上软毯，那道起伏的呼吸声渐渐清晰起来。

　　乔璨咽了咽口水，目光落在不远处一块一人高的闭合木窗上。

　　_

　　“世子殿下。”

　　有人同他打招呼，赵喆随意地略一颔首，然而目光却在人群中穿梭，四处搜寻那道身影。

　　乔璨平日总是在做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很少有大块的时间和他呆在一起。

　　昨日他特地让姑姑给乔璨送了梅帖，便是想着能趁着机会好好见一面。

　　为了这，他今日特地早来了两刻。

　　然而进来到现在，一直没有看到乔璨。

　　“云雾宫那位小殿下还没来吗？”

　　赵喆顺嘴叫住一位宫人。

　　看到那人略微迷茫的眼神，他不耐地皱了皱眉:“蠢货，连主子都认不清，要你有何用？”

　　宫人惊恐地伏拜在地，“世子殿下饶命！世子殿下饶命！”

　　赵喆被这求饶声吵得更加烦躁，抬脚欲踹，余光忽地被一道红色身影吸引。

　　他偏头过去。

　　不远处，偏殿侧墙上的木窗被高高掀起，窗框上蜷坐着一个红衣少女，正试探性地往下伸脚，然而那窗户距离地面有一个多高，她伸到最后也离地面有很长一段距离。

　　纵横的梅枝后，她的身影影影绰绰。但周围还是有些眼尖的人注意到了那高处的动静，纷纷看过去。

　　“阿璨！”

　　赵喆快步跑过去。

　　但是已经晚了。

　　乔璨根本没注意到往这跑的赵喆，径直跳了下去。

　　这个高度对她来说没太大难度。

　　眼看着快落地，眼前一晃。

　　一个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的黑影直接扑向她。

　　乔璨还没来得及踩到地面，被人抱了个满怀。

　　枝上梅花簌簌而落，周遭的一切开始慢速旋转，只有眼前这俊朗的眉眼越来越清晰。

　　一种奇怪的感觉自胃部萌发、涨大，随后如惊慌小鹿，毫无章法地撞向胃壁。

　　乔璨终于忍受不住，闭上眼睛。

　　“别转了，我想吐。”

　　赵喆这才不舍地收回手，温声询问，“怎么跑到那么高的地方，有没有受伤？”

　　乔璨扭头扶着墙干哕了两声，人才缓过劲，“没事，不知道哪个缺德的把我锁里面了。”
　　“啧，这些宫人做事竟然这般懈怠。”赵喆眼底闪过一丝戾气。

　　“息怒，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乔璨想到自己翻出来的目的，正色道:“我刚刚在里面的时候听到地板下有呼吸声，你要不要派人去看看。”

　　她刚刚就是怕惊动什么东西，才没拍门喊人。

　　话毕，乔璨才发觉赵喆一直盯着她。

　　“怎么了？”

　　她奇怪地摸了摸脸。

　　赵喆却笑了，他伸手揉了揉乔璨的发。

　　“那我似乎应该感谢那个声音。”

　　乔璨:？

　　“你现在特别像只受惊无措的小兔子，和初见时一样。”他自顾自笑着。

　　乔璨:？？

　　什么兔子不兔子的。

　　“我没跟你开玩笑，里面真有声音。”

　　乔璨眉头皱起。

　　“好好好，等梅宴结束，我们一起去看，好吗？”

　　“不是，这万一要是有什么歹人……”

　　“放心，这宫内都有重兵把守，不会有万一。”

　　乔璨还要再说什么，已经被赵喆拽住胳膊。

　　“好了，要开始了，先进去吧。”

　　_

　　刚进殿中，乔璨就一眼看到江昀。

　　这会儿他正含着笑同一个大臣在说话，然而点漆般的眸却轻易越过那大臣的肩，落在她身上。

　　对视的瞬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江昀嘴角的笑似乎凝固了一瞬。

　　不过乔璨这会儿没空猜他的心情，刚刚的事情让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她先一步移开目光，提着裙摆直奔角落的位置。

　　“阿璨，这边。”

　　一只手拉住她的胳膊，赵喆指了指前排的位置，笑得无奈。

　　乔璨果断摇头。

　　一来这不合礼制，二来前排感觉好危险。

　　赵喆却恍若未闻，只当她是不好意思，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往前排去。

　　“好些时日未见，都要生分了，今日同我一道坐吧。”

　　“这不妥。”

　　乔璨费劲地想把手拽回来，却被抓的更紧。

　　“我堂堂昌平侯之子，皇后的表侄，一个位置而已，谁人敢置喙，你安心呆在我身边就好。”

　　赵喆将人按坐下，顺势偏头凑近，笑着打量她。

　　“话说回来，阿璨，你今日真好看。”

　　“谢谢。”乔璨尴尬地避开他的目光，四下看了眼，“今日昌平侯没来吗？”

　　她还没见过昌平侯，挺好奇那个八卦的中心人物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父亲昨日到邺城处理叛乱去了。”

　　乔璨拧眉。

　　上次听昌平侯说允州不太平，这次又是邺城。外面到底什么情况啊？

　　“严重吗？”

　　“不用担心，一些小麻烦，处理掉就好了。”

　　乔璨的心才稍稍放回肚子里，周围空气也恰好安静下来，周围的人纷纷回到各自的位置。

　　余光瞥见两面仪仗扇自殿外而入，乔璨忙学着大家的样子低头行礼。

　　伴随着一双双脚从面前走过，片刻，一道威严的声音自上方响起，“诸位不必拘礼。”

　　众人这才起身落座，舞姬鱼贯而入。

　　趁着这个功夫，乔璨目光偷偷移向龙椅上的男人。

　　和她想象中的皇帝不太一样，那人很胖，龙袍被撑得几乎没有褶皱，仿佛捆猪一样。整张脸浮肿肥腻，乔璨无端地想起年节时供桌上的猪头。而一旁的周后却雍容华贵、仪态万方，两个人看起来极其不般配。

　　或许是察觉到乔璨的视线，他也看了过来，但也只是扫了眼，伴随着领舞的那位舞姬翩然入场，他的注意力很快又回到表演中。

　　乔璨正要收回目光，却看到皇帝身后的江昀正蹙眉看向自己。

　　此时琵琶声已没了刚才的柔和，渐趋激昂，场上所有的舞姬都快速挥舞起红绸。

　　绸带越转越快，渐渐分不清首尾，一团团猩红交织在一起，仿佛漫天红雨。

　　所有的人的目光都被吸引。

　　江昀的神情却越来越紧绷，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在说什么。

　　乔璨正要眯眼细看，一段红绸扫过她的眼睛。

　　下一秒，猩红的视线里，数根雪刃破空而出，直向上方袭去。

　　伴随着一声尖叫，乔璨猛然被拉回现实。

　　她一把拉下眼上的红绸看过去——

　　整个大殿乱作一团。

　　刚刚还谈笑风生的权贵们此时连滚带爬，一群护卫正簇拥着帝后自后门撤退，剩下的护卫则提剑同刺客打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