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樱成泪，我心依旧》雪白的少女

4、回暖

　　《1》

　　我不断地颤抖着，紧紧蜷缩在温暖的被窝里，几乎不敢挪动半步

　　眼泪有时不知为何涌出，像雪融化时的泪水般无声

　　已经无法判断自己是否还在悲伤，只是每个细微的声音都让我心神不宁，思绪如同乱麻一般难以理清

　　有一瞬间，我甚至觉得自己已经不是“活着”，只是还没被正式宣告死亡的残影

　　「唉，也许我就会这样在没有人知道的角落悲惨的死去」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没有进食，感觉自己像被风吹散的烟雾，再这样下去，我可能会随风消散，什么也不剩，就此消失，甚至连“悲伤”这个词都显得多余

　　而就在这时我的大门被敲响了

　　「凑！，你在家吗」

　　听这声音，应该是春音吧

　　我陷入一阵惊愕，然后猛然回过神来，艰难地从床上爬起。站稳的那一刻，我的双腿几乎无法支撑身体，脑袋也如同被重物压住般沉重。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格外迟缓，仿佛全身的力量都被抽离了。我试图开口，然而发出的声音却微弱得几乎不可闻，只有喉咙里轻微的气流声回荡。

　　我扶着墙壁，脚步沉重地向玄关走去，身体像被无形的枷锁束缚，几乎每一步都要靠着墙的支撑才能坚持下去。终于，我摸到了门锁，用颤抖的手转动了把手。门在我手中发出轻微的响声，随即便被摇月用力推开，瞬间明媚的阳光照进了屋内。

　　阳光如利剑般刺入我的眼中，我不禁眯起了双眼，感觉眼皮像是沉重的铁块，几乎无法再睁开。久违的光线带来了久违的温暖，也让我瞬间有些不适应。摇月看着我这副模样，脸上露出了惊讶和一丝担忧，急忙伸手想要扶住我。

　　「凑，你.....变成僵尸了吗」她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慌乱，眼神复杂。我微微摇了摇头，感觉有些头晕目眩，我努力让自己保持站立。

　　「没事，我没事的」我声音沙哑，像是失去了太多的力气。「只是久没有见过阳光，有些不适应。」

　　这句话也许她只是在开玩笑，但我却完全笑不出来。

　　那一刻，我第一次感到羞耻，不是因为自己虚弱，而是因为在她的光面前，我看见了自己那副“逃避”的模样。

　　原来我并不是不能活下去，而是不敢面对活下去的疼痛。

　　失去重要之物所带来的疼痛

　　「凑，稍微等我一下」说完这句话，她便快速跑向了我家旁边的便利店

　　几分钟后，她从便利店回来时，她手里提着购物袋，为我买来了些吃的

　　「凑，我觉得你冰箱里大概什么都不剩了吧」

　　她一边换鞋，一边轻声嘀咕，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却没有真正的埋怨

　　随后便快速走进了我家厨房

　　我站在门口，看着春音消失在厨房里，心里一阵复杂的情感涌动。她一向是那样不拘小节、热情而且直率。她的突然造访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却又在某种程度上，感到久违的温暖，仿佛填满了我那空荡荡的心

　　我勉强走到沙发前坐下，目光空洞地盯着窗外，眼中却没有焦点

　　春音在厨房里忙碌的声音像是遥远的回响，锅里发出轻微的“咕嘟”声，还有菜刀与案板的节奏声。那种日常的声音，让我有种模糊的错觉好像母亲还在世时的晚上，家里也是这样

　　渐渐地，我开始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睁开眼时，我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厨房里传来春音的声音，她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汤面上飘着雾气，她低着头，眼神略显复杂。

　　「凑，吃点吧，别再饿着自己了」她的语气依旧轻松，可我从她微微颤抖的手指里看出了一丝担忧。

　　汤的样子看起来很吸引人，且透着一股温暖的力量。色泽清澈透明，表面飘着一些细小的葱花和几片嫩绿的香菜，似乎是为了增添一丝生气。

　　汤的温度刚好，不烫口，却足够让人感受到那种久违的温暖，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鸡肉香气，还有一丝蔬菜的清新味道

　　那种味道——很普通，却让我的喉咙发紧

　　她看着我，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坐在我对面，双手交叠放在膝上。

　　等到我把那碗汤喝得一干二净，陶碗底部只剩下一层温热的余温——还有一瓢不知何时滑落进去的眼泪

　　《2》

　　我向春音说了我母亲的死讯。她听后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

　　接着，她轻轻地拉住了我的手，默默坐在我的身旁，仿佛没有言语能安慰我此刻的痛苦

　　她的眼泪在瞬间涌上眼眶，没能控制住地滑落下来。

　　我们坐在那里，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她没有说话，只是依靠在我肩膀上。我没有言语，只能感受到她那份无声的支持。我们一同为母亲哭泣，眼泪与悲伤交织，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变得模糊。

　　「......你为什么要为了我做到这种地步」

　　当我向春音询问这句话时，她一边发出切菜的声音，一边对我说

　　「因为我不来照顾你的话，你就会一个人待在黑暗里，连呼吸都忘记吧」

　　那一刻，刀刃停在半空中，阳光从窗户斜斜地照进来，之后刀刃落在她的指尖，也落在案板上被切碎的葱叶上

　　「我才不要让你变成那样呢。」她低声补了一句，语气轻快，可那双手指却在颤抖

　　空气在这一瞬间安静得几乎能听见光落下的声音

　　窗外的风带着一点凉意，从半掩的窗帘缝隙钻进来，把她的发丝轻轻吹乱

　　她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泄露，轻轻笑了一下，像是想把气氛重新拉回平常

　　「其实啊....」她的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风吹散。

　　「我真的很想见见你妈妈，哪怕只是一面也好。」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她继续微微笑着，但那笑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哀伤

　　「我总觉得，她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
　　她轻轻地说道，视线并没有看向我，而是落在窗外那一小片天光上

　　「春音....」我低声唤她的名字。

　　《3》

　　我和春音共同度过了一个漫长的春季

　　那是个总被花粉与阳光浸透的季节，风轻轻一吹，空气里都是未散尽的花香

　　他经常会带CD来我家，跟我一起听音乐

　　春音非常喜欢一名老歌手，村上凉子，她在1972年的一场国际声乐比赛中以其极具穿透力的音色与细腻的情感表达，震撼了评审与观众，成为该赛事历史上首位获奖的亚洲女性歌手，获得第六名的成绩

　　有时候她会跟着轻轻哼唱，我总是坐在她旁边，看着她微微侧过的脸，那种被音乐包裹的神情，让我觉得她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而是某个只存在于旋律里的梦境

　　曲子结束后，她会习惯性地抬头问我「凑，你也喜欢吗？」

　　我总是点点头，可其实我根本没怎么没听进去旋律

　　我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她的声音、她说话的方式，以及那一点点被阳光染亮的睫毛上

　　那天下午，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洒在我们狭小的客厅里，春音将早濑理央的CD放进播放器，轻轻按下播放键

　　空气中立刻弥漫出温暖又略带忧伤的旋律，像是风拂过静谧的湖面，泛起一圈圈细碎的涟漪

　　春音靠在沙发的扶手上，闭上眼睛，唇角微微上扬，轻轻哼着那熟悉的旋律

　　我坐在一旁，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侧脸上

　　歌声缓缓流淌，其中的歌词像轻声呢喃，不紧不慢，却深深撞击着我的心

　　当最后一个音符消失，春音睁开眼，她看向窗外，风吹动她的头发，几缕发丝轻轻掠过她的脸

　　随后她看着我，眼中闪烁着坚定而温暖的光芒

　　「凑...」她轻声说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哪怕只是默默地听你呼吸」

　　那一刻，我忽然感觉到胸口深处有什么东西慢慢松开了——不是完全释然，但至少开始呼吸。

　　我哽咽地点了点头。第一次感觉到，眼泪不仅仅是悲伤，还有一丝久违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