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中山河影》孙小君同学

2、第2章 诡异

　　小孩，也就是徐若木，正双手抱膝，迷迷瞪瞪的靠在断墙上。天上星辰变幻，如今自己走了这么长时间，好早就不知记得原生活了八年的村子在哪了。这一歇息，迷茫间，连东的方向都不认认得了。
　　要是之前，大哥教自己时靠星斗辨认方向时，自己再认真些就好了……
　　　一想到大哥，他本就哭得有些干涸的眼睛又溢满了泪水。手中握着的"长命锁"又紧了几分，硌的手心生疼。泪珠砸在拳头上，满是尘灰的拳头上，又溅出几片新的泪渍。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迷迷糊糊的睡去。梦中，依稀是兄长带回回的野果，是父亲挂在墙上的斧头，是母亲做好的饭菜……
　　他瞪着眼，跌跌撞撞的扑进兄长怀中，嚎啕大哭。待他终于哭够，抬头，却发现兄长轻拍他后背的手不知何时停住。他看向兄长的脸，有些奇怪的发现兄长此刻正满是焦急的看向他，嘴唇一张一合，仿佛在说些什么。回眸，父亲正死死抵着门，母亲抄着锄头，盯着门缝，又回头，对他们嘴唇微张。可两人忘记了，还有窗户……
　　“嘭”的一声，窗框碎裂，他也惊醒，喘着粗气。
　　那一夜，他永远不会忘记……
　　……
　　窗框破裂，一个从见过的"东西"破窗而入，它面色青灰，眼睛的位置被两个漆黑的洞代替，指甲又黑又长，或多或少的头发散着，残破不堪的身体上挂着同样残损的衣服，上面沾满了鲜血，不断扭动着，尖啸着扑来。
　　　慌乱中，他用余光瞄到那“东西”像是一团粘性十足的泥巴，被无形的手丢出去，死死的粘在爹爹的身上，四肢像是绳子，勒得爹爹身上的肉都被险些被撕开。
　　阿娘见状，连忙抡起锄头，想要狠狠的砸在那“东西”身上，帮爹爹脱困。
　　可是那“东西”却异常的灵活，也异常的诡异，仅是一个呼吸间，便从他脸上的孔洞钻了进去……
　　爹爹，不，是那怪物的眼睛像要瞪出来似的，张牙舞爪，向着阿娘扑去……
　　阿娘提着菜刀的手顿了一下，退了几步，却在碰到搂着他的大哥的衣角时猛然顿住。随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紧了紧手中的菜刀，后腿一蹬，冲向被怪物附身的爹爹。
　　阿娘还是个姑娘时，便是方圆几个村子里有名的猎户。只是后来诞下徐若木时落了病根，便很少出远门了，那套刀箭，也很久没出过鞘了……
　　眼见阿娘和被怪物附着的爹爹缠斗起来，大哥也终于从呆愣之中缓过来，用颤抖的手抓过徐若木的手腕便从另一扇窗户往屋外冲。
　　只是，看着后院外不知还有多少的怪物，大哥握着他手腕的手又紧了几分。
　　“小木，你听兄长说，”话音未落，小孩便已经腾空，被兄长单手拎了起来，大哥用另一只手将水缸的盖子打开，确认里面只有铺满缸底的一小层水后，便用算不上温和的动作将他扔了进去。
　　“哥？大哥，干什么啊！”小孩扒着水缸的边缘，努力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却因为脚底打滑又屁股坐在里面。
　　他皱了皱眉，这也顾不上心疼：“小木，听话，天光大亮之前，千万不要出来，知道吗？”
　　然后伸出右手，示意他像以前那样拉勾。
　　“那大哥，你坐什么去啊……”小孩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有些慌乱的想要再次爬起身来，却被大哥粗糙的手将脑袋紧紧摁回缸里。
　　“小木，听话！”他早已顾不上什么，便匆匆的拿起盖子，想将这口大缸盖得严严实实。
　　可是，看着自家弟弟又红了一圈的眼眶，他还是软下声音道：“小木，跟哥哥拉勾，一定要藏好哦。”
　　说着，他伸出右手小指，递到小孩面前，直到小孩又软又小的手指和他拉严，才匆匆松开，随即转身，带着千般万般的不舍，又最后回了一下头。
　　他从后院的墙上取下了那把为自己十五岁生辰准备的礼物——一柄长刀……
　　那天，让他从水缸里爬出来，跌跌撞撞地向村外走时，他看见的，是满地的尸骸……
　　曾经每逢过年就会给他们那帮小孩子糖吃的孤寡老人王奶奶；
　　平日里对自己半个铜板都吝啬的紧，却在村子里有人遇到了什么事情倾囊相助的周叔；
　　还有一个少言寡语的钱婶儿——因为她的丈夫经常在外地行商，据说是前段时间吃了官司，已经准备砍头了，她总觉得抬不起头；
　　还有村口的那个欺软怕硬的流氓小六子，可是去年，当村长被隔壁村的几个混混打伤时，他单枪匹马自己一人，跟对方那一群人高马大的混混打得头破血流；
　　还有村长，一个严肃的小老头，也是村里唯一教他们这帮孩子读书练字的人；
　　地上还有好多，是零零散散的小孩子……
　　文静怕事，吃百家饭的小星星活泼爱笑挡在了整天叽叽喳喳的姜家小子前，两人的血肉溅了一地……
　　还有好多……
　　徐若木以不敢再看下去，却又在心中暗自庆幸，没有看见自己最好的玩伴——小赵，名天璟。
　　或许，他会活下去吧……
　　……
　　夜空中，星辰变幻，又终于破晓……
　　天，灰蒙蒙的，不似昨日一般明亮。小孩睁开迷蒙的睡眼，环视四周。
　　之前到这里的时候已是午夜，旁的什么都看不清，如今定睛一看，才发现这村子早已破败不堪，但也确实是在意料之中。
　　徐若木将土墙掉在自己头上的渣子打掉，便迷迷瞪瞪的站了起来。
　　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吃过饭了吧……
　　上一次饿这么久还是赶上了□□，是周叔，将自己攒下的那么多铜板到了城镇上，才刚刚换回几斗粮食，救活了大家……
　　他颤抖着爬出这座塌了的小土屋，却又因为体力不支摔回地上。好不容易将脑袋抬起来，看着眼前的东西，好像也只有这句“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才能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