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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郑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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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宁白逃跑技术已经是炉火纯青,中途还拿了郑宴手机拨号,让郑宴吩咐小弟去收车,不多时便已经翻到了一个货车的停车场。
肖宁白脸不红气不喘地冲郑宴道:“到这差不多了。”
郑宴头一回在别人围殴下“全身而退”,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肖宁白和他信奉同一个道理,即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不过两人所属的立场却全然不同,郑宴当自己是“光脚”的,肖宁白则定然是把他们当“穿鞋”的。
肖宁白心里是带着些甩脱追兵的喜悦的,却见郑宴的脸色苍白,一时间,他的身形似乎都变得瘦弱。
肖宁白往郑宴始终探在右衣兜的手看去,心情也变得有些低落,小声问:“你真的打算跟他们干吗?”
郑宴顿了顿,将手从兜里拿出来,肖宁白能看见他的手心因为用力握着刀柄而留下的印迹。
郑宴瞧了瞧自己的手,紧紧握拳,接着勾唇笑了笑:“你要是不在,我肯定……”
肖宁白轻声道:“一个人跑其实更加方便的。”
郑宴笑起来,往前走去:“你以为我是你吗?”
“我说真的。”肖宁白一把抓住他,在人疑惑的眼神里开口,“你别管那些人了,学校的事我可以解决,就差这一年半,再怎么说……”
“肖宁白。”
郑宴声音有点发冷,他始终不太喜欢听别人提起这些事,可见肖宁白被他喊得一派紧张,忽然又觉得有些好笑。
郑宴回头,低下些头,声音放缓了很多:“我不觉得现在的日子有什么过不下去。”
“你,我妹妹、徐昕钰,你们都是应该过正常日子的。”
肖宁白皱着眉,插嘴:“你也……”
郑宴摇摇头:“但我不想。”
“我感觉熬不出头,我在外头,他们至少不会去找我妹妹……”
“小白,我不喜欢讲矫情话,但是说真的,我在学校待不下去。”
“我看不见明天,一点都不。”
“至少现在能让我体会到一点我活着的用处。”
空气里弥漫起风和泥土的味道,湿润而凉薄的风卷动墙缝里的杂草,郑宴的外套和发丝在风里摇晃。
他看起来像一只因风而稳当的纸鸢,肖宁白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自顾自对他垂怜——这样是否是一种无礼。
肖宁白抓了把头发,风刮得人十分舒适,忽然,他瞥见郑宴的腿侧布料被划开一条裂缝。
“你的腿怎么了?”
雨水淅沥沥落个不停。
九栋单元楼门口,传来一阵争吵。
“你忘拿钥匙了?”
“不是,我的钥匙在包里,包我放在学校里。”
“你干嘛不放兜里。”
“我每天都有记得背书包啊。”
“我特地请假了,你个白痴,早知道去我工作那了。”
“小白?”
肖宁白和郑宴顿时住了嘴,齐齐转头。
屋檐外,来人撑着一把藏蓝色的巨伞,手里提着便利商店的购物袋,:“同志们,这是干什么呢?”
两个男生落汤鸡一样立在原地,形容狼狈,肖宁白率先站到一边给他腾地方。
郑宴也有点尴尬,僵硬地点点头:“你好。”
“你也好呀,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陈清屿,住在他的隔壁。”陈清屿没动身,看着郑宴,点点头笑着回应。
“你们这些孩子……”陈清屿叹一口气,抬头往上方看了一眼,“先上我家待一会儿吧。”
两人被领进了屋,肖宁白找了拖鞋,郑宴心里莫名感觉有些怪异之处。
陈清屿先是一人分了一条毛巾,接着就去厨房忙活,他家厨房连通客厅,是一个开放吧台的设计。
“你们稍等一会儿,这个时间点热水器刚好冷了。”陈清屿把速冻食品塞到冰箱里,取了两个马克杯。
郑宴一面擦头发小声问:“你们很熟吗?”
肖宁白也很小声地答:“还好吧。”
郑宴更加小声:“他是干什么的?”
肖宁白凑到他耳边:“好像是作家吧……”
陈清屿从厨房转出来,手里还举着两杯热饮,看他们还杵在客厅,招呼道:“你们坐啊,热水也差不多了,衣服我有新的,小白,你去主卧那间。”
肖宁白点头:“陈老师,你这里有药箱吗?”
两人从浴室出来,肖宁白赶紧拉着人到沙发上坐着,郑宴腿上的口子不深,就是有点长,他洗澡的时候大概也没注意,这会儿又开始渗血。
肖宁白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这要打破伤风吧?”
“这我在家被瓷砖弄的,要什么破伤风?”郑宴被肖宁白的棉花球戳得直痒痒,一把推开他,“再晚点愈合了,走开。”
肖宁白晕血的毛病不严重,甚至契机都有点邪乎,有一回抽血让他一看就昏过去,这会儿又不觉得有什么。
陈清屿把洗衣机设置好,从客房走出来:“外面还在下雨,你们要不今天住我家吧,明天我送你们去学校?”
“不用,陈老师,谢谢你。”肖宁白摇摇头,“我同学下了课,我就让他给我们送钥匙来了。”
“有什么,你小时候不还老住我家吗?”看着两人仍然有些拘束,陈清屿轻笑一声,开口,“你们先呆在这吧,我去给你们煮点面。”
郑宴才想起肖宁白刚刚翻鞋子轻车熟路的样子,心里疑点被打消,不以为然地问道:“你们两个不是挺熟吗?”
肖宁白面带纠结:“我初中那会儿他还是挺照顾我的,之后上高中反正没什么时间了,就没什么往来。”
郑宴似乎还要开口讲什么,刚巧一阵铃声响起。
肖宁白往门口看了一眼,站起来去开门。
门被推开,却是个让人意想不到的面孔。
肖宁白讶异道:“徐昕钰?”
徐昕钰身上带了些湿漉漉的水汽,身上还背着书包,带着些风尘仆仆的狼狈。
肖宁白茫然道:“你怎么在这里?”
徐昕钰往肖宁白身后看了一眼,接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他略垂着睫,叫人看不清情绪:“周衍在楼梯口塞给我的。”
听见动静,郑宴也从屋里出来,他亦是十分意外:“徐昕钰?”
“郑宴。”徐昕钰皱眉道,“你为什么在这。”
郑宴听了直乐,他单手扶在门框上,笑问:“我不能在这?”
徐昕钰整了张嘴,他向来有些不善言辞,只是硬邦邦地道:“你跟我走。”
“什么?”
“郑宴。”徐昕钰直勾勾看着郑宴,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容置疑,“我有话对你说。”
郑宴哪能受这个气:“什……”
气氛一时间剑拔弩张,肖宁白想起这是别人家门口,有点怕他们在这里动手:“等下,先回我屋吧。”
“小白。”肖宁白话音刚落,就被一只手捞得后退,陈清屿笑着对他道,“你能先留在我家吗,我也有事。”
说完之后,他一副才注意到另外两个人的模样,惊讶地看向肖宁白。
郑宴皱着眉,实在不明所以,便走出房门,他冲徐昕钰抬抬下巴,偏身对屋里人告别:“我先走了,下次再到你家去。”
待到两人走远,肖宁白才放回视线,他本欲质问,却听陈清屿先发制人:“小白,他们是不是从小就认识了?”
肖宁白思索了一下,点点头:“好像是住过一块儿吧。”
随即,他回过神,心下不悦,皱眉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小白,他们自己的事,能单独解决不是更好吗?”
对方并不知道其中过往,肖宁白到底没说出话。
陈清屿也不纠缠,转眼间就换了个话题:“话说我看我们这栋楼有你们学校学生,你们怎么没一块儿玩?”
“不知道。”肖宁白出入校门都讲究一个自由,难得碰上同学。
陈清屿看起来有些苦恼:“你朋友走了,我可是煮了三个人的饭呢……”
晚自习的教室闹哄哄一片,白央抱了一沓试卷走进来。
有好事者见了,立马鬼哭狼嚎起来,白央全堆在讲台上,往自己座位上走。
“我靠,你放了什么在讲台上?”
白央把面包丢到座位里,回:“晚自习的物理小测。”
见人还霸占自己的座位,白央挑挑眉问:“我同桌呢?”
“徐昕钰?他请假回去了……”吴雨轩道,“答案也在吧,你能去背一下选择题给我嘛?”
白央笑笑:“不能。”
吴雨轩在座位上大喊大叫,恰逢此时班主任走进教室他一眼就死死盯住吴雨轩。
“吵死了,整栋楼就你们班纪律最差,学习委员纪律委员把纪律管好。”
班主任讲手里教案狠狠一摔,讲台上的粉尘大爆炸,前排咳嗽连连。
“全给我去座位上坐好!”
教室安静下来,吴雨轩有点不好回座位,好在老班还没发现,只说:“课代表上来发一下物理卷子。”
班上又是哀嚎遍野。
“喊什么喊?不想写滚出去。”
白央好心想为吴雨轩制造回座位的空隙,代替坐在十组最内排的课代表去发卷子。
吴雨轩拉他衣服:“白哥,能借我支笔吗?”
“自己拿。”
等白央忙活完回到座位,屁股还没落下,又听吴雨轩喊:“白哥。”
白央有点没脾气了有气无力问:“什么?”
“不好意思,刚刚把你外套砸地上了。”
白央额角青筋一跳。
“这盒药是你的吗?”
一个乳白色的塑料袋从后桌间隙中被递过来,白央皱着眉,本想摇头,却又觉眼熟。
他记忆闪回今天早上的生物课,有些意外地接过塑料袋。
里头装着两盒药。
一张字条安安静静地躺在最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