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卿大人好难撩》山中无妖

35、再次约定

　　“…咳咳…咳咳…”

　　可没过多久，对面男子疾速的咳声却不间断地从喉间传出，好似大意的毛头小子初尝“烈酒”后被狠狠呛住的难耐模样。

　　黄芩愣了片刻，忘了上前为薛霁舒缓反倒先笑了起来，一阵阵清脆悦耳的爽朗笑声缓缓从她喉间震颤而出。

　　笑完后，她方才看向对面的玄衣男子，他已然恢复成原先静默如深的冷淡模样，此时正一动不动、面色不佳地注视着她。

　　不过，黄芩依稀能瞥见他白皙俊美的面庞上隐有粉红，以及那双向来沉静如深潭的黑眸中弥漫上的一层氤氲水雾。

　　她大方一笑，从怀中取出一块洁白无瑕的丝绸手帕递给他，双眸晶莹、弯唇关心道：“还好吗？”

　　薛霁瞧了一眼，随即伸手接过将手帕按在唇角，却兀自敛眉低目并未回她。

　　黄芩心下了然，定是自己方才的唐突大笑让他心中不悦，便弯唇解释道：“事发突然，我未曾料到你……不擅饮酒，也未及反应，一时没忍住便笑了出来。”

　　随后又抱拳朝他拱手，言语间多了些真挚的歉意，“薛兄，方才之事多有得罪，望你海涵。”

　　红衣女子的面上一片真心实意，薛霁瞧得分明，也并未真的生气。只是当下有些羞赧，竟在她面前失了礼仪分寸，做出如此失礼行为，有些不自在罢了。

　　他不动声色地将手帕收回袖中，抬头瞧她平静道：“无碍，是我之过，你无需在意。”

　　随即又看向面前这一桌所剩不多的余食，礼貌询问道：“菜肴是否合你口味，可需让后厨再增添些许？”

　　黄芩听此挑了挑眉，意外觉得薛霁似乎平易近人了些许、和善了些许。

　　是她的错觉吗？

　　黄芩面上摇了摇头，失笑道：“酒足饭饱，已无需再添……不过，这里的饭菜如此美味，我倒是想再添几份带回去。”

　　珍宝楼的菜食的确远近闻名、鲜美至极，黄芩一行来到中原后吃得最多的便是珍宝楼的食物，而在这一点上，她的确十分敬佩贺衍。

　　话音落下，黄芩便见薛霁微微点头，随即利落起身走至门外，吩咐在此静默等候的酒楼伙计，让他再去准备几份酒菜、备上食盒，又说让贺衍将饭钱记在他的账上。

　　黄芩坐在里间默默听着，颇觉有趣，待伙计走后，她也起身走了过去。

　　待走到薛霁身侧后，她环抱双手，将他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边打量边啧啧感叹：“真奇怪，为何我觉得你好似变了一些，却又不知是哪里发生了变化？”

　　薛霁却是淡然反问：“是吗？”继而又道：“或许是你的错觉，我一向如此。”

　　说完后，他转身预备下楼，临走之际背对着黄芩嗓音平淡、无波无澜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黄芩讶异挑眉，并没有深究这个问题，随即爽快地跟了上去，至于下楼后直至出了珍宝楼大门的间隙，她都未曾再见到贺衍。

　　对此，黄芩表示她心甚悦。

　　而珍宝楼大门外，薛成也早已备好马车，静候在侧。

　　此时，他面上神色有些焦急，见两人并肩走出，赶忙迎了上来对薛霁附耳低声道：“大公子，家主有事寻你。”

　　薛霁闻言，当即便眉头一皱，嘴角抿起。他眼神略过身侧的黄芩随即落在薛成身上，冷言问道：“可知是什么事？”

　　薛成回不知。

　　薛霁听此，无言静默了一瞬，心下当即便做好了决定。

　　他转身面向黄芩，微微敛眸与她对上，嗓音平静坦言道：“家中临时有事，我……不得不归，接下来恐不能送你回府。”

　　黄芩耳力惊人，早在薛成附耳言说之际便已知晓原委。可此时，她仿若无知无觉、将将知晓却又善解人意、关怀备至的贴心好友，淡声笑道：“无妨，家事为重，我自可缓步而归。”

　　话音落下，薛霁未曾应答，也未曾离去，正待黄芩疑惑之际，便听他问道：“你日后有何打算？”

　　黄芩心下咀嚼思索他话中含义，却依旧不知他是何意味，便斟酌回道：“‘阿魏’已了，我现下无事可忙，便欲替药铺寻个合适人选，日后我若是回了西域，也好有人替我管理照料。”

　　她顿了顿，再开口时语气中又多了份畅快肆意：“顺便再逛一逛建安城，领略一下中原风光，最好能结识几位中原友人，不负此行。”

　　薛霁闻言沉默片刻，再出口时，却是一句令黄芩颇为惊讶的话，“若你有事，可来大理寺或是薛府找我。”

　　“当真？”
　　“当真。”

　　随即，那身姿笔挺的玄衣男子微顿了一瞬，面上神色颇有些不自在，片刻之后方才缓缓开口，嗓音清冷却不显冷淡。

　　“今日事出突然、略显仓促，亦是我失约在先，我们……或可改日再叙，就当是我为今日之事向你赔礼道歉。”

　　黄芩听此言笑晏晏，朗声道好，欣然应允了这个由薛霁发出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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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莫初更时分，外间天色渐渐昏暗，远处景物只依稀可辨，街道上的灯笼也已亮起朦胧微光。

　　而位于城北某处、供西域使臣居住的外使驿站也早早闭门，于院中点起琉璃花灯。

　　黄芩到时，发觉院内四下无人，但连接着元琛房间的一条路上却早已挂满了精美花灯，她会心一笑，悠悠踏步走了过去。

　　嘎吱一声，房门应声而开，随之而来的便是黄芩亲昵自然地呼唤：“二王兄！”

　　进来后，黄芩随意往屋内一瞟，便见元琛早已静坐于外间的紫檀木桌边，正神色不明地瞧着她。

　　黄芩见此立马眉心一跳，忆起往昔事迹，二王兄这个表情……让她有了不好的预感。

　　以往在西域，每当黄芩在外做了什么“坏事”，诸如打伤了哪位大臣公子、或是骂哭了哪家跋扈千金、亦或是惩治了某个王城纨绔，待她回到王宫之际，元琛都会露出这副好似生气却又万般无奈的神情。

　　不过，对于元琛这副严肃模样，黄芩心中并无过多忧虑畏惧。

　　顶多也就是挨了几顿骂，过后不久元琛又会自行消解情绪，接着认命般地去为她兜底善后、收拾残局。

　　说起来，在西域王室中，因着其他长辈、兄长事物繁重、闲暇甚少的缘故，黄芩与其较为闲散的二王兄元琛比之其他家人，则关系更笃、亦更投契。

　　便是在一些事上的看法，俩人的观念也更相契。

　　因此，黄芩若是有什么悬而未决、或是未曾解决的事都会与元琛说道探讨，征询他的意见。

　　不过此时，在许久未见的兄长身上再次目睹此番神情，黄芩真是百思都不得其解。

　　莫非是她又做了什么“坏事”，还被二王兄给知晓了？

　　思及此，黄芩大步走到桌边坐了下来，露出笑容直言调侃道：“二王兄，为何这副模样？可是你发现了我在中原做的“坏事”？”

　　元琛同样露出笑容，却难辨喜怒，他语气平静道：“今日上午，我私下派人去黄氏药铺给你传信，邀你晚间商议。”

　　黄芩随意“嗯”了一声，等他说完。

　　元琛见此，眼底略过一丝无奈，随即继续道：“恰逢你不在，我本以为是你带人又去了哪儿处游玩，可青莲、阿大几人都留在药铺，问过他们后方才知晓你是去赴约了。”

　　“而这赴约之人好似是那大理寺的少卿…薛霁？”

　　元琛话音落下，黄芩便明了他神色不明的原因，而此番话语中他关注的重点，亦是薛霁其人。

　　可黄芩不明白，即使这赴约之人是薛霁，是大理寺少卿，又有何关系？

　　她心下想着，便也疑惑地大声问了出来：“是他又如何？二王兄，难道我不能与薛霁接触吗？你什么时候还管我与哪名男子结交了？”

　　元琛听此当即重重地敲了一下黄芩的额头，恨铁不成钢道：“二王兄什么时候管过你与旁人交好了？”

　　随即，他咬牙切齿、语重心长道：“只是我们兄妹二人身处中原，接下来所行之事亦是危险重重，若是行差踏错一步便是粉身碎骨。因此你与旁人交好便更需谨慎，亦得时刻留个心眼。”

　　紧接着，元琛又接连发问：“你了解那薛霁吗？你知他真实性情吗？你又是否清楚他与西域内鬼一事毫无牵扯？”

　　更重要的是，西域使团抵达建安那日，前来迎接的那三人其中之一便是大理寺少卿，薛霁。

　　元琛当时便生了些疑虑，为何薛霁会出现在此。后来得知他的身份以及世族薛氏与皇室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方才知晓他是被崇宁帝专门指派而来。

　　元琛不相信，以薛家与皇室及太子一脉的关系，他们能与西域内鬼一事脱得了干系。而那薛霁，亦不可能不知晓个中缘由、撇个干净。

　　况且，那中原王朝的权力倾轧、皇权之争，向来都是由累累白骨堆砌而成，是一场不见硝烟却染满鲜血的荆棘之路。

　　思索间，元琛眼眸缓慢而沉重地落在黄芩身上，心中叹道：小妹虽生于王室、长于王室，可她心性坦荡、行事磊落、重情重义，于阴谋诡计一道更是不屑至极。

　　若是任其发展、不加劝阻，从而到了与薛霁情根深种、难舍难分的地步，元琛不敢想以她的性格又会如何？

　　为此，他愿意当那个插手妹妹感情之事的恶人兄长。

　　元琛一番言辞恳切地质问下来，黄芩早已忘了额头上的细微疼痛。而她向来心思敏锐、洞察入微，早已于元琛锋利逼人的话语背后体会到他的真切关怀。

　　黄芩当下便也不再隐瞒，敛眸坦言，向元琛悉数道来：“二王兄，我向你坦白，我确实不知薛霁的真实性情，我也确实对他…颇有好感，以至生了几分撩拨心思。”

　　“但你放心，我绝不是那种视情爱为全部，见了男人便忘了家国安危、忘了父母亲人之人。”

　　“我不会忘记我的身份与责任，也绝不会忘了要事事以西域安危为先，更不会忘了为父亲报仇之事！”

　　“我对薛霁只有青睐之意，绝无爱慕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