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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再次无耻地写笔记的笔记 ...

  •   近日来身体都不舒服,连带着心思也运转不快,没得东西可写,只有再次无耻地拿别人的东西来凑字数。

      《阅微草堂笔记》卷二《滦阳消夏录二》第三十六则:
      朱青雷言:有避仇窜匿深山者,时月白风清,见一鬼徙倚白杨下,伏不敢起。鬼忽见之,曰:“君何不出?”栗而答曰:“吾畏君。”鬼曰:“至可畏者莫若人,鬼何畏焉?使君颠沛至此者,人耶?鬼耶?”一笑而隐。余谓此青雷有激之寓言也。

      ——“一笑而隐”,此鬼真隐士高人风度也。只不知纪晓岚著作此书记载狐鬼妖魅之事,少有质疑事件真实与否,突兀指称朱青雷是借说鬼话抒发感慨,怕是空穴来风,有所知晓内情吧。不过无论实或不实,此鬼所言实在是震聋发聩。

      《笔记》卷二《滦阳消夏录二》第四十二则:
      杜林镇土神祠道士,梦土神语曰:“此地繁剧,吾失于呵护,致疫鬼误入学子节妇家,损伤童稚。今镌秩去矣。新神性严重,汝善事之,恐不似我姑容也。”谓春梦无凭,殊不介意。越数日,醉卧神座旁,得寒疾,几殆。

      ——阅微笔记记载许多神明,多是世事通明,智谋善断,在此处竟然见到一个手段不力职责有失又心慈手软的土神,忍不住要好笑。只是可怜这个道士,平时供奉神灵可能也只是哄骗愚夫愚妇求取香火钱,供职的祠内神灵又从不因有怠慢失责之处而责罚,现在神灵托梦,做道士的竟然不信不听,结果就遭了报。
      其实喝醉之后本就容易受寒,硬把这样生起来的病扯成是受到神灵惩罚,倒让人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神灵之说,说是遭报多半也就是穿凿附会之说了。

      《笔记》卷二《滦阳消夏录二》第四十三则:
      景州戈太守桐园,官朔平时,有幕客夜中睡醒,明月满窗,见一女子在几侧坐。大怖,呼家奴。女子摇手曰:“吾居此久矣,君不见耳。今偶避不及,何惊骇乃尔?”幕客呼益急,女子哂曰:“果欲祸君,奴岂能救?”拂衣遽起,如微风之振窗纸,穿棂而逝。

      ——幕客如此大惊小怪,真真让人嫌弃。倒是这个不知是狐是鬼的女子一派气定神闲,让人心折。

      《笔记》卷三《滦阳消夏录三》第七则:
      丁亥春,余携家至京师,因虎坊桥旧宅未赎,权住钱香树先生空宅中。去楼上亦有狐居,但扃锁杂物,人不轻上。余戏粘一诗于壁曰:“草草移家偶遇君,一楼上下且平分。耽诗自是书生癖,彻夜吟哦莫厌闻。”一日,姬人启锁取物,急呼怪事。余走视之,则地板尘上,满画荷花,茎叶苕亭,具有笔致。因以纸笔置几上,又粘一诗于壁曰:“仙人果是好楼居,文采风流我不如。新得吴笺三十幅,可能一一画芙蕖?”越数日启视,竟不举笔。以告裘文达公,公笑曰:“钱香树家狐,固应稍雅。”

      ——看了这篇笔记,真是不由得人不哈哈大笑:原来纪晓岚也有过这种糗事!若说是要把钱香树家狐所作画幅出售,未免太过市侩;若说是要得之示人以示夸耀,也未免太过俗气。

      《笔记》卷三《滦阳消夏录三》第十八则:
      昌吉筑城时,掘土至五尺馀,得红纻丝绣花女鞋一。制作精致,尚未全朽。余《乌鲁木齐杂诗》曰:“筑城掘土土深深,邪许相呼万杵音。怪事一声齐注目,半钩新月鲜花侵。”咏此事也。入土至五尺馀,至近亦须数十年,何以不坏?额鲁特女子不缠足,何以得作弓弯样仅三寸许?此必有其故,今不得知矣。

      ——又是楼兰旧事。绣花鞋数十年深埋土中而不坏,据我推测也许只是与地理气候有关。至于为何金莲小鞋会来到这个偏远所在,也许乌鲁木齐也曾是清朝犯人流放所往,或者是曾有莲癖所携小鞋辗转流落至此,也或许就是灵异所为。历史湮没,不知其故。后人看到这一则故事,要说怪论奇,尽可天马行空。

      《笔记》卷三《滦阳消夏录三》第十九则:
      郭六,淮镇农家妇,不知其夫氏郭、父氏郭也,相传呼为郭六去尔。雍正甲辰、乙巳间,岁大饥。其夫度不得活,出而乞食于四方。濒行,对之稽首曰:“父母皆老病,吾以累汝矣。”妇故有姿,里少年瞰其乏食,以金钱挑之,皆不应,惟以女工养翁姑。既而必不能瞻,则集邻里叩首曰:“我夫以父母托我,今力竭矣。不别作计,当俱死。邻里能助我,则乞助我;不能助我,则我且卖花,毋笑我。”邻里趑趄嗫嚅,徐散去。乃恸哭白翁姑,公然与诸荡子游。阴蓄夜合之资,又置一女子,然防闲甚严,不使外人觌其面。或曰是交邀重价,亦不辩也。越三载馀,其夫归。寒温甫毕,即与见翁姑,曰:“父母并在,今还汝。”又引所置女见其夫曰:“我身已污,不能忍耻再对汝。已为汝别娶一妇,今亦付汝。”夫骇愕未答,则曰:“且为汝办餐。”已往厨下自刭矣。县令来验,目炯炯不瞑。县令判葬于祖茔,而不袝夫墓。曰:“不袝墓,宜绝于夫也;葬于祖茔,明其未绝于翁姑也。”目仍不瞑。其翁姑哀号曰:“是本贞妇,以我二人故至此也。子不能养父母,反绝代养父母者耶?况身为男子不能养,避而委一少妇途人知其心矣,是谁之过而绝之耶?此我家事,官不必与闻也。”语讫而目瞑。时邑人议论颇不一。先祖宠予公曰:“节孝并重也,节孝又不能两全也。此一事非圣贤不能断,吾不敢置一词也。”

      ——“父母并在,今还汝”,“我身已污,不能忍耻再对汝”,“已为汝别娶一妇,今亦付汝”,短短数言,身前身后人间事俱已了结,却可见意气难平。想当初饥馑之年艰难度日,夫君独自一人出走他乡,留下病弱翁姑让她一个女子独力承担。姿色不凡,便遭人调戏。至无可活之日齐聚乡里,尚存一线希冀有人能急人所难,伸出援手,既已无人救助,只有公示卖身得钱。先是竭尽全力赡养公婆,在饥荒之年行不可成之事;后为活命无奈卖身,虽是行为人不齿之事,却也不偷偷摸摸,整日做凄苦之色,而是“公然”与人游;再然后,虽说是不能忍耻存活,却是铮铮骨气,非得讨要一句公道才肯甘心闭眼。此等女子,身躯柔弱却刚毅决断,虽然或是因心灰意冷,或是不愿再忍世俗流言,或是不忿丈夫无能而不愿忍辱与其存生,又岂是俗人所能指点!
      至于这个让人不齿的丈夫,不浪费笔墨——或说是不愿浪费我的电脑资源。

      《笔记》卷三《滦阳消夏录三》第二十则:
      御史某之伏法也,有问官白昼假寐,恍惚见之,惊问曰:“君有冤耶?”曰:“言官鬻章奏,于法当诛,吾何冤?”曰:“不冤,何为来见我?”曰:“有憾于君。”曰:“问官七八人,旧交如我者亦两三人,何独憾我?”曰:“我与君有宿隙,不过进取相轧耳,非不共戴天者也。我对簿时,君虽引嫌不问,而阳阳有德色。我狱成时,君虽虚词慰藉,而隐隐含轻薄。是他人据法置我死,而君以修怨快我死也。患难之际,此最伤人心,吾安得不憾?”问官惶恐愧谢曰:“然则君将报我乎?”曰:“我死于法,安得报君?君居心如是,自非载福之道,亦无庸我报。特意有不平,使君知之耳。”语讫,若睡若醒,开目已失所在,案上残茗尚微温。后所亲见其惘惘如失,阴叩之,乃具道始末。喟然曰:“幸哉!我未下石也,其饮恨犹如是。曾子曰:‘哀矜勿喜。’不其然乎!”所亲为人述之,亦喟然曰:“一有私心,虽当其罪,犹不服,况不当其罪乎!”

      ——其实这个伏法的言官以往身在官场,未必只与此一问官结怨,于其伏罪有所快意者也未必只此问官一人,之所以在死后还如此不忿于其人当日暗自窃喜,只怕还是因为不甘身死,心心念念要有所渠道让自己气平,所以才不顾幽明之隔,特意前来找到这一个曾当面有所表示的人吧。也或者这个问官没有因为该宿隙“非不共戴天”而在言官死时不计前嫌,而这个言官也是同样,所以才找上门来吧。

      《笔记》卷三《滦阳消夏录三》第二十一则:
      程编修鱼门曰:“怨毒之于人,甚矣哉!宁小岩将殁,以片札寄其友曰:‘白骨可成尘,游魂终不散。黄泉业镜台,待汝来相见。’余亲见之。其友将殁,以手拊床曰:‘宋公且坐。’余亦亲见之。”

      ——既是友人,何以说是怨毒?看来其间另有故事。

      《笔记》卷三《滦阳消夏录三》第二十四则:
      刘羽冲,佚其名,沧州人,先高祖厚斋公多与唱和。性孤僻,好讲古制,实迂阔不可行。尝倩董天士作画,倩厚斋公题。内《秋林读书》一幅云:“兀坐秋树根,块然无与伍。不知读何书,但见须眉古。只愁手所持,或是井田谱。”盖规之也。偶得古兵书,伏读经年,自谓可将十万。会有土寇,自练乡兵与之角。全队溃覆,几为所擒。又得古水利书,伏读经年,自谓可使千里成沃壤,绘图列说于州官。州官亦好事,使试于一村,沟洫甫成,水大至,顺渠灌入,人几为鱼。由是抑郁不自得,恒独步庭阶,摇首自语曰:“古人岂欺我哉!”如是日千百遍,惟此六字。不久发病死。后风清月白之夕,每见其魂在墓前松柏下,摇首独步。侧耳听之,所诵仍此六字也。或笑之,则欻隐。次日伺之,复然。泥古者愚乃至是欤!阿文勤公尝教昀曰:“满腹皆书能害事,腹中竟无一卷书,亦能害事。国弈不废旧谱,而不执旧谱;国医不泥古方,而不离古方。故曰:‘神而明之,存乎其人。’又曰:‘能与人规矩,不能使人巧。’”

      ——可悲复可叹!又以今人眼光来看,一介儒生,拘泥古法,随意拿人命试验,不禁让人心生厌憎。

      《笔记》卷三《滦阳消夏录三》第三十五则:
      张明经晴岚言:一寺藏经阁上有狐居,诸僧多栖止阁下。一日,天酷暑,有打包僧厌其嚣杂,径移坐具住阁上。诸僧忽闻梁上狐语曰:“大众且各归房,我眷属不少,将移住阁下。”僧问:“久居阁上,何忽又欲据此?”曰:“和尚在彼。”问:“汝避和尚耶?”曰:“和尚佛子,安敢不避?”又问:“我辈非和尚耶?”狐不答。固问之,曰:“汝辈自以为和尚,我复何言!”从兄懋园闻之,曰:“此狐黑白太明,然亦可使三教中人,各发深省。”

      ——众僧可笑之态毕现!“当辈自以为和尚,我复何言!”冷冷道来,不禁拍案叫绝!

      《笔记》卷三《滦阳消夏录三》第四十一则:
      励庵先生又云:有友聂姓,往西山深处上墓返。天寒日短,翳然已暮。畏有虎患,竭蹶力行。望见破庙在山腹,急奔入。时已曛黑,闻墙隅人语曰:“此非人境,檀越可速去。”心知是僧,问:“师何在此暗坐?”曰:“佛家无诳语,身实缢鬼,在此待替。”聂毛骨悚栗,既而曰:“与死于虎,无宁死于鬼,吾与师共宿矣。”鬼曰:“不去亦可。但幽明异路,君不胜阴气之侵,我不胜阳气之烁,均刺促不安耳。各占一隅,毋相近可也。”聂遥问待替之故,鬼曰:“上帝好生,不欲人自戕。如忠臣尽节,烈妇完贞,是虽横夭,与正命无异,不必待替。其情迫势穷,更无求生之路者,闵其事非得已,亦付转轮,仍核计生平,依善恶受报,亦不必待替。倘有一线可生,或小忿不忍,或借以累人,逞其戾气,率尔投缳,则大拂天地生物之心,故必使待替以示罚。所以幽囚沉滞,动至百年也。”问:“不有诱人相替乎?”鬼曰:“吾不忍也。凡人就缢,为节义死者,魂自顶上升,其死速。为忿嫉死者,魂自心下降其死迟。未绝之顷,百脉倒涌,肌肤皆寸寸欲裂,痛如脔割,胸膈肠胃中如烈焰燔烧,不可忍受。如是十许刻,形神乃离。思是楚毒,见缢者方阻之速返,肯相诱乎?”聂曰:“师存是念,自必生天。”鬼曰:“是不敢望。惟一意念佛,冀忏悔耳。”俄天欲曙,问之不言,谛视亦无所见。后聂每上墓,必携饮食纸钱祭之,辄有旋风绕左右。一岁,旋风不至,意其一念之善,已解脱鬼趣矣。

      ——让人想起金庸先生的觉远大师,实在都是可爱的和尚。只是这个老天说是善恶皆有报,这个僧鬼一意行善,也还要经受许多年的苦楚,未免太苛求。

      《笔记》卷四《滦阳消夏录四》第七则:
      宋蒙泉先生言:孙峨山先生,尝卧病高邮舟中,忽似散步到岸上,意殊爽适。俄有人导之行,恍惚忘所以,亦不问。随去至一家,门径甚华洁。渐入内室,见少妇方坐蓐。欲退避。其人背后拊一掌,已昏然无知。久而渐醒,则形已缩小,绷置锦襁中。知为转生,已无可奈何。欲有言,则觉寒气自囟门入,辄噤不能出。环视室中,几榻器玩及对联书画皆了了。至三日,婢抱之浴,失手坠地,复昏然无知,醒则仍卧舟中。家人云:“气绝已三日,以四肢柔软,心膈尚温,不敢殓耳。”先生急取片纸,疏所见闻,遣使由某路送至某门中,告以勿过挞婢。乃徐为家人备言,是日疾即愈,径往是家,见婢媪皆如旧识。主人老无子,相对惋叹,称异而已。近梦通政鉴溪亦有是事,亦记其道路门户。访之,果是日生儿即死。顷在直庐,图阁学时泉言其状甚悉,大抵与峨山先生所言相类。惟峨山先生记往不记返,鉴溪则往返俱分明。且途中遇其先亡夫人,到家入室时见夫人与女共坐,为小异耳。案轮回之说,儒者所辟,而实则往往有之。前因后果,理自不诬。惟二公暂入轮回,旋归本体,无故现此泡影,则不可以理推。六合之外,圣人存而不论,阙所疑可矣。

      ——不求甚解,实在源远流长。可怜两家母亲,十月怀胎,生儿不保,只成就两段奇事。只是这轮回之事,从来只听说是人死之后魂魄投胎,如何让人将死未死之时体验其事,着实让人费解。

      《笔记》卷四《滦阳消夏录四》第十二则:
      先太夫人外家曹氏,有媪能视鬼。外祖母归宁时,与论冥事。媪曰:“昨于某家见一鬼,可谓痴绝。然情状可怜,亦使人心脾凄动。鬼名某,住某村,家亦小康,死时年二十七八。初死百日后,妇邀我相伴,见其恒坐院中丁香树下。或闻妇哭声,或闻儿啼声,或闻兄嫂与妇诟谇声,虽阳气逼烁不能近,然必侧耳窗外窃听,凄惨之色可掬。后见媒妁至妇房,愕然惊起,张手左右顾。后闻议不成,稍有喜色。既而媒妁再至,来往兄嫂与妇处,则奔走随之,皇皇如有失。送聘之日,坐树下,目直视妇房,泪涔涔如雨。自是妇每出入,辄随其后,眷恋之意更笃。嫁前一夕,妇整束奁具。复徘徊檐外,或倚柱泣,或俯首如有思。稍闻房内嗽声,辄从隙私窥,营营者彻夜。吾太息曰:‘痴鬼何必如是!’若弗闻也。娶者入,秉火前行。避立墙隅,仍翘首望妇。吾偕妇出,回顾,见其远远随至娶者家。为门尉所阻,稽颡哀乞,乃得入。入则匿墙隅,望妇行礼,凝立如醉状。妇入房,稍稍近窗,其状一如整束奁具时。至灭烛就寝,尚不去。为中霤神所驱,乃狼狈出。时吾以妇嘱归视儿,亦随之返,见其直入妇室。凡妇所坐处眠处,一一视到。俄闻儿索母啼,趋出环绕儿四周,以两手相握,作无可奈何状。俄嫂出,挞儿一掌,便顿足拊心,遥作切齿状。吾视之不忍,乃径归,不知其后何如也。后吾私为妇述,妇啮齿自悔。里有少寡议嫁者,闻是事,以死誓曰:‘吾不忍使亡者作是状!’”嗟乎!君子义不负人,不以生死有异也。小人无往不负人,亦不以生死有异。常人之情,则人在而情在,人亡而情亡耳。苟一念死者之情状,未尝不戚然感也。儒者见谄渎之求福,妖妄之滋惑,遂断断持无鬼之论,失先王神道设教之深心,徒使愚夫愚妇,悍然一无所顾忌。尚不如此里妪之言,为动人生死之感也。

      ——从来只看见要求女鬼守节完贞,终于有一个丈夫死后情坚。只不知若是此夫丧妇,会否仍然如此?未必。曾经听说有古礼要求大夫以上不可丧妻再娶,只是后人先是丧妻娶妾,再然后丧妻续弦,坏了规矩。对男子要求由紧至松,对女子却是一步紧似一步,实在不公。
      颇有不满此一里媪四处说教把此事到处宣扬,让生者余生不安。

      《笔记》卷四《滦阳消夏录四》第二十二则:
      德郎中亨,夏日散步乌鲁木齐城外,因至秀野亭纳凉。坐稍久,忽闻大声语曰:“君可归,吾将宴客。”狼狈奔回,告余曰:“吾其将死乎?乃白昼见鬼。”余曰:“无故见鬼,自非佳事。若到鬼窟见鬼,犹到人家见人尔,何足怪焉?”盖亭在城西深林,万木参天,仰不见日。旅榇之浮厝者,罪人之伏法者,皆在是地,往往能为变怪云。

      ——“若到鬼窟见鬼,犹到人家见人尔,何足怪焉?”此一说至为潇洒。

      《笔记》卷四《滦阳消夏录四》第二十三则:
      武邑某公,与戚友赏花佛寺经阁前。地最豁厂,而阁上时有变怪,入夜即不敢坐阁下。某公以道学自任,夷然弗信也。酒酣耳热,盛谈《西铭》万物一体之理,满座拱听,不觉入夜。忽闻上厉声叱曰:“时方饥疫,百姓颇有死亡。汝为乡宦,既不思曰倡义举,施粥舍药,即应趁此良夜,闭户安眠,尚不失为自了汉。乃虚谈高论,在此讲民胞物与,不知讲至天明,还可作饭餐、可作药服否?且击汝一砖,听汝再讲邪不胜正。”忽一城砖飞下,声若霹雳,杯盘几案俱碎,某公仓皇走出,曰:“不信程朱之学,此妖之所以为妖欤!”徐步太息而去。

      ——“仓皇走出”,“徐步太息而去”,有装模作样如是!
      而“不信程朱之学,此妖之所以为妖欤!”实在可笑,无有程朱之学之前,妖又为何?

      《笔记》卷四《滦阳消夏录四》第二十七则:
      乾隆丙子,有闽士赴公车。岁暮抵京,仓卒不得栖止,乃于先农坛北破寺中僦一老屋。越十馀日,夜半窗外有人语曰:“某先生且醒,吾有一言。吾居此室久,初以公读书人,数千里辛苦求名,是以奉让。后见先生日外出,以新到京师,当寻亲访友,亦不相怪。近见先生多醉归,稍稍疑之。顷闻与僧言,乃日在酒楼观剧,是一浪子耳。吾避居佛座后,起居出入,皆不相适,实不能隐忍让浪子。先生明日不迁,吾瓦石已备矣。”僧在对屋,亦闻此语,乃劝士他徙,自是不敢租是室。有来问者,辄举此事以告云。

      ——先礼后兵,真彬彬鬼子也。

      《笔记》卷四《滦阳消夏录四》第二十八则:
      申苍岭先生,名丹,谦居先生弟也。谦君先生性和易,先生性豪爽,而立身端介则如一。里有妇为姑虐而缢者,先生以两家皆士族,劝妇父兄勿涉讼。是夜,闻有哭声远近至,渐入门,渐至窗外,且哭且诉,词甚凄楚,深怨先生之息讼。先生叱之曰:“姑虐妇死,律无抵法,即讼不能快汝意。且讼必检验,检验必裸露,不更辱两家门户乎?”鬼仍絮泣不已。先生曰:“君臣无狱,父子无狱。人怜汝枉死,责汝姑之暴戾则可。汝以妇而欲讼姑,此一念已干名犯义矣。任汝诉诸明神,亦决不直汝也。”鬼竟寂然去。谦居先生曰:“苍岭斯言,告天下之为妇者可,告天下之为姑者则不可。”先姚安公曰:“苍岭之言,子与子言孝;谦居之言,父与父言慈。”

      ——看第一遍时觉得苍岭先生太过无情,再看便觉颇近人情。而姚安公所言“苍岭之言,子与子言孝;谦居之言,父与父言慈”实在大有道理。

      《笔记》卷四《滦阳消夏录四》第二十九则:
      董曲江游京师时,与一友同寓,非其侣也,姑省宿食之资云尔。友征逐富贵,多外宿。曲江独睡斋中,夜或闻翻动书册,摩弄器玩声,知京师多狐,弗怪也。一夜,以未成诗稿置几上,乃似闻吟哦声,问之弗答,比晓视之,稿上已圈点数句矣。然屡呼之,终不应。至友归寓,则竟夕寂然。友颇自诧有禄相,故邪不敢干。偶日照李庆子借宿,酒阑以后,曲江与友皆就寝。李乘月散步空圃,见一翁携童子立树下。心知是狐,翳身窃睨其所为。童子曰:“寒甚,且归房。”翁摇首曰:“董公同室固不碍,此君俗气逼人,那可共处?宁且坐凄风冷月间耳。”李后泄其语于他友,遂渐为其人所闻,衔李次骨。竟为所排挤,狼狈负笈返。

      ——自作多情之人何其多也!只是这狐妖不免害了一个无辜之人,可惜。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再次无耻地写笔记的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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