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完就跑是要遭报应的》焚舟归际

2、异国他乡

　　其实不是很想见面。

　　靳裕宁是这么想的，但他没有说出口，毕竟不管怎么说，在裴期毓和自己之间，做错的那个到底是自己。

　　说起裴期毓，那还真是他这么长时间里，为数不多栽过的跟头。

　　靳裕宁自己也清楚自己算不上什么很好的人，正如同外界评价的那样，他是一个三心二意的纨绔花花公子。

　　谈过的对象数不胜数，差不多是一周换一个，谈得快分得也快。所以，靳裕宁没和别人做过什么特别亲密的事情，自己和裴期毓完全是一个意外。

　　裴期毓看着靳裕宁低下去的头，确定了对方当时离开就是故意的，验证了猜想，反倒不怎么快乐。

　　裴期毓在心里算了一下时间，咬了咬牙，差点就要笑不出来。

　　最起码快有一年了。

　　他又不可避免地回想到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那天。

　　那时候他还在国外，那天下着细雨，他站在公交车站避雨，干脆准备坐公交回去，就在他准备打电话要说明情况的时候，面前突然停下来一辆车。

　　车窗降一半，雨刷还在旋转，车里的人咬着根棒棒糖，穿着时髦，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鸣笛。

　　接着他抽出棒棒糖，侧头看向自己，唇角还有一枚唇钉，亮闪闪的，跟眼睛一样，他对着自己说道：“这位同学，要不要我送你？”

　　对方话音刚落，裴期毓下意识皱眉就要说不用，却在那时候，后方的车窗也降下来，里面坐着的人他认识，却并不算特别熟悉。

　　或者说，他跟许多人都不熟悉。

　　传闻一向不守规矩的人居然也开口，用的还是敬语：“前辈，雨太大了，要不跟我一起走吧，反正我裕宁哥本来就闲。”

　　裴期毓对他的态度略微有些微惊讶，但是很快意识到，这番姿态应该是因为前面坐着的那个人。

　　裴期毓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坐着的人，那人像是对视线很敏感，也看过来。

　　对方脸上为数不多带着锋利的双眼眯起来，眼尾往上挑，说话时带着点故意的感觉：“考虑一下呢？”

　　两人对上视线，裴期毓突然间就改变了想法，点头同意了，鬼使神差一般。

　　这就是相逢的第一面。

　　也是靳裕宁的第一步。

　　他打开车门跨上了车，身上带着些许雨丝，大田市的湿意也跟着涌进来。

　　裴期毓坐到一边，旁边是那位并不算熟悉的学生，看到他上来后，对方对着自己笑了一下，很快堆到角落里刷手机。

　　像是完成了什么任务一样，于是裴期毓又将视线落到前方人的身上。

　　前方人没有开口，很快发动了车子，裴期毓的眉眼隐匿在阴影里，视线就显得明目张胆，他注意到前方人半长的头发别在耳后，注意到藏在黑色头发里的几抹灰金色。

　　车子发动的第二分钟，对方接通了电话，于是，裴期毓验证了自己的另一个猜想。

　　所以，对方挂断电话后，开口下意识再次用韩语时，裴期毓不知道是什么想法抢先一步：“我是中国人。”

　　然后，裴期毓注意到后视镜里的他抬起头，一双眼睛眨了眨，依旧是亮晶晶的，就在裴期毓思维发散到对方到底有没有戴美瞳时，对方慢悠悠开口，这次是中文：“原来是国人啊，中文名字怎么称呼呢？”

　　“裴期毓，期待，钟灵毓秀。”

　　对方继续开车，眼睛也扫一下后视镜，两人对上视线，很有礼貌地自我介绍：“靳裕宁，富裕安宁。”

　　他话锋一转，再次说道：“记住你的名字了，裴期毓同学。”

　　裴期毓突然间就有些晃神，异国他乡待久了，难得能够听到有人叫他真正的名字。

　　晃神两秒，对方笑着开口：“那，裴期毓，你家里住哪里呢？”

　　裴期毓下意识报出地址。

　　“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说这话的时候，靳裕宁微微侧头，头发往后捋，像是要回头。

　　接下来，他会真正地看清对方的模样，会被对方脖颈一侧晃悠的耳环闪一下眼，画面却在这个时候，戛然而止。最终被靳裕宁现在突然抬起头的画面替代。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大差不差的话语，截然不同的语气。

　　“来追星，难道哥不是吗？”说着，他晃了晃手里的东西，折射出的绿色光映入靳裕宁的眼睛里。

　　靳裕宁缠绕着外套袖口垂下来的长带子，黑色的带子缠绕上白色的手指，缓慢勒紧，他侧头，避开视线交会。

　　“我是问，为什么会回国内？”

　　“哥为什么要说话不算话？”裴期毓反而追问。

　　靳裕宁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回神看了一眼裴期毓，也在审视对方，从上到下，最后勾唇笑了一下。

　　凑近一步，裴期毓还站在原位，靳裕宁比他低一些，微微“啧”了一声，接着重复了一下对方的问题，并笑着给出回答。

　　“为什么说话不算话，因为我一直是这样的人啊。那段时间里，你见过我那么多对象，你难道不清楚我是什么人吗？”

　　靳裕宁的态度实在是坦荡，反倒让人伤心，但是裴期毓早就有心理准备，所以竟然对这些话麻木。

　　裴期毓看着靳裕宁，抿了下嘴：“哥说话还是一如既往地让人感到伤心。”

　　话音出口，裴期毓就感到些微的不对，明明是要回来要个说法的，此刻处在下位的居然是自己。

　　是因为有够不舍得，所以才会这样吗？隔了这么长时间，裴期毓现在居然能够共情那些被靳裕宁甩掉后，依然恋恋不舍的人。

　　靳裕宁琢磨了一下，突然提出来两人去其他地方再说，于是，两人便要换个地方继续聊。

　　路上，靳裕宁残存的一点良心彻底消失不见，恢复平常的样子，干脆地说道：“期毓啊，我说当时答应哥哥的时候就应该知道结果会怎么样吧。”

　　“可是哥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呢，反而是选择了不告而别，跟处理其他人的感情时不一样，对我来说，就像是问心有愧一般。”

　　“哦，那我现在说吧，裴期毓我们分手吧。”靳裕宁干脆了断地回答。

　　气氛安静了一会儿，靳裕宁看着突然跨一步拦到自己面前的人，想要问话，却被抢先一步。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哥现在说，其实没什么用了。”

　　靳裕宁明白过来，这是铁定了心要跟自己纠缠了。回想起来自己确实是睡了人家，于是，他便也没有再说什么难听的话。

　　两人并行继续走，两个人心思各异，靳裕宁吸了下鼻子，说话：“吃饭了吗？”

　　跟应对其他纠缠不清的人一个态度，裴期毓见过不止一次，所以他清楚靳裕宁的意思。

　　他垂下眼睛，低声说话：“哥现在还喜欢吃冷面吗？”

　　“嗯？”靳裕宁刚刚正在把衣服链子拉开，没怎么注意到，问话：“什么？”

　　衣服链子拉开，里面的无袖上衣露出来，裴期毓扫过一眼，晃神了两秒，反倒问话：“哥的ins和脸书上是这件衣服吗？”

　　“ins？可能吧，不怎么记得了，所以，你刚刚到底在说什么？”

　　“没什么，去吃冷面吧。”

　　靳裕宁似有所感地看向裴期毓，觉得有些奇怪，所以是因为什么生气？

　　这倒不是猜的，实在是裴期毓每次生气的时候就这样，一张清纯的脸上是微笑唇，生气的时候，就是皱眉和绷直嘴角这两件套。

　　靳裕宁反应不过来，也就抛到九霄云外：“冷面？国内的和国外的不太一样。”

　　“所以哥的意思呢？”

　　靳裕宁选择困难症，自然是说不出一个什么的，饿得脑子有点转不过来，直接点了头：“就这个吧。”

　　他只是随便应允的，所以他不会料到去吃个饭还能遇到那个宣言要自杀的小男生。

　　好不容易处理完了那个纠缠不放的小男生，靳裕宁的心情算不上很好。他冷着脸走到裴期毓身边的时候，对方正低着头看手机。

　　靳裕宁刚刚站停，对方迅速抬起头看一眼裴期毓，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直接将手机竖立到靳裕宁面前。

　　靳裕宁表情不太好地看过去，是一张照片，角度像是偷拍，照片上面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坐，坐着的人是自己，白色的花领衬衫，上面两个扣子开着，脖颈处悬着黑色的绳子，吊坠也是黑色的。

　　他嘴里叼一根烟，微微仰头吐烟，那时候还是黑色头发，在脑后绑成一个小团，在他身后站着很多人。

　　其中一个微微低头要凑近，正脸刚好入镜的人就是被自己刚刚赶走的人，靳裕宁微微挑了一下眉毛，直接伸手抓住裴期毓的手腕，两只手一起。

　　“是他吗？”

　　“哪里来的？”

　　两个人差不多是同一时刻开口。

　　听到对方的问题，靳裕宁抬头看裴期毓，裴期毓也正好垂眸。

　　缓慢吐出一口气，靳裕宁眉毛轻微一动，撤回了手，说话：“是吧，不过照片哪里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哥身边总是有那么多人，可能被谁拍了照，不记得也正常。”

　　靳裕宁本身心情就不算太好，听出来裴期毓话里的其他意思，有些烦躁一样开口：“那你现在这是什么意思，兴师问罪？你以什么身份？”

　　吃不饱就会厌烦，靳裕宁一直都有这个毛病。

　　“裴期毓，我说实在的，我什么人你不知道吗，谈恋爱的时候就没有想过后果会怎样吗？”靳裕宁心情是差劲，过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还是说，你以为你能在我这里搞特殊？”

　　一口气说完，裴期毓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靳裕宁，面色苍白如纸，黑色瞳仁紧盯着靳裕宁，笑容像是弄花掉了一样。

　　整张脸上黑白分明，一瞬间就有一种恐怖感，靳裕宁眨了下眼，才确定只是自己的错觉。

　　“哥看起来还真是……有够不喜欢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