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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刺痛的心 ...
山石崩裂,发出轰隆隆的巨响。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又在剧痛的冲击下悄然退潮。谢行清只身躺在粗粝的岩石上,双眼无神,双手垂落,仿佛已经逝去。
冷风裹挟着雨丝,捎来了浓郁的土腥气。它们无孔不入,像触手一样争先恐后地抚摸上谢行清残破的肢体。
谢行清莹蓝色的灵气随风缓缓飘散,闪着荧光的魂魄碎片像鬼火,幽幽地照亮了这片昏暗的山洞。
一只夜枭闻到了血腥味,扑簌簌地降落在他的身边。正当它尖利的喙要戳上谢行清的胳膊时,谢行清猛地呛咳一声,才突然回神,眼球咕噜噜地转了一圈。
夜枭被惊动,爪子一点地,便扑簌簌地展翅飞走了。
谢行清觉得喘不过气来,才发现,自己每一次呼吸,都如同胸腔里插满了冰棱,一呼一吸间锐痛布满全身。
他试着抬起自己的右臂,可一点知觉都没有了。谢行清只好退而求其次,缓缓抬起了左臂。
腕间那对曾流转着温润月华的玉镯,如今光泽黯淡,纤细的镯身上,赫然裂开了一道蛛网般狰狞的纹路。
——那是过度使用灵气,强行化为玉刃绞杀蛇妖后留下的痕迹。
他呼出一口气,左手支着地,一点一点地把自己抬了起来。
山洞的顶已经被掀飞了,周围堆满了碎石,暗红色的血迹喷射在石壁上,周围充斥着浓烈的灵气和妖气。
不远处,半人半蛇的身躯扭曲地横陈在泥泞与落叶之间,他也没捞着好,伤的比谢行清还重,形容惨痛。
曾经油光发亮的蛇尾上,大片大片的鳞片被生生剥离,露出了底下模糊的血肉。
周遭落满了带血的、闪着晦暗幽光的残鳞。血腥气、焦糊味、灰尘发霉的味道……像沉重的幕布笼罩在空气中。
就在这时——
嗖!
一道凌厉得近乎割裂雨幕的金色身影,携着雷霆万钧之势,从漆黑的夜空中轰然坠落——
光洁的长剑钉入土地,将血河分成两股血流。
“谢行清!”
长剑激起一片浑浊的水花,来人正是江从盏。
他的气息略有不稳,肩头趴着的僖夫子浑身都是湿漉漉的,脸上的彩漆被雨水冲化了,像一只滑稽的花猫一样。
但还是努力地瞪大了眼。
江从盏就在这时看见了谢行清。
像一尊雕像一样静立在山洞中央的空地上,全身的衣服被撕裂了,血迹斑斑,但浑身散发着莹蓝色的幽光。看起来圣洁又落魄。
不知是重伤迟滞了他的反应,还是对方的速度快到超越了谢行清对时间的感知,亦或是两者皆有——
总之,在他眼帘完全抬起之前,江从盏的身影已然占据了全部的视野。
瞬间,一股温和的灵力波动自江从盏掌心涌出,迅速在谢行清身周撑开一个无形的穹顶,将瓢泼大雨隔绝在外。
雨声骤歇,谢行清极其缓慢地抿了口唇,尝到一丝血腥的锈甜。
再抬眼,就看见了倒映在江从盏眼中的自己。
苍白又虚弱,眼神却清亮无比。瞳孔里燃着一双极倔的火,即使灵体支离破碎,也不肯减弱半分。
江从盏那柄银色长剑“寔灵”尚未入鞘,剑身上的符文如同繁星点点,如同有生命般一呼一吸,一闪一闪地映亮两人的身周。
谢行清簌地垂下了眼睑。
江从盏的目光太过滚烫,烫得他几乎要藏不住眼底的波动,他不想再看江从盏的眼睛。
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戏谑或从容的眼里,此刻盛满了太过直白的东西——不是预料中的责备或无奈,而是沉甸甸的错愕,以及……一种他从未在对方脸上见过的心疼与惋惜。
这目光远比曾经的战场、怀华的利爪更让他无所适从。仿佛再多看一秒,某种被自己死死摁住的东西就要破土而出。
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回自己的体内。
灵气在经脉里横冲直撞,像无数碎裂的冰棱,每一次流转都带来刺骨的钝痛。
是了,定是那缝合咒不够稳固。
他近乎固执地将此刻心绪的异常波动,归咎于胸口那道并不成熟的缝合咒。是缝合咒的错误,才连累着心神也失了守,才会对江从盏的目光产生如此荒谬的反应。
可当他试图调息运气,喉间却猛地涌上腥甜。
他甚至来不及抬手掩口,一股温热粘稠的液体已不受控制地涌出唇齿。
“咳……”
暗红的鲜血溅在狼藉的泥地上,迅速晕开,刺目惊心。
伴随着这口血的呕出,他感到支撑身体的力量被瞬间抽空,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如同退潮般急速流失。
身体……终究是到极限了。
他晃了晃,朝着冰冷的地面软倒下去——
却落入一个稳当的怀抱。江从盏的手臂有力地托住他,动作快得惊人。那双手臂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却又在触碰到他冰凉躯体时放得极轻。
江从盏揽住他,触手一片冰凉濡湿。那件早已被血与雨浸透的衣衫紧贴着皮肤,勾勒出过于清晰的骨骼轮廓。
怎么轻成这样。江从盏的心蓦然沉了下去。怀里的身体冰冷单薄,仿佛一片碰即碎的琉璃。
是我的错。
他在施那个残破的缝合咒的时候,就知道一旦开战,谢行清一定会因为缝合咒而受极重的伤。
愧疚灭顶而来。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个极其虚伪的人,明明谢行清什么都不知道,他明明可以像一只自由的雄鹰一般自足地翱翔在天空中,自己却还是给他的折翼敷上了毒药。
自己明明知道他重伤未愈,却还是……威胁他,将他牵扯在身边。
只是因为自己并不完全坚定的谨慎。
他张了张嘴,很想跟谢行清道歉,却发现万千话语凝结在喉间,滞涩在脑海中。
他抿紧了唇,将翻涌的情绪死死压回心底,下颌线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必须立刻带谢行清回去疗伤。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虚伪且毫无意义。
他再不敢有丝毫的耽搁,单手掐诀,手指指向自己的锁骨,嘴中默念,精血便从锁骨那里破开皮肤涌了出来。
江从盏小心翼翼地将精血引入谢行清毫无血色的唇中。
一个神的精血不多,但医补效果极佳。如果全用给谢行清的话,还是能吊住他的命的。
一抹精血晕开在谢行清的下唇,仿佛一只邪艳的妖。
精血输完后,江从盏俯下身,手臂小心地穿过谢行清的膝下与后背,将人打横抱起。
动作间,谢行清散落的发丝扫过他的手腕,带来一阵微痒的触感,混合着血腥气,竟有种诡异的亲密。
怀中躯体轻得令他心惊,那微弱的重量和隔着衣料传来的冰凉体温,无声地灼烧着他的手臂和胸膛。
得再快一点。
寔灵剑感应到主人剧烈的心绪波动,发出一声低微的清鸣,自动归入他腰侧的剑鞘。
江从盏最后扫了一眼不远处蛇妖那惨不忍睹的躯体。
比它更显眼的是,一只身体断成两截的长尾甲虫。
江从盏眯了眯眼,眼神冰寒刺骨,杀意凛然。
怀华,或者说,北方神……此事绝不会就此罢休。
随即,他不再停留,将怀中的人更紧地、几乎是珍重地往怀里收了收,试图用自己的体温驱散一些那蚀骨的寒意。
随后江从盏转身大步踏出,身影一闪,很快便融入了茫茫雨夜,朝着居所的方向疾驰而去。
黑暗,是此刻最好的掩护,却也是最大的威胁。
夜枭在近处发出凄厉的啼鸣,像对蛇妖死亡的哀悼。
远处深幽的密林间,影影绰绰,仿佛有无数双贪婪而忌惮的眼睛在阴影中窥视。
谢行清方才那惊天动地的绞杀一击,虽然斩杀了强敌,却也如引燃了一座照亮黑夜的灯塔。
巨量的灵力波动,以及古老神明身上“神性”的气息,虽虚弱,却对任何黑暗中蛰伏的妖魔、鬼祟而言,都是无法抗拒的致命吸引。
江从盏知道,它们就像嗅到了血腥味的鲨群,正在黑暗中蠢蠢欲动。
山里的居所已经不可靠了。
既然怀华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撸人,那就说明四合院的防御里一定有漏洞。
他不敢赌。
谢行清现在就是个巨大的、香甜的、毫不设防的战损版“神级饵料”。随便再来个领头者,随时都可以杀谢行清而分食之。
更何况山里未开化的山精野怪多如牛毛,简直是防不胜防,杀不胜杀。
莫说山里那些蠢蠢欲动的家伙了,就是现在脚下这片被这只蛇妖污染过的土地,都带着邪异的气息。
排除一个又一个选项后,一个目前看来唯一稳妥的方案浮现在江从盏的心头。
与其一个个地排查,不如直接将谢行清带在身边。
“谢大人……再忍一下。”
江从盏语气不容置疑,他小心地将手穿过谢行清的膝弯和后背,尽量平稳地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谢行清的骨头硌得江从盏手臂生疼。他温热的呼吸喷在谢行清冰冷濡湿的颈侧,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张余息,混杂着淡淡的腐朽味和一丝精血的清冽。
他温热的呼吸喷在谢行清的颈侧,带着血腥味和一丝药物的清冽气息。
他低头,几乎是凑在谢行清耳边,语气紧迫却异常清晰:“这里不能待了。山里不安全,你单独在这儿我不放心。等你好了,我就带你回我吾州的家。”
谢行清被他抱在怀里,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但旋即又因剧痛而放松了抵抗。
他半睁开眼睛,用气声问:“……哪里?”
对于一个沉眠五千年、醒来就跟盗墓贼和妖怪打交道的神明而言,这是个遥远的词汇。
“一个城市,吾州。我下山的落脚地,在最繁华的城市中心。”
江从盏抱着他,身体轻盈地跃起,御风掠过低矮的树梢,朝着四合院的方向飞去,速度快如流星。
如同穿梭林海的轻羽,低低掠过被雨水压弯的树梢,朝着山腰那隐匿着四合院的区域疾驰而去,速度虽快,却异常平稳。
他想,先带谢行清回四合院包扎,等他情况稳定了再回城市。
风雨在耳边呼啸,江从盏低头看了一眼怀里闭目忍耐痛苦的谢行清,风流俊逸的脸上难得全是认真和凝重,“那里的灵气虽然稀薄了点,但至少有缜密的阵法隔绝,更重要的是——我随时在你旁边,安全得多。”
“没有哪个不长眼的妖魔敢在现代都市的核心区、有我和我的剑镇场子的地方,再从我的眼皮子底下拐走你。”
他刻意加重了不长眼这三个字,眼神锐利如电,扫过下方幽暗的山林,仿佛在警告那些黑暗中涌动的觊觎目光。
夜晚的山风带着寒意吹过,江从盏下意识地将怀中冰冷的身躯抱得更紧了些,用自己的灵力形成一个厚实的护罩,替他挡住冰冷的罡风,源源不断地输送着温和的暖意,滋养着对方残破的身体。
寔灵剑悬在一旁,剑身幽幽的银光在高速掠过的雨夜中,拖曳出一道醒目的流光轨迹,无声地散发着一方守护神的威压。
谢行清靠在他怀中,失血和剧痛最终侵蚀了意识的高地,头一偏,彻底陷入了昏沉。
只有那对微微裂开的玉镯,在江从盏的体温和灵力的安抚下,似乎极微弱地闪过一丝莹蓝色的微光。
江从盏感受到怀中的人彻底失去意识,心头那根弦绷得更紧。
谢行清既是在他的辖区苏醒,他又把他带回了凡尘,护其周全是他必须做到的。
救他,起于自己没能管束好身边的蛇妖怀华,也没准跟北方神有关。谢行清这一身的支离破碎,他知道自己难辞其咎。
不过,现下他确实不想让谢行清被其他三位神明知晓。
江从盏拼命地想要消去谢行清的存在,无论是谨慎地荡平了这里残存的灵气,还是封锁了谢行清复苏的山洞,都指向了江从盏不想让其他三方的神明插手这件事。
另外三界神明相互提防,暗中斗势已久。如若知道又蹦出来个新神,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祸端。
与其临涉这场漩涡,不如先按兵不动,静观其变,至少保全谢行清。
他不再言语,抱着这失而复得又差点再次失去的远古神明,如同守护着最珍贵的易碎琉璃盏,加速穿过云层雨幕,朝着山里的四合院飞去。
他知道,等谢行清醒来,这场关于缝合咒的别扭官司还有得打,但眼下,安顿好谢行清才是他此刻心中唯一的头等大事。
风在嘶鸣,雨在哀泣,而怀中的神明,静默得如同回归了远古的沉眠。
谢行清挺惨的,从他的视角来看,就是一觉醒来就寄人篱下,而且他还不了解江从盏的动机。他不知道江从盏会不会突然把他出卖了,毕竟曾经信任的人也会背刺他。[爆哭]
不过其实不是的,这个误会以后会解开。[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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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刺痛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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