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节拍》保持频率

8、机械之心

　　全息投影中的男人向前倾身，操作台上的家徽日志自动翻开。潘斯的手指深深掐入掌心——那张脸比她记忆中年轻许多，但眉宇间凝重的神色与失踪前最后一晚分毫不差。
　　日志封面上，潘斯家族的家徽在蓝光中流转：一只展翅的青铜鹰隼，爪中紧握齿轮与DNA双螺旋，背景是攀岩绳结编织的盾形纹章。这是潘家三百年传承的象征——鹰隼代表远见，齿轮象征工业，DNA暗示生命科学，而绳结则是家族发迹的见证。
　　投影中的父亲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的影像突然闪烁了一下。"潘斯..."他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也带着难言的温柔"你长大了，高了。"他的目光掠过女儿脸上的伤疤，"也...受苦了。"
　　就在这时，林小雨突然踉跄扶住控制台，颈部的机械纹路泛起不祥的紫光。这症状三天前就出现过：当时在皇后小镇搜集物资时，她曾短暂昏迷，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某种节奏，仿佛在回应地下深处的某种召唤。此刻李琳的医疗仪发出警报："她的端粒酶活性激增至200%！"
　　"这是...同步反应。"父亲的全息影像解释道，声音带着诡异的回响，"小雨体内的纳米机器人在与方舟主控系统建立链接。"他的目光扫过少女痉挛的手指，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三年前我亲自为她植入的神经接口，终于要成熟了。"
　　潘斯注意到父亲说"小雨"时的语气，就像在谈论一个熟悉的实验品。她的心猛地揪紧："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当你看到这段影像，说明你已经找到了方舟。"父亲的声音突然变得机械化，"这里的十万具休眠舱，是三百年来筛选出的完美进化样本。而你现在看到的我，是第47次基因迭代的产物。"
　　林小雨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起来，机械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李琳的医疗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她的体温在急速上升！45℃...46℃...细胞结构正在改变！"
　　"父亲！"潘斯冲向控制台，"快停止这个过程！"她的机械之心护腕与操作界面碰撞出火花，无数记忆碎片突然涌入：
　　七岁的自己在攀岩馆哭泣，父亲握着她的手按在岩壁上："记住，真正的力量不是对抗，是适应。"
　　实验室爆炸当天的监控画面，父亲将某个银色匣子塞进运输管道。
　　最后是三天前的噩梦——冰封的荒原上，十万双机械纹路闪烁的眼睛同时睁开。
　　"这不是进化，"潘斯盯着父亲的全息影像，"这是谋杀！"
　　父亲的表情突然变得痛苦，影像开始扭曲："潘斯...我...不是..."他的声音断断续续，仿佛在与什么抗争，"快...毁掉...主控..."
　　全息影像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冰冷的机械音："检测到适格者抗拒反应，启动强制同步程序。"
　　刺耳的警报声骤然响起。休眠舱群开始集体解冻，蓝色营养液从舱体泄洪般涌出。张建国的右眼突然透视到恐怖景象：每个舱体内都是机械与血肉融合的躯体，胸腔嵌着的是与林小雨相同的核心。
　　"这不是避难所，"他踉跄后退，"是蜂巢！对它们来说，我们才是外来入侵者！"
　　地面猛然塌陷，众人齐齐坠入下层实验室。映入眼帘的是成排的培养槽，里头漂浮着未完成的实验体，它们的脊椎向上延伸出金属神经索，最后汇聚在天花板上交织成巨大的神经网络。
　　吴笑的长笛突然被无形力量夺走，悬浮在神经网络中央。她下意识伸手去抓，却被张建国拦住："别碰！可能是陷阱！"
　　"欢迎回家，适格者们。"机械音再次响起，"让我们完成最后的融合。"
　　潘斯举起巨斧，却发现纳米流不再响应召唤。机械之心护腕正在反向抽取她的血液，在空中绘制基因螺旋图。
　　"小心脚下！"张建国突然扑倒潘斯。她原本站立的位置快速钻出无数猩红的触须——那是浸泡在培养液中的实验体残肢，表面覆盖着跳动的肉瘤。
　　"这些是...失败的实验体？"李琳颤抖着问道，手中的医疗刀对准了最近的触须。
　　"不，"张建国摇头，右眼的银色液体滴落在地，"它们是...进化的一部分。"
　　此时的实验室突然活了过来。培养槽玻璃接连爆裂，血肉与机械融合的怪物爬出黏液。它们有着人类的上半身，下肢却是蜘蛛般的机械附肢，脊椎神经索像鞭子般任意挥舞。
　　吴笑的目光始终锁定在悬浮的长笛上。她环顾一圈，突然打了个手势——食指轻点太阳穴，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张建国立即会意，将EMP手雷抛向空中。潘斯默契地掷出登山绳，钢索精准缠住长笛上方的横梁。
　　"就是现在！"吴笑低喝。潘斯借力荡起，在怪物群中划出弧线。李琳趁机抛出医疗凝胶，粘性物质困住了正在重组的残骸。
　　长笛近在咫尺，但神经网络突然收缩，将长笛拉向更高处。吴笑不慌不忙，从战术腰带中取出备用笛膜，轻轻吹响一个音符。特定的频率让长笛产生共振，挣脱了神经网络的束缚。
　　潘斯在空中接住长笛，一个翻身稳稳落地，将长笛抛还给吴笑。音乐家接过长笛的瞬间，吹响了《安魂曲》的最高音。音波化为实体利刃，精准切断了怪物的神经索。
　　"干得漂亮！"张建国赞叹道。他的右眼缓缓滴出血泪，但嘴角却挂着胜利的微笑。
　　实验室陷入诡异的对峙。此时的潘斯发现自己的手臂开始不受控制，仿佛被无形的丝线操控，每一根神经都在抗拒，却又无能为力。直到再也制止不了地调转方向，EMP炸弹的□□对准了林小雨。机械纹路爬满少女的面庞，她轻柔地说："姐姐，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父亲的全息投影在潘斯耳边低语："还记得攀岩馆的教导吗？适应，或者坠落。"记忆突然清晰——那次她没能抓住岩点，是父亲割断自己的保险绳飞跃过来接住她。
　　潘斯突然松手，EMP炸弹自由落向能源井。在爆炸的蓝光中，她反手用斧柄击碎控制柱，整个人扑向林小雨。纳米流在她们之间形成茧房，将两人包裹其中。潘斯的脑海中闪过父亲的教导：'适应，或者坠落。'但此刻，她只想打破这该死的规则。
　　当强光散去，众人看到惊人的一幕：林小雨的机械纹路褪至脖颈，而潘斯的右眼变成了熔岩般的暗红色。她手中握着半截脊椎神经索，另一端连接着父亲的投影。
　　"你漏算了一点。"潘斯的机械右眼闪过数据流，"真正的适格者，永远不会放弃人性。"
　　实验室开始崩塌，休眠舱群接连爆炸。在最后的逃生通道口，潘斯回头看向父亲的残影。他正在微笑，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泪光，那笑容与当年割断保险绳时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