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为天降杀竹马》降南姜

5、幻境 当年

　　“琹槡槡！”
　　伴着一声怒吼，温秋怀从情欲中抽离，掐着她纤细的颈狠狠抵上身后的石墙。
　　凹凸不平的石子撞得琹槡槡生疼，一口鲜血从嘴里吐出来。

　　“你竟敢自毁内丹！找死是不是！”刚才要不是他及时发现，如今她早已身死魂灭。
　　琹槡槡惨败一笑：“温秋怀，我不知道你使了什么邪术把自己变成阿遇的样子。”
　　“可我告诉你，我只爱顾逢遇，只要顾逢遇，断不会如今还在你手上折辱。”
　　“折辱？”温秋怀眼眶发红，唇边泛着冷：“原来那些回忆在你眼里只有不堪二字。”

　　琹槡槡不愿看见他盯着那张脸，将头撇向一边，“你今日能阻我死，未必能时时刻刻阻我。”
　　温秋怀挥掌打向火堆，震得噼啪乱响。
　　他咬着牙道：“好，既然你这么想见顾逢遇，我便成全你。”
　　琹槡槡迫不及待追问：“阿遇在哪？”
　　温秋怀冷笑一声，琹槡槡隐隐有不好的猜想。

　　温秋怀没有唤出小银，他背着琹槡槡在这夜色不停穿梭，他的修为精进很多，不过半日，便到了当初琹槡槡和顾逢遇驻守的北岭战场。
　　北岭如今是夜国的地盘，但早已荒芜。
　　正是日出时分，暖阳铺满整个战场，但空气中仍有肃杀之气和难掩的血腥味。

　　“阿遇在哪？”
　　温秋怀朝前两步，转动手指将地上一捧黄土凝结在半空，缓缓道：“你所见所看，所闻所识，都可以是顾逢遇。”
　　浑身的血液几乎在瞬间往一个地方涌去，琹槡槡不可置信：“什么……意思？”

　　不要。
　　不要是我想的那样。

　　温秋怀听不到琹槡槡内心的祈求，残忍地吐出一句话：“当然，我这身皮相……也是顾逢遇。”
　　温秋怀告诉琹槡槡，那不是易容术，不是幻术，而是族里的一方禁术，名曰转相术。
　　施咒人可用自身三十年寿命去换已故之人一身皮相，承袭皮相者皆可接纳死者生前记忆。

　　所以当初在幻境中成婚半年，琹槡槡未曾发现他不是顾逢遇的真相。
　　要不是他练功乱了心神，不会导致月亮出现异象。
　　幸运的话，大概能骗琹槡槡一辈子吧。
　　-
　　被那双眼定住，琹槡槡才慢慢认清一个事实。
　　已故之人。
　　阿遇死了。

　　琹槡槡彻底崩溃，吐出内丹，强行凝结咒术准备与温秋怀同归于尽。
　　“是你杀了阿遇！”
　　温秋怀眼底漫开一丝嘲弄，卸去琹槡槡所有攻击后，将她牢牢禁锢在怀里。
　　“槡槡啊，我们怎么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琹槡槡忽略掉他话里藏着的痛苦，准备再次施咒，却被他拂袖生出一股浓雾让她陷入晕厥。
　　只是这次醒来。
　　琹槡槡看见了一直想见的人。
　　-
　　琹槡槡看见顾逢遇一袭玄衣坐在床边看兵书，而一娉婷女子从外面进来，手里提着一串紫色葡萄。
　　她取下一颗，什么话也不说，径直朝他那边扔过去。

　　顾逢遇眼疾手快接住，随即将兵书放到一边，把葡萄抛高吃进嘴里：“真甜。”
　　女子凑过去，澄澈眼神与他视线对上：“有多甜？”
　　低笑溢出声，男子将女子旋身扣进怀里，鼻尖亲昵蹭了蹭她的耳骨。
　　“没我的槡槡甜。”

　　是做梦，还是温秋怀又给她造了幻境？
　　琹槡槡不愿深思，她只想见见朝思暮想的人。

　　琹槡槡慢慢走了过去，他们依旧旁若无人般亲近。
　　手指不由自主抬高，琹槡槡顺着男人额头至鼻梁，鼻梁至嘴唇，每一个弧度都反反复复摩挲。
　　只是接触的，是一片虚幻的缥缈感。

　　“槡槡。”
　　琹槡槡动作微顿。
　　女子转头应声：“嗯？”
　　“凯旋之日，你嫁我为妻吧。”顾逢遇将女子抱在怀中，仿若此生珍宝。
　　女子仰头轻笑：“好。”
　　“那先适应一下。”
　　“适应什么？”

　　顾逢遇低头，凑到她嫩白的食指前轻咬了口。
　　“夫人。”
　　女子顿时脸绯如霞。
　　他还继续紧追不舍：“琹槡槡是我顾逢遇的夫人。”
　　女子羞瞪他一眼。

　　这时，忽然有卫兵来报：“报！少将军，营帐外有不明身份的男子出现，说要见琹姑娘。”
　　女子微怔，神情难掩紧张。
　　“我去看看。”顾逢遇拍了拍她的手。
　　女子脸色肃下来：“一起。”
　　“好。”顾逢遇反握住她的手，一同走出营帐。

　　琹槡槡不停摇头。
　　别。
　　别去。
　　她在两人面前张开双手，却见他们直直从她的身体穿透而过。
　　她拦不住。
　　-
　　营帐外男子被卫兵重重包围，脸上没有一丝慌乱，听见脚步声转而看过来。
　　琹槡槡与他目光直直对上，棱角分明的五官，眉眼似高山常年不化的雪，满是淡漠。
　　这才是温秋怀原本的样子。

　　温秋怀说：“槡槡，随我回去。”
　　温秋怀不是第一次追来，只是之前那次被琹槡槡敷衍挡了回去，但这次无论琹槡槡说什么，他的态度都很强硬。
　　没说几句，手掌虚转，看着竟是要动手。

　　“温秋怀，跟我抢老婆，爷把你打回娘胎。”
　　顾逢遇面色不愉，温秋怀眼底那点心思，早被他看了个透，他提着长□□过去。
　　琹槡槡微微恍惚，这幻境和当年发生的事一模一样。

　　温秋怀本想使用术法，但他自有傲气，面对没有修炼的凡人，他不想恃强凌弱。
　　他转而抢了卫兵的剑用招式反击顾逢遇。
　　一时间，只有枪影剑光闪来闪去。

　　温秋怀不用术法，剑招比起精通枪术的顾逢遇来说，当然不够看，琹槡槡知道情况，还是忍不住担忧顾逢遇。
　　总担心惹恼了温秋怀，他一动术法，顾逢遇便再也占不了先机。

　　琹槡槡看到那年的槡槡冲过去挡在温秋怀的面前，长枪直逼喉口，还好顾逢遇及时撤回。
　　顾逢遇后怕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嗓音微沉：“槡槡。”
　　温秋怀也怔住，“为什么替我挡？”
　　心里顺势生出不切实际的渴望。

　　槡槡回身说：“阿遇是我爱人，我知他断不会伤我。”
　　闻言，有什么光瞬间从温秋怀眼底熄灭。
　　“温秋怀，是我自愿离族，往日如何我自己承担，希望你念在多年情谊放我一马。”

　　温秋怀眼眶微微泛红：“你可知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我知道。”槡槡抚摸了一下耳发，那里昨夜刚拔了几根银丝，“可我不愿过那种不知年岁何意的日子。”
　　哪怕会变老，只要阿遇在，也不是什么难熬的事。

　　温秋怀扔了剑，眸中一片凉薄，看着眼前的璧人，只落下一句。
　　“槡槡，你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