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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师维茵02 ...

  •   在人类与精灵建立“牢不可破”联盟的许多年后,歌谣里仍传唱着当年难能可贵的情谊,湖海中的程照称这叫胡编乱造,我却觉得还是有点事实基础的。
      就连酒鬼文三思也犹疑了,她确认道:“你是说当初人类和精灵在盖里安河旁吵了十三天,最后互喷对方祖宗十八代,差点把魔苟斯撂在一旁先开战,这是难能可贵的友谊?”
      我说:“那是辩论。”
      程照:“难能可贵有说法,友谊?难说。”
      我踏上贝尔兰大陆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精灵的精彩故事在这里上演了不少,而他们三个人也认识了百年,但诡异地处于一种不熟的状态。
      文三思是那个看事特别通透的人,尽管她会调侃人类与精灵的友谊,她称之为“一如也没有想到”的畸形友谊,她说伊露维塔的设想里这起码是稍微浪漫的,而因为一些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的变故,人与精灵的十三天“辩论”震响历史,哪怕以后精灵都沦为传说被人质疑是否存在,总有人能翻出历史书,说这还能做假你太太太太爷爷骂过凯勒巩祖宗。
      文三思:“挺好的,起码是互骂,没有你的话只有人类被精灵骂的份。”
      次生者,病弱者,必死者,异乡人,难以揣测的,等等一些词,除了某些对人类友好的精灵,大部分精灵评价人的时候没什么好词。
      虽然同为伊露维塔的子女,但从一开始就有“首生”“次生”的区别,生灵都会向往美丽、善良、无病痛的,从自然之理的角度,精灵会以一种俯视来看待、对待人类,本来若是一切顺其自然地发展,人类在短时间里不会发展到走出部落形式的局限性,他们自然而然的会被精灵引导、庇佑,尽管人性的光辉会各处绽放,但或许这样的假设里,用“归附”来形容人与精灵的关系更为贴切。
      强者与弱者相遇,强者一方主动俯身,自然不会有太大的冲突。而一切都不一样,在人类与精灵相遇的时候,他们已可以势均力敌的较量。
      “牢不可破”的联盟在人类的一次分化后建立,没有人能评价出其优劣,只能让未来的发展来进行盖棺定论。
      蒯绥也觉得人与精灵的关系很搞笑,难得开尊口评价了一下当时的情况,“那个时候的友谊不就只有你和芬罗德吗,到头来只有芬罗德在当和事佬,而你在拱火。”
      我一直觉得我这不叫拱火,我只是为同胞争取利益罢了,也是现在看来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但那时人类内部确实经历了动荡的分裂,这是在决定踏上未知土地、拓宽边界的路后必然要面对的改革阵痛。
      蒯绥还要加一句,“就是取名牢不可破联盟有点太地狱了。”
      我就知道他和我一样没有功德。
      或许我们几个都一样,在漫长的岁月里寻求自己的身份认同,活得人不人,鬼不鬼,更不是精灵,所以刚认识的时候他们的精神状态各有各的精彩。
      程照:“是的,我就是社会主义才能养活的巨婴。”
      蒯绥:“都死光了不就好了。”
      文三思:“我向往自由!我要谈恋爱!”
      ……总之没一个是人类。
      程照说等找到预言里的第五个人,可以原地成立Ave Mujica。
      起码我们几个,没有人愿意承认是那个“纯净之心”,这个形容把摆烂的蒯绥都恶心得爬起来跑到希姆凛和工匠研究手搓盒蛋了,大概是为了印证那句剩给他的“打破命运的枷锁”。
      程照更是提出质疑,有没有可能这个谜语预言和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呢。
      文三思说扯远了,第一届人精代表大会什么时候开。
      蒯绥说,不是已经开了吗,骂了十三天。
      这里把时间线往后转了百年,倒回到第一章的时候,我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已经错过了不少光辉岁月。魔苟斯的袭击迫使我们从山脉翻越而来,配备军武的远征队一路上没少被散兵游勇的半兽人骚扰,但越临近贝尔兰大陆,这样的冲突就变少了,旅途的最后几天,我们度过了平安的夜晚,一鼓作气地穿过深山,踏上了贝尔兰大陆。
      远征队的军武人员在外围扎营,“科学家”们在中间,这支队伍所选的才能人员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年轻的小辈保存有生力量在都城,年纪大的德高望重也走不动了。
      田乙是我在银梯镇认识的农民,他也是个镇长,曾在首都山城担任农桑相关的官职,这回他在队伍里,一路上记录未在案的植物与昆虫,个个都留了标本。
      队伍的名义领袖是国王的侄子,也是他看好的一位继承人,属于是把他放出来历练一下,要是一不小心嘎了,反正还有很多小辈,实在不行的话,国王一直觉得他身边的侍从裁衣匠的天赋不错。
      大侄子叽叽喳喳的,也不会乱指挥,属于很会听专业人士的话,自身保留着敏锐的判断力,算是个不错的决断者。
      但我仍对他五谷不分这件事有很大意见,他跟着田乙收集标本的时候连野草和小麦都分不清。
      我大概脸色不是很好看,语气也有点冷硬,“难道现在是王室连饭桌上的东西都不关心了吗。”
      大侄子明义被突然一骂,手里的饭都不香了,这会儿大伙儿聚在一起吃饭,他还拿自己认错小麦的事开玩笑,我扔进一句话冷了场,大家面面相觑,然后吭哧吭哧地埋头吃饭,加快进食速度,企图第一个离开这。
      明义有点局促地放下碗,两只手在袖子上捏了捏,“我这些学的不是很好,以前在学校的时候连迎春花和连翘都分不清……”
      田乙笑呵呵地打圆场,“冬小麦还没抽穗就是一片绿,没分清也不是什么大事,还知道问我呢,总比拔了好。”
      士兵顺杆子一起劝,“哎呀,小事嘛,吃饭重要吃饭重要。”
      大侄子诚恳地说:“对不起,老师,我会多加研习的。”
      我也把饭吃完了,就站了起来,“你们继续吃吧,我去外围巡视一下。”
      “哎,大人,一个人去吗?”
      “放心,出不了事,”我绕过篝火,带上竹篓,“你们继续吃,给你们留点骂我的空间。”
      走之前,听到田乙忍不住笑了出来。
      说是巡视,在我们驻扎在贝尔兰大陆的这两天,我们还没见过这片大陆的原住民,但起码能看到明显智慧生物生存的痕迹。
      在事情尘埃落定后我一直在思考,回想前因后果。真的是魔苟斯的袭击迫使我们不得不西扩吗?从历史的角度来看,这更像是一个契机,当时人类王国的矛盾已经到了最大化,即使有一开始良好的权力体制,几百年来也积累下难以调和的社会矛盾,自我演变已经没办法跟进,而东方那一点犄角旮旯翻不出什么风浪,不断的自我革命推进不了社会发展,于是这样一个契机落在了眼前。
      扩张。
      听起来根本不是和平的词,所以在最最开始,只是这一支先遣队而已。我出神地想着的时候,被前方一株发光的植被吸引了目光,我走过去,因为单株生长,我并没有动手摘下来。
      月上中天,大概是走得远了点,我已经听不见营地里的人声了,开阔的青绿山坡与夜空划出一道弧形的分界线,星辰璀璨流动,陡然间有流火掠过,我惊讶了一下,随后悠长的歌声缓缓流淌而来。
      我向声源处望去,那是靠近我们营地的一处山丘顶点,燃着一星篝火,我拔步寻声而去,那歌声优美如天籁,用着闻所未闻的语言,像潺潺流水一样越加清晰。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知道精灵这种物种,在了解到伊露维塔、维拉、精灵相关的事后,我也消化了半天。并不是没有见过“伊露维塔”这个名字,还记得最初的时候,每一个人类的“说明”都是“伊露维塔的次生子女”,直到他们拥有了自己的名字后,这一段词就此隐去,再也没出现过。也在很久之前,我已经很少用这个能力了。
      我也再也没见过“伊露维塔”这个词。
      那是一团光辉,坐落在橘红的篝火旁,我让眼睛适应了这些光芒后,看清了那光下的轮廓。大概是一种初见情结,未来见过更多的精灵,始终觉得他是最美丽的。
      他拨动着竖琴,悠扬悦耳的天籁如在耳边,我凝神地听着,营地的同伴也应当是被歌声吸引来,一开始戒备的举着武器,靠到近前时便不自觉地把武器放下来,痴神地倾听陌生的歌声。
      我重新打开视觉里许久未用的说明,大概是为了详尽地解释说明,最开始显现的是“伊露维塔的首生子女,诺多族的光明精灵。”
      随后这段文字消隐,取代为个人介绍“芬罗德-芬达拉托-英格多-费拉贡德”。
      ……这里有这么多人吗?
      我回头看向同伴,把他们迷离得快要随精灵而去的灵魂拍了回来,这几个是队伍里的斥候,我决定回去后把他们送回去训练一下“不要以貌取人”。坦然地没有去想我刚才也看入迷了这件事。
      他们留在原地,我空手走上前,走向这位精灵,他在意识到有人靠近后,便渐渐按下琴弦,只剩下清唱,而嗓音也渐渐低下去,直到无声。
      他侧着头,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向我,好像是故意维持这个回避的样子,我也就停了下来,他便停顿了一下,才转过头来。
      有很多语句可以描述一个人、一个生灵的美丽,但语言的条条框框无法把那些具体而世俗的形容加之于他。伊露维塔大概把一切美好的特质都加在了精灵身上,然后对人类就甩甩泥巴算了。也难怪以后会有那么一部分人类,如此渴望追随精灵,因此脱离了民族。
      ……说起来,那我以前瞎讲女娲造人的故事的时候,伊露维塔就这么看着?
      美丽的精灵用湛蓝的双眼注视着我,他的眼中光芒柔和,带着温和明澈的笑容表达自己的友善,在我单方面暗里较劲的对视下,他率先开口沟通。
      ……果然听不懂。
      听上去有点像北欧的语言体系,我听到了一些相同的后缀前缀,应该是黏着语。
      他说了一串不知道什么,我微笑不语地看着他,他因为没有得到回应而投来疑惑的目光。
      我:“我听不懂。”
      他显然也听不懂这个,露出茫然的表情。
      分析语大战黏着词构法。
      我指了指自己,“我。”
      他跟着复读了一声。
      我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指向,“月。”
      他似乎明白了,眼中流露出惊喜的光彩,忽然热情地拉过我,被他握住手的时候我都愣了一下,跟着他在篝火前坐下。
      通过最原始的肢体语言,我大概理解了他想学习我们的语言,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看法,因此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其一是,我们在这片区域已经停留了两天了,在此之前并没有见过他,他应该也是其他地方来的。其二是,虽然我不了解精灵的习性,但在大晚上的靠近人类营地的地方弹唱,明知道有人观摩的情况下还安之若素,很大可能要么是在钓鱼要么是想交际。
      不过他大概没料到仅仅隔着一座山,两方的语言体系区别如此之大,完全不能靠猜来交流,更别说互相学习对方的语言。
      半小时后,我觉得这只是在形容我。
      精灵或许有着六边形战士一样的天赋,包括在语言方面,他只是让我随意地诵读一篇短文,就能把所有音节记下来,所以半小时后,他能连贯地说出,“我叫Finrod,来自Nargothrond。”
      后面应该是个地名。
      要知道这是在我完全不能反向解释的情况下,他自行领会的短句。
      夜晚让人困倦,但旁边有个热爱学习的精灵,他执着于让我们能沟通,我却连“这不可能”都告诉不了他。
      想起营地里应当有个语言学家,我站了起来,对着芬罗德比划了一下,想表达一下跟我走的意思,然后向外走去,回过头看他仍坐在原地,望着这边。
      我不知道他是没懂,还是不想走。
      但我还是折返了一回,在他面前伸出手,将掌心递给他。
      他愣了一下,随后露出笑容,抬手握住。
      这所谓人类与精灵的第一次会面,在精灵的歌谣与人类的史书都记载了一笔,相比较而言,史书实在是求真务实,“言殊难喻,仍共商以求通达”,甚至从中能体会出当时的一丝尴尬。而精灵的歌谣一版版的传下去,差点在后来美化成领先露西恩与贝伦了。
      带了一个新鲜精灵回去,营地里的大家伙儿眼睛都发亮了,一股脑围了上来,在知道他听不懂汉语之后更加口无遮拦。
      “我的娘嘞,这啥的精灵长得那么俊啊?”
      “他咋个还会发光哦,怕不是吃了啥子夜明珠嘛,长那么亮堂。”
      我:“……从现在开始你们给我说普通话。”
      “反正他都听不懂,那不说啥样都中?”
      终于有人说公道话了,“这话就不对了,他得学啊,我们各说各的他还怎么学?”
      芬罗德被叽叽喳喳的鸟语围绕着,还是好脾气的笑着,用刚学的“谢谢”感谢递给他热汤食物的人。
      我面不改色,心想他总不至于以后学会了还能记得现在说的什么,而且也没说什么坏话。
      队伍里带的语言学家叫林颉之,我和她说明了情况,她便拿出纸笔,和芬罗德比划了一下。芬罗德先是打量了一下手里的灌墨笔,而后在纸上写下字符。
      林颉之:“之前我们考虑过语言不通的问题,所以这次带上了字经,千字文之类的典籍……”她看着写在纸上的文字拧了拧眉头,“但这……也差太多了,完全是不同的语系了。”
      我:“当初东方人类融入的时候,似乎也没有学多久?”
      林颉之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我在说她祖辈的事,“当初归化者们其实还没有完整的语言体系,甚至没有文字,所以重新教起来比较简单,老师您教导我们的语言体系架构非常成熟,甚至早就有相应的教学方法。”
      她接过写着字母的纸张,“而您说的这些……呃,精灵?他们也有自己成熟的语言体系,我们要想学起来也是很困难的事,在教学架构没建设起来之前是这样的。”
      我:“毕竟你才是专业人士,所以这还是交给你了。”
      林颉之点了点头,眸光中克制地露出一点跃跃欲试的兴奋,“我会努力的。”
      赶走围观闲散人员,该巡逻的巡逻,该睡觉的睡觉,而我是睡觉的那部分,虽然觉得压榨员工通宵工作不好,但她好像很热爱的样子,一边想着给她加班费一边沉沉的睡去了。
      我觉得我才刚闭眼,被吵醒时外面天也没亮全,先是远处嘈杂的争吵声,然后是“嘭”的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随之而来一个陌生的嗓音的怒吼出字正腔圆的中文,“哪来的枪啊!这还是中土大陆吗!”
      我一下子清醒地坐了起来,穿上鞋子就钻出帐篷,迎面撞上焦急的林颉之,她简明扼要地叙述情况,“又来了三个精灵,芬罗德刚才不在,有个精灵先拿出了武器,他们吵起来后明义大人开了枪。”
      我一个头两个炸,“语言不通怎么吵起来的!还有,他哪来的枪?”
      我匆忙赶过去,山坡上的情形一目了然,大概有远征队里的二十多个人列在一起,面对着对面三个骑在马上的高大的精灵,中间有个陌生人类隔着他们,大概是劝架的。
      一边奔跑一边问旁边的人,“那个芬罗德呢?”
      “呃,不确定,他好像是说去附近的河流汲水,我只听懂了一半。”
      “偏偏这个时候有精灵找上来,是渴着他了吗!”
      靠近人群后我迅速打量了一下双方的情况,万幸是没看到伤员让我松了一口气,随即目光落在站在人群前的明义,他手里提着火铳,铳口有焦黑的痕迹。
      我上去给了他一拳,夺过火铳,“谁给你的!”
      明义低着头,“离开前叔叔给我的。”
      拦在中间的陌生人类转过头来,“都是误会。”
      这是我刚认识文三思的时候,场面一度很混乱,后来回忆起来也很混乱。文三思当时解释道,本来芬罗德在旅行中和迈兹洛斯、玛格洛尔一起狩猎,芬罗德神秘兮兮地说自己有了新发现,然后大晚上的一个人跑了,两个费诺里安出来找他,同行的还有希姆拉德的凯勒巩,然后三个精灵就发现了驻扎有序、武备精良的人类营地。而文三思遇到了折返回来的芬罗德,一人一精面面相觑,然后飞快赶过来阻止了冲突进一步升级。
      所以当时芬罗德说的应该不是要去汲水,就是要回去找人。
      误会解开了,但发生冲突的事实还是客观存在的,人类这一方起码意识到精灵不是都是芬罗德,稍稍冷却了一下被美丽冲昏的脑子。
      这件事在此时唯一的好处是。
      有翻译了。
      文三思:“你是说,在蓝色山脉那一边,有一个君主专制,农业基础完善,现代化水平在工业革命初期,但因为社会矛盾正面临深化改革可能要改变国家体制,尚能自给自足的,还在用中文的,人类文明?”
      我:“差不多是这样吧,但更复杂的还有就是……”
      文三思:“伊露维塔啊。”这句是用辛达语说的。
      文三思:“这不符合自然规律啊。”
      我觑了她一眼,隐晦地表达出在这个有精灵、有唯一神的世界还讲自然规律?
      她好像领悟到了,又转移话题,问向其他人类,“你们知道伊露维塔吗?”
      “……啥名字这么拗口啊?”
      “没听说过。”
      “还是个复姓,姓伊露名维塔?”
      文三思捂着肚子笑疯了,差点后仰从树桩上翻下去。
      我已经趋近于无奈了,“你不翻译一下吗?”
      “我得想想怎么翻译,这太复杂了,有的词辛达语没有。”
      坐在她旁边的红发精灵侧头和她说了什么,她摊了摊手,用辛达语回话。
      文三思:“他刚才问,你是不是他们的实际领袖?”
      我点了点头。
      刚才的冲突渐渐淡去,这会儿几个精灵在人类的营地里围坐在一起,进行第一次人类与精灵的集体会晤——围炉早餐喝粥,通过文三思的翻译,她把关于中洲的知识一股脑灌输完,讲到一半的时候只有我在听了,其他人吃完早餐纷纷逃离,一时间只剩下我、林颉之和明义,还有四位精灵以及免费翻译官。
      文三思绘声绘色地讲完了精灵的历史,我觉得她应该是仗着精灵听不懂所以添油加醋了,以及这个世界是有一个大魔王的定位存在的。
      我:“嗯……也就是说那些半兽人是他的军队,叫做奥克。”
      文三思倒是觉得奇怪,“难道过去几百年你们都没遇到过吗?”
      “没有,”我思索了一下,“可能是因为最近……难道是有……这个暂且不管了,你也看到了,他们暂时不会接受这些新的观点,未来一段时间恐怕没那么太平。”
      远征队仅有两百人,其中军武人员一百五十人,五十人是在各行各业有所代表的有才能的人,一路上并没有折损人员。和精灵的千年历史发展来对比,次生子女的数百年历史进程,竟爆炸式地追赶而来,裹挟着非凡的生命力以及激烈的矛盾。
      人类的西扩在一开始并没有导致对外战争,且不说那时人类在武力方面比不上天赋的精灵,有“魔苟斯”这个阶级外敌,任何有明智头脑的生物都不会在“伊露维塔的子女们”这一根绳上内讧。
      但人类内部由此出现了分化,当远征队把新大陆的发现带回埃利阿多(我们称之为“春方之地”的广袤家园),国王继续在全国范围内征集迁徙的队伍,从贫到富,无不在这浩大的浪潮中。
      一部分人想要追随精灵的分国统治,他们相信这样美丽、聪慧而善良的生灵能够带领他们创造更加幸福、富足且公正的社会。
      一部分人渴望精灵的知识与技艺,他们想以此获得更高的名望,创造更多的属于自己的财富。
      而大部分人,仍是秉持着自身统一的基本原则,选择通过与精灵协商来划分领地,他们主动提议由人类去开荒占领魔苟斯污染的土地。
      也有一小部分人,他们陷入了消极绝望的情绪中,他们悲伤地羡慕精灵的永生、美丽,认为同为伊露维塔的子女,人类不过是被抛弃的残次品。
      每一派都克制着,不把矛盾上升到流血冲突,于是在多方的推动下,就有了盖里安河旁的十三天辩论,民间称十三天骂街。
      其中有个辩题是统一是必要的/统一不是必要的,打算追随精灵的明义在这一轮辩论上却站着正方。
      有一些精灵对人类非常感兴趣,比如芬罗德和他的兄弟,在芬罗德基本掌握汉语后,他开始研读史书,很好奇人类究竟是怎么发展的。
      “他问‘月出而现,万事之师,姓名之始,桑农之问,铸造之学,生死之别,皆有应答’,是指人类诞生后也像精灵一样,有一位神教导他们吗?”
      我看着文三思,又把目光落在等待着答案而投以注目的芬罗德,短促地笑了一下,“我怎么知道,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就算真有,见过的人也死光了。”
      “倒也是。”文三思表情微妙,有点似笑非笑的感觉,“但鉴于你们不知道伊露维塔,这位‘神’应该也不是维拉吧,或许是某种象征的信仰。”
      芬罗德捧着书卷若有所思。
      我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人类命短力弱,不管哪个领域的成就,都不可能凭借一个人完成,唯有靠一代代的累积,但子孙后代在回忆时,会塑造一个代表的形象,用以祈祷鼓舞。”
      芬罗德:“也就是说,这确实是虚造的吗?”
      我点了点头。
      文三思狡黠地看向我,“不过他们为什么都叫你老师,是字面意思的‘老师’,还是因为你姓师,所以叫‘老师’。”
      “……”我感觉她讲了个冷笑话,不自觉地抽了抽嘴角,“确实是后者,你也可以叫我老师。”
      文三思:“不客气不客气,你也可以叫我老婆。”
      芬罗德闻言笑起来,看来他真的学的很快,连这种烂梗都听懂了。
      他用精灵语对文三思说了什么,文三思挑了挑眉,然后翻译给我听,“他说你名字里的平音比较难读标准,问你愿不愿意取一个精灵名。”
      我:“我不懂滕格瓦字母。”
      “他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他可以为你取一个名字,”她顿了顿,“他们有朋友间赠送名字的习惯,就像他也称为费拉贡德,是矮人赠给他的名字。他作为第一个与你结识的精灵,也是第一个与人类结识的,想作为朋友将名字赠予你。”
      我:“好吧,这样也行。”
      他道出一个动听的音节,我并没有立刻记住。
      “Ithiliel,Ithil-iel,”文三思帮忙分读了一遍,“意思是月光之女。”
      我默念了两遍,“记住了。”
      文三思:“你真的不打算学一下辛达语吗,以后总要在这打交道的。”
      我:“好吧,学也可以。”
      大概是我第一次松口,之前对于主动与精灵交流表现得坚决的抗拒,令芬罗德有些惊讶,但他也欣喜地微笑。
      文三思跃跃欲试,“那你要先从什么开始学?我来教。”
      我:“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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