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不撩他》叶文溪

48、第 48 章

　　向晚卿点的几个菜色都是很经典，主厨用了心，做出来的味道比平时都要好吃。
　　鱼翅粥果然多放了鱼翅，三文鱼也很新鲜，她低着头吃饭，没有再抬头看旁边人的表情。

　　包间的空调越吹越冷，向晚卿喝了几口热粥，勉强能抵挡冷气。
　　有点后悔，干么出来时换了这么一件衣服。
　　本来是想穿给岳星轮看的，这会儿既冷又有点尴尬。

　　吊带连衣裙很正常啊。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就引人犯罪了？

　　岳星轮也在安安静静地吃着，但粥是一口没喝。
　　他全都递给了向晚卿。

　　鲜美的鱼翅粥里点缀了几颗枸杞，向晚卿看着递过来的粥，奇怪地问他：“你不喝？”

　　“我对鱼翅粥没什么兴趣。”
　　男人垂着眼，拿筷子给她夹菜。
　　他动作慢条斯理，每一个动作都极其优雅，幅度很小，连铺在腿上的纯白餐布都没有沾染一点油渍。

　　那上次你还喝？
　　向晚卿撇了下唇，拿过来自己喝。

　　岳星轮只吃了几口菜便放下筷子，他偶尔刷两下手机，偶尔帮她夹菜。
　　向晚卿都快吃撑了，咬着筷子抱怨：“我一个人吃不下这么多，你怎么不吃了？”

　　“吃不下了。”
　　他回答得理所当然。

　　向晚卿：“......”
　　打量了一下岳星轮这身材，她突然悟了。
　　原来人家在减肥。

　　她记得岳星轮上高中那会可能吃了，中午在食堂一顿饭要干掉四个鸡腿。
　　当然那会学习的压力大，他又打篮球。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一点不假。

　　可是现在他也累呀，整天面对这么多的会议，大脑都转不过来。
　　她忍不住往他碗里也夹了点菜，像个小媳妇一样喋喋不休：“你多吃点，吃不饱哪有精力工作，脑力劳动也消耗体力的。”

　　向晚卿只顾给他夹菜，微垂的双睫在灯光下扇动，每一次都像扇到了他的脸上。
　　这么近的距离，岳星轮能清楚地看到，她白皙无瑕的肌肤，几乎看不到毛孔，像块璞玉，散发着盈盈的光泽。

　　这副样子倒是温婉的像个小妻子。
　　其实向晚卿不装的时候挺可爱的，装的时候更可爱。
　　这是岳星轮对她的评价。

　　他眉心微动，唇角深深弯了一下，拿起筷子，把向晚卿夹给他的菜全部吃完。

　　这顿饭岳星轮吃得怎么样向晚卿不知道，但她吃得极好，还很撑。
　　最后半碗鱼翅粥怎么也吃不下了。
　　她瞪着粥神情蔫蔫的：“浪费了。”

　　里面还有很多鱼翅。

　　刚说完这话。
　　眼前的鱼翅粥凌空而起，同时向晚卿看着岳星轮的手从她面前划过，稳稳地落在自己面前。
　　她眨了眨眼。

　　没等向晚卿反应过来，岳星轮拿起碗里的勺子，低下头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一点都没有违和感，好像就是自然而然的事。
　　吃了一口，他轻轻舔了下自己的唇，还很回味。

　　向晚卿：“......”
　　那可是她吃过的粥。

　　你吃过我吃过的粥。
　　我们算不算接吻？

　　吃完饭服务员过来结帐。
　　岳星轮从口袋里掏出银行卡，向晚卿先一步把自己的卡递了过来：“我来我来，这顿饭我请你。”

　　岳星轮：“......”
　　服务员：“......”

　　虽然以前吃饭时，岳星轮故意逗她，让向晚卿买单，可是第一次约会，他也没打算这么厚颜无耻。
　　可是向晚卿已经把卡放到了服务员的托盘上。

　　她笑眯眯地转过眼：“能请沈总吃饭是我的荣幸，以后多多关照米途。”

　　岳星轮：“......”

　　并不是一定要请他吃饭，而是向晚卿说请他吃饭说了很多次，一直没有兑现。
　　总觉得欠他点什么。
　　但她也不傻，以后岳星轮的钱都是她的，一顿饭不算什么。

　　显然岳星轮也是这样想的，没跟她抢着付钱。

　　吃了饭出来，向晚卿扫了眼他的手臂。
　　他两只手插在口袋里，与她并肩而行，也没有要拉她手的意思。

　　以前拉得这么痛快，怎么现在这么矫情。

　　餐厅出来是京北最繁华的商业街，前面有一个商超。
　　天黑后，商业街里灯光通明，五彩霓虹绕着街道蜿蜒深入，而前面的商超也连续滚动着广告，灼亮的光芒与黑夜违道而驰，撑破天际。
　　丝毫不觉得现在是晚上。

　　向晚卿想了想，自然而然地挽上他的手臂，笑得甜：“你陪我去买两件衣服吧？”

　　岳星轮转过身扫了眼他挽上来的手，低低笑：“好。”

　　“不过女人买衣服很麻烦的，我可能会挑很久。”
　　她给他打预防针。

　　向晚卿买衣服还不算太挑，但怎么也要一件一件试。

　　岳星轮抬眼看她，这一刻他的目光仿佛穿过了霓虹的光彩，于苍穹之巅绽放出最为绚丽的烟花。
　　碎芒在瞳仁中闪动，色彩纷呈。他声音轻笑：“一辈子够吗？”

　　一辈子的时间，他都会陪着她。
　　向晚卿蓦地呼吸急促起来，感觉从脖子开始就热辣辣地发烫，脑部神经都跟着膨胀了。
　　她嘟着唇，脸颊也开始烫了起来，放在他手臂上的指尖轻轻转动，目光扫了岳星轮两眼：“我哪有那么挑衅。”
　　用一辈子的时间来买衣服。

　　岳星轮反手拉住她，男人眼底裹挟着浓浓的宠溺：“走吧。”

　　本来向晚卿只是想找个普通的专卖店，结果岳星轮拉着她直接进了一家高奢的专卖店。
　　这里的衣服都是全球限量发行，出自顶级设计师的手笔，一件没有百万也得几十。

　　向晚卿扫了眼牌子，在门口时站住，拉了下他的手，表情不太自然：“其实，不用这么贵的。”
　　她平时上班穿，也没有什么应酬，买这么贵真的浪费钱。
　　虽然她挺败家的。

　　岳星轮也扫了眼名牌，认知与她有些差别：“这已经不算贵了，这家品牌的设计师是我朋友，改天让他专门给你设计一套，那才叫贵。”

　　向晚卿：“......”

　　专卖店几乎没有人，宰一个客人够整个专卖店吃一年的。
　　所以他们一进去，四五个服务员脸上马上绽放出要BBQ的火热感。
　　弯腰打招呼：“欢迎光临。”

　　岳星轮给了向晚卿一个眼色：“去挑吧，我在这等你。”

　　服务员马上过来，就差搀扶着向晚卿。
　　她听见几个服务员在旁边赞美：“这位小姐，你长得这么漂亮，身材又这么好，我们店里的衣服随便一件，你穿上都好看。”

　　向晚卿：地球人都知道的事就不用说了。

　　她挑了几件衣服，看到价格有点乍舌。
　　干脆也不看了，拿了几件去试。

　　岳星轮坐在沙发上等她。
　　前面的茶几上有专门的高档菜叶，还有一些零食。
　　他不喝酒，偏爱茶。

　　服务员过来给他倒茶。
　　岳星轮品了一口，似乎很满意，连续又喝了几口。
　　他扫着手机，耐心地等着向晚卿换衣服。

　　专卖店的环境很安静，服务员也不会大声喧哗。
　　他的心思也很安静，片刻后，试衣间的大门打开。
　　他的目光从手机里抬起来，顿时周围的空气开始快速旋转，生生打碎了这光怪陆离的空间，像个漩涡，将所有的色彩全部吞食。
　　只剩下一种颜色。

　　恍惚间，岳星轮似乎回到了高一刚开学的那一天。
　　向晚卿出现在彩虹之中时，同时，天地间的色彩在他眼里都荡然无存，他看到的只有一种色彩。

　　她穿了一抹粉红的连衣裙，将白皙的肌肤衬得更为娇美，闪动着晶莹的光钻，好像雨后花中开出的蕾。
　　周围的服务员都看呆了：“天哪，真是太漂亮了，小姐，你可以当我们的代言人了。”
　　“这件衣服很少有人能穿得这么好看，像量身定制的一样。”

　　被夸奖了，向晚卿心里得意，她没注意到岳星轮已然暗沉的眼，还走过去转了一圈，笑着问他：“好看吗？”

　　“好看。”
　　他深吸口气，似乎想压下心中的那抹燥意。

　　向晚卿还挺受用，又去试了另外一件。

　　这次是次天蓝色的连衣裙，薄纱质地，穿上有点小清新的感觉。
　　她走出来又获得了一片惊叹。

　　虽然她长得偏妖艳，但贵在年轻，笑起来又刻意装可爱，所以一点都不违和。

　　“这件好看吗？”
　　她又在岳星轮转了一圈。

　　男人将手机摁到了茶几上，认真地打量她，眉色一丝不苟，一点都没有不耐烦。
　　他笑着点头：“好看。”

　　向晚卿拉了拉裙子，嘟唇咕哝着：“就不能换一个词。”

　　在这种专卖店工作久了，服务员对情侣也见多了。
　　男人都是一清色的有钱，女人都是青一色的高挑。
　　但大多数男人图的都是女人的身体，钱色交换而已，所以来了也只是敷衍。

　　有的男的直接在这里给自己老婆打电话甜言蜜语，女人也不会在意。
　　更多的男的都表现出不耐烦，还在不断地催促。

　　但眼前这对有意思。
　　女的明目张胆撒娇，男的明目张胆宠爱。

　　所以当向晚卿不满地咕哝完，岳星轮几乎是不加思索地抛出一句：“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

　　小服务员都在一旁吃笑。
　　岳星轮看着向晚卿的目光极为认真，仿佛在大礼堂里朗读学术论文。
　　他要用专业告诉所有人：“这就是我对学术的理解，你们可以不赞同，但是我发自肺腑的膜拜着每一个字符。”

　　向晚卿：“......”
　　受用是受用，但能不能别这么肉麻。

　　试了几件衣服，向晚卿也不敢再要求他长篇大论了，可要命的是，这几件都好看。
　　她拎起来对着镜子犹豫半天，也不知道选哪件。
　　只好把问题抛给了自己的新晋亲亲男友：“到底选哪件？”

　　岳星轮交叠的双腿落平，身体从沙发上挺起。
　　他刚要讲话，门外又走进来一对男女。
　　随时服务员一声‘欢迎光临’，四个人同时愣住。

　　向晚卿心里微微慌乱，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看见了沈亦寒和顾若男。

　　顾若男是个外表强势，但大事大非很有原则的人。
　　就像这次的事，她没有找向晚卿的麻烦，反而愿意祝福他们。

　　向晚卿对顾若男倒没有太尴尬。
　　沈亦寒从始自终她都觉得两个人只能算是朋友，也就不觉得太尴尬。

　　只是替岳星轮尴尬。
　　那天他们打了一架，她没看到最后的结果，但一定不欢而散。
　　起因还是自己。

　　所以她扫了眼岳星轮，不知道两个男人打完架再见面，是不是也像女人一样，互怼得面红耳赤。

　　专卖店的气氛一时间很诡异
　　因为服务员一下子看见两个财主，高兴地合不拢嘴，忙来忙后地应付。
　　可是四个当事人相对而立，半晌一动不动。

　　沈亦寒烦恼地转开眼，还扯了下领带。
　　岳星轮只是淡淡睨着他，看不出什么表情。
　　向晚卿被这诡异的气氛折磨得神情紧崩，只好笑了笑，主动开口：“若男姐，这么巧。”

　　顾若男也对她笑了笑：“来买衣服。”
　　她扫了眼这两个人，眼中露出欣喜与惊讶；“你们......”

　　“呃？”向晚卿在斟酌要怎么回答。
　　下一秒，岳星轮接过她手里的衣服，递给服务员，语气淡淡：“都装起来吧。”
　　顺便他掏出了自己卡。

　　向晚卿：“......”
　　这几件衣服好几百万。

　　服务员嘴角都翘到了天上，又是递贵宾卡，又是送礼券，最后双手将精美的袋子交到岳星轮手里。
　　“欢迎下次光临。”

　　岳星轮拿着四五个袋子，拉住向晚卿的手，一声不发地转身。

　　顾若男抬手拉他一下：“阔阳，改天一块吃饭吧。”
　　她给了向晚卿一个眼神。

　　向晚卿只能附和：“对呀，一起吃个饭吧。”

　　岳星轮淡淡扫过顾若男，真诚中透着几分嘲讽：“有的人一直不明白自己的心意，非让别人弃而不舍地追求，不过恭喜你守得云开见云明。”

　　顾若男：“......”
　　向晚卿：“......”
　　岳星轮你是要约架吗？

　　沈亦寒果然脸色铁青，狠狠瞪着他，好在没动手。
　　然后就在向晚卿吁了口气时，又听他嘴欠了一句：“这世上也就只有你，是真心实意地待他，幸好他没有错过。”

　　向晚卿：“......”
　　你闭嘴行不行？

　　她赶紧拉着他：“我们走吧。”

　　这次沈亦寒眉心徒然一拧，深邃的瞳仁凝视着岳星轮。

　　向晚卿把岳星轮拉出了专卖店。
　　两个人都没有讲话。

　　坐进车里时，向晚卿才叹了口气：“你能不能别跟沈亦寒开架了，弄得我挺不好意思的。”
　　都是因为她，向晚卿实在不想成为红颜祸水。

　　岳星轮把东西放在车后，眸尖看向她时，深得像夜晚的井。
　　他在她面前讲话一向温和，但这次嗓音干涩深沉：“向晚卿，你喜欢沈亦寒吗？”

　　向晚卿眼角抽了一下。
　　这要她怎么回答？

　　说不喜欢，他如果追问‘不喜欢你还和他在一起’，她要怎么回答？
　　说自己脑子抽风？

　　诋毁自己脑子进水倒没什么，但关键是以她一向的聪明睿智，岳星轮也不会相信吧。
　　她转开眼，看着车窗前璀璨的街市。

　　京北是个不夜城，越到晚上，街市越热闹。街边的小贩，和一排排等着接客的计程车。
　　这会儿满大街都是人间烟火气，
　　但再喧闹的声音，也被车窗隔绝。

　　她好像被置身在一个瓮里。

　　伶牙俐齿的向晚卿，这会儿只能像个家雀儿一样，委屈地瞥着岳星轮。
　　但显然她这套游刃有余的表演，今天在岳星轮这里没起作用。
　　他甚至抓住她的手，深邃漆黑的眼紧紧地盯着她，没错过她的每一寸表情：“回答我的问题。”

　　本来挺美好的一天，就因为这个问题让向晚卿如坠冰窖。
　　动了动唇，在这样的目光压迫下，她几乎没有退路，有点破罐破摔的意思，垂着眼说：“没喜欢过他。”

　　是真的，没有。

　　说完这句，她视死如归般抬起眼，等着他下一句的问话。
　　然而，岳星轮的表情松弛下来，还浅浅叹了口气，抓着她的手也慢慢放松。

　　“我就知道。”
　　他轻轻哼笑，转正身体打着了车。

　　向晚卿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他一向不太喜欢参和别人的事。
　　但他不是瞎子，这些年在美国，他看得出沈亦寒对顾若男的感情。
　　只是沈亦寒和他一样，一直抗拒家族为他安排的联姻，甚至连顾若男也一起抗拒。

　　沈亦寒和向晚卿的事，他从一开始并不知道向晚卿认错了人。
　　也没觉得她会喜欢沈亦寒。

　　以向晚卿这种目标导向的人，为了米途的可能性会更大。

　　他自信满满，一开始没有太多干涉，只是按部就班地顺着自己的打算来。
　　所以当这一切失控后，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愿相信向晚卿喜欢沈亦寒这件事。

　　更不愿相信沈亦寒还看不清自己的内心。

　　这八年来每一步他都走得如履薄冰，每一步他都走得深谋远虑，不允许自己出错。
　　曾经的痛苦和迷芒几乎让他堕落。
　　他不能相信自己的判断会错。

　　现在听到向晚卿亲口承认这件事。
　　不仅关乎他的感情，还关乎着他对自己的那份自信。
　　至于向晚卿为什么要这么做，不重要。

　　他亦不会破坏现在的美好，去问她‘喜不喜欢自己’这些无聊的事。
　　就像他自己说的，她在他身边，足已。

　　向晚卿看了一会儿，车子都启动了，他也没有要讲话的意思。
　　她只好转过眼。

　　车子在拐了一个弯后，男子那种傲慢而不屑的声音砸下来：“虽然沈亦寒也很优秀，但跟我比还差了点，你的眼光应该不会这么差。”

　　向晚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