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死对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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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台整备室不算太大，但索恩博士布置得极为考究。
墙壁上悬挂着几幅古老的拓印卷轴，画面上的羽蛇盘踞于云端，俯瞰众生。朱红与靛蓝的颜料虽已褪色，却依旧残留着神秘而威严的气息。
长桌中央摆放着一块尚未修复完成的浮雕。石料表面满是岁月侵蚀的痕迹，雕刻的蛇躯蜿蜒盘旋，羽翼自脊背舒展，仿佛下一刻便能挣脱石封，破土而出。
浮雕旁，几个密封的玻璃容器整齐排列，内部存放着出土的古代陶器、金属饰品，以及几枚黑曜石雕刻的蛇眼。
沈枢白跟着凯恩走进整备室，目光迅速扫过室内的布置，最后落在长桌一侧的索恩博士身上——他正与两名年轻人交谈着。
其中一人留着银蓝色的短发，发丝柔顺却总有一缕倔强地翘起。
另一人则身着剪裁考究的西装，金色的发丝在暖色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端坐的姿态显得格外严谨。
察觉到门被推开，索恩博士抬头，看向沈枢白和凯恩·雷克斯，微微点头，示意他们随意找个位子坐下，而后继续回答先前提出的问题。
然而，沈枢白敏锐地注意到，就在他们进门的瞬间，那名银蓝色头发的少年神色微妙地变化了一下。
蓝色的瞳孔轻轻眯起，眼底一闪而过的厌恶就像是微光映照下冰冷的金属，藏着锋芒。
少年轻轻皱了皱眉，漫不经心地移开视线，仿佛只是无意间看向了别处，却又像是不想面对某个讨厌的人。
凯恩轻轻啧了一声，动作随意地拉了拉椅子，带着沈枢白在长桌的另一侧末端落座，显然也没有和对方靠得太近的打算。
沈枢白收回视线，目光在凯恩和维托之间扫过，敏锐地察觉到两人之间或许存在某种过节，但事不关己，他选择保持沉默。
“——在发掘时，我们的团队采取了多重保护措施，确保遗迹中的文物都能被完整地保留下来。”
索恩博士的语调沉稳，带着惯有的学者风范，仿佛这只是他过去无数次访谈中的一场。
“我们使用立体扫描技术对整个遗址进行数字建档，并成功记录下它的原始构造······由于壁画嵌在遗址的主墙上，我们最初尝试使用化学加固法，提高土体的力学强度，以防止壁画在清理过程中受损。”
话音未落，索恩博士忽然停顿了一瞬，眉头微微皱起，像是在回忆某个模糊不清的片段。
“但最后，我们利用设备，把整块壁画——完整地切割了下来。”
索恩博士语气平缓地补充道：“也就是这次展览你们看到的那块。”
在场的其他三人只当索恩博士跳过了某些无关紧要的细节，然而沈枢白却敏锐地察觉到索恩博士的语调虽依旧平稳，却隐藏着一丝生硬。
——就像是在试图提醒自己发生过的事情，而不是单纯地阐述一项研究成果。
此刻，暖黄色的吊灯洒下柔和的光晕，映照在桌面与四周的文物之上，使整间整备室呈现出温暖的氛围。
但在这光影交错之下，索恩博士的脸色较之先前访谈时明显苍白许多，甚至连握着笔的手指都略显僵硬，仿佛在无意识地施力，抵抗着什么。
一种细微而莫名的寒意，在沈枢白的心头浮现。
整间研究室的气氛无声地发生着变化。
四周那些本应被封存于历史尘埃中的遗物，此刻却仿佛潜伏着某种未知的危险，不知何时苏醒，只待某个临界点的触发。
玻璃容器内的黑曜石蛇眼泛着幽冷的光泽，仿佛透过屏障窥视着众人。光线微微折射时，那些嵌刻于石质内部的裂纹与气泡，竟像是细微的血管般脉动，让人产生它正在缓缓转动的错觉。
陶器上的纹路在晦暗的灯光下变得模糊，线条似乎隐隐错位，如同某种被遗忘的象形文字，在黑暗中涌动着某种无法察觉的流质，让人不禁怀疑它是否仍保持着某种远古时代的活性。
而那尊摆放在中央的羽蛇浮雕，在灯影的晃动间，羽翼的阴影似乎产生了轻微的位移，仿佛正缓缓地舒展，随时准备挣脱石封，翱翔于某个不属于人世的维度。
空气凝滞了，呼吸声、衣料摩擦声，乃至吊灯轻微晃动的声音，都被悄然放大。
每一个细节，都在提醒着沈枢白——
这里，不再安全。
沈枢白眼睫微垂，触发了脑海中的「世界树」标志，在通信分频中迅速向白奕和谢临岐发送了频道消息。
【请求支援。】
沈枢白默不作声地调整了身体重心，肌肉微微绷紧，暗自做好随时出手的准备。
至少在目前，他还需要凯恩作为信息来源，不能让他白白死在这里。
“嘟——嘟——”
短信提示音突兀地响起，在安静的研究室内显得格外刺耳。
与此同时，索恩博士耳后的通讯贴片也微微亮起，荧蓝色的指示光短暂闪烁，又熄灭。
索恩博士微微一怔，片刻后低头检索信息，视线在投影界面上停留了一瞬，随后收敛了眉宇间的一丝细微异样，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微笑：
“不好意思，我要离开一下，马上回来。”
他合上终端，语气依旧温和，却透着一丝说不清的迟疑：
“新来的助理忘了带门禁卡，现在被关在外面了，我去接她一下，很快回来。”
“没事。”银蓝色头发的少年随意地摆了摆手，语调淡然。“我们能理解。”
凯恩没有发表意见，只是轻轻点头，在索恩博士离开整备室后，转向沈枢白，压低声音问道：
“我去一趟卫生间，你要一起吗？”
“好。”沈枢白点点头，打算趁此机会将谢临岐放进后台。
然而，就在他们刚迈出几步，身后便传来一声带着讥讽意味的嗤笑——
“怎么，雷克斯，看见我后连一分钟都坐不住了吗？”
声音带着刻意拉长的尾音，像是在等待对方反应。
沈枢白偏头望去，只见银蓝色短发的少年随意地靠在椅背上，双臂交叉抱在胸前。
那神态，仿佛在看一个死对头。
凯恩脚步一顿，示意沈枢白稍微靠后一步，随后缓缓回头，眉梢微挑，语气轻慢：
“维托·纳克萨斯，你什么意思？”
整备室的空气，在这一刻微微凝滞了几分。
“什么意思？”维托站起身，目光不屑地扫过凯恩，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每次遇到点学术讨论，你不是溜得比谁都快吗？怎么，这次带了个新朋友，想在索恩博士面前装模作样？”
“我溜得比谁都快？”凯恩双手插兜，眼神危险地锁定对方，“纳克萨斯，我刚刚可没在观众席里看到你。你不会打算把宝贵的后台提问时间浪费在那些连搜索引擎都能解答的课后作业问题上吧？”
维托眯了眯眼，语气更冷了一分：“直接请教专业人士，不是更有效率吗？反倒是你，终于找到能忍受你脾气的人了？”
站在维托身旁的金发少年微微皱眉，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最终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朝着沈枢白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眼神，似乎是在无声地表达——“抱歉让你被波及了。”
然而，沈枢白并未回应，他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注视着眼前的对峙。
不需要插手，也没有必要插手。
这是明显的私人恩怨，而他——更想看看，这场争吵，会不会带出点有价值的信息。
“你现在是在讨论学术，还是单纯想找我麻烦？”凯恩微微扬起下巴，嘴角勾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讽刺道，“还在为你的朋友打抱不平吗？怎么，斯特林还需要你来替她发言？”
维托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蓝色的眼眸骤然变冷。
站在一旁的金发少年似乎察觉到气氛不对，低声道：“维托，够了。”
他的语气透着劝阻的意味，试图让场面缓和下来。
但维托充耳不闻，他绕到长桌的另一侧，与凯恩正面相对，目光锋利得仿佛要将人刺穿。
他向前迈了一步，刻意拉近了两人的距离，语调压低，声音中透着隐忍的怒火。
“你这个态度倒是和以前一模一样，雷克斯。”
维托嗤笑一声，语气咄咄逼人，眼神中透出毫不掩饰的厌恶，
“无视别人，就当他们不存在一样。艾利娅那天在图书馆门口等了你两个小时，你倒好，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就那么直接从她身边走过去？”
“她那天那么认真地准备了告白，”维托声音加重，语气带着几分逼问，“怎么，你连开口拒绝的耐心都没有？还是说，在你眼里，她根本不值得你浪费时间？”
此话一出，站在一旁的金发少年无奈地叹了口气，摘下银框眼镜，抬手揉了揉眉心，显然已经对这场对峙感到疲惫。
“你是小学生吗？”凯恩随意得像是在聊今天的天气，“我又没答应要见她。怎么，非得站在原地听她讲一堆没意义的告白才算尊重？那你尊重我的时间了吗？”
维托的表情瞬间阴沉了下来，眼神中的怒意愈发明显，蓝色的眼睛里几乎凝聚成了一片风暴。
但凯恩却已经对这场无意义的争执失去了兴趣，他抬手拍了拍沈枢白的肩膀，示意他跟上，准备离开。
“我们走。”凯恩迈步朝门口走去。
然而，在临走前，凯恩脚步微顿，略微侧头，似笑非笑地看着维托，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当然，如果你真的有这么多话想对我说，不如跟我到卫生间继续聊？”
凯恩顿了顿，嘴角微微上扬，语调轻松又讽刺：
“毕竟，在那里，你的话才算是找到了最正确的去处。”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死对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