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山》琳琅十六响

17、第 17 章

　　萧刿久久不能回神，似乎一切杂乱的线索都在冥冥之中浮现，时间太短，再加上越驿有意的回避，他并没有问清越驿对于云水神，娲皇，还有这件事的看法，而越驿一副如果没有人问，那么便不会说的样子也更令人头痛。

　　“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我师兄。”萧刿沉吟半晌，如是说。
　　胡疏惊讶地扬起眉毛，问道：“你们吵架了？这种节骨眼上可别耍脾气！”

　　萧刿糟心地泄了口气，实在不知道胡疏这婆婆妈妈的娘病什么时候可以改掉，可要他和胡疏说清楚越驿的事，也是不可能。

　　于是他只好打着马虎眼忽悠过去，说什么师兄渡劫在即，师兄即将突破，师兄近来心绪不平还是不要因为不确定的事去打搅之类的话，胡疏听得乱七八糟，最后只说：“也不知道你们师兄弟都是什么人，个个都在关键的时候悟道。”

　　好不容易送走了胡疏，夜半三更，萧刿惊醒后便怎么也睡不着，鬼使神差地，他走下床，拿起了放在床头的桃木剑。

　　海清真人曾说，他杀伐意过重，若是当个江湖侠客，倒是无所谓，若是要得道飞升，必须克制凡心，铁剑不适合他，便只好用木剑，于是这把木剑就从萧刿可以拿得起剑时，跟随他到了现在。

　　对于顶级的剑客来说，武器不过是外物，即便是一根树枝，一根手指，或者随便的什么。

　　萧刿看着这把桃木剑，忽然想到了那个人手中的剑。

　　在修仙者之中有一个说法，当剑修到达巅峰的时候，人与剑会合为一体，神魂不离，到时候便是人在剑在，人毁剑毁。

　　萧刿曾经幻想过，或许自己的修行和剑术也会有这样的一天，却没想到这种预感会用如此诡异的方式实现，他想，为什么自己看到那把剑便会头晕目眩，为什么又会觉得熟悉？萧刿除了这一点之外，想不到别的可能。

　　胡疏方才离开的时候，萧刿问了他一个问题。

　　“胡兄弟，你觉得如何判断周围的人，周围的事，甚至是周围的世界是真是假呢？”

　　胡疏只觉得他脑子烧坏了，出了问题，看了他好半天，确认萧刿没有在说笑，而是认真询问，才别别扭扭作答：“身在梦中不知梦，就像每天早晨从梦中苏醒一样，只要意识到这是一个梦，就一定会醒来。”

　　“起码我是这么想的。”

　　萧刿没说话，他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除了这个可能性，便没有别的可能，能解释为什么自己会和那个人同时出现，越驿也会变成那副模样。

　　清晨。

　　清平山一行人来到厅堂，由华山弟子将他们从楼上请下，厅堂内，早已坐满了各门各派的前辈，其中为首的，便是昨天见过一面的浩然道长，他的身边是刀无声，再往下座，便是十大仙门的代表人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第二次的仙盟大选。

　　萧刿这才意识到，老老实实留在这里，是一个有些愚蠢的行为，若是仙盟早就和魔头勾结，那么再如何审查，也不过是将他们扣留在这，或者是想要杀人灭口的手段。

　　刀无声看到他的时候摇了摇折扇，冲他们点头致意，这大概是这群豺狼虎豹中，面上最和善的人了。

　　“拜见诸位前辈。”
　　“拜见....”

　　越驿走在最前，除了和萧刿待在一起的时候，他仍然会在外面做出一副春风和煦的大师兄模样，看得萧刿莫名有些牙酸。

　　浩然道长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一秒，很快就看到了萧刿。

　　“今天师妹不在，真是可惜。”浩然道长没头没尾道，“不必如此多礼，两位小道友年少有为，这次也是想请二位道友，帮助我们仙盟渡过大劫。”

　　“可是那魔人一事？”越驿问道，萧刿刚想说话，却被他挡在了前面。

　　“不错，”浩然道长一双锐利如剑的眼睛看着他们二人，揣度着彼此的意思，霎那间小小的一件厅堂里，却暗流涌动，紧接着，他开口，“当日你们二人也来风雨楼观礼，只是不知为何，当日宴会上，我却没有见过你们。”

　　萧刿心想，还不是被你的好师妹喊去了楼上。

　　紧接着，他和越驿都听出来了不对劲，浩然道长究竟知不知道那天，他们待在李冥鸣的雅座中？那是否只是李冥鸣一个人的意思。

　　可是根据那魔头的话来看，李冥鸣也不过是依照任务行事，他们被请到厢房内，是魔头的打算。

　　难道这一切都越过了浩然道长？

　　“我与萧刿不过小卒尔尔，如何能得浩然道长注意？再加上那日形势严峻，我们二人又靠门近，便立刻去帮着华山弟子疏散城中百姓了。”越驿道，浩然道长一双眼睛在他们中打转了一个来回，最后似是打消了疑虑。

　　见浩然道长落座，在场所有人都挺直了腰板，萧刿，越驿轮番坐下，他们依然在最末尾的位置，刀无声恰好站起，开口道：“既然诸位都到了，那么我们开门见山，毕竟魔人一事也是耽误不得。”

　　“昨日仙盟大选，不知为何，竟引来魔头出世，为此，我仙盟多位仙人，前辈负伤，在此，风雨楼也要表达歉意，此事论责，首当其冲便是风雨楼的管理不力，辜负了诸位的信任，”刀无声道，“再者，是最近出现的魔兽一事。”

　　“听闻在南地，陆续大小仙门皆受到了魔兽的攻击？”刀无声道，他看向萧刿他们，这仙盟十大门，竟然没有一人一派来自南方地带，可谓是可笑之极。

　　越驿回应道：“正是如此，不光清平山，南湖谷，甚至更多不知名的小修小门遭到了魔兽的袭击，这些魔兽形态各异，不似凡间之物。”

　　刀无声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情况。

　　正当他们说话的空隙，一个女尼姑毫无征兆吼了出来：“说，说的轻松，可是我师父怎么办！”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那位女尼姑身上，萧刿看着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不过见没见过倒是另说，只是他想起，昨日在客栈楼梯上，听到两位华山弟子交谈，从交谈中他听说，为了抵挡那魔头，有一位道行颇深的太师殉道，如此向来，这女尼可能就是太师的徒弟了。

　　九州中，剃发修行与其他修士有些许不同，他们并不以除魔卫道为己任，甚至并不期待通过修行来延年益寿，得道飞升，只不过想来尘世中行走一遭。

　　萧刿听说，北方的天圣山就是这样的一个门派，在十年前，天圣山成为北方第一个入选仙盟的门派。

　　正当他想着这些的时候，越驿却忽然凑了过来，他成为了在场的所有人里，唯一一个没有去看那天圣女尼的人，这还是戳穿窗户纸后，越驿第一次愿意靠近他，垂落的青丝扫在桌面上，萧刿一偏头就嗅到了梨花香。

　　“她法号清净，你很感兴趣？”

　　萧刿被他没头没尾的话弄得摸不着头脑，这姑娘法号什么，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越驿也不解释，只是瞧他一眼，又不说话了。

　　刀无声看来是风雨楼唯一一个带嘴的，这清净小师傅刚说出口，虽然她身边两位师姐师妹连忙把她拉住，可还是有几位其余门派的长老看了过来，像是要让刀无声给一个说法，刀无声也不怯懦，当机立断道：“对此，我们表示沉痛的哀悼，同样，我也清楚诸位的师父，同门，或者是家人，因那魔人受到了不小的伤害，修仙者当以天下为先，也是为了更多的人能幸免遇难，我们才聚集于此。”

　　萧刿听得默默汗颜，这风雨楼离开了刀无声，去哪里找这样一个巧舌如簧冠冕堂皇的人。

　　刀无声仿佛可以听到别人的心声，萧刿刚腹诽完，那人就已经斜着眼睛看了过来，似笑非笑。

　　“话是这么说，可是副楼主，关于那魔人的事，我们还是没有头绪，难道这样，不像是一群待宰的羔羊？”坐在左手边第三个的长老道。

　　他的话也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只见刀无声摇摇头道：“非也，非也。”

　　“什么非也？”萧刿在心里想。

　　“关于那魔头的踪迹，我们已经有了一些了解，若非如此，绝对不会贸然将诸位喊来，毕竟我们的身后，有仙门百家，又有凡人百姓。”刀无声道，他话音落地，两名华山弟子便走上前来，手里拿着一张九州地图，一卷展开，气势如虹。

　　刀无声一打折扇，指着浩浩海水之上：“昨日，华山弟子追踪魔头，直至南海岸边，而在南海之上，那魔头用爪子撕开了一条口子，魔气缭绕之下，似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不知诸位，可听说过魔域？”

　　一语而毕，厅堂皆默。

　　南海。萧刿想着，九州修士以中原地区向外发散，越往外去，越是稀少，同样的，奇闻异事也是越多，这么一想，难怪最开始有异变的，是南方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