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不到的光》吉生

20、第 20 章

　　睁开眼睛时，叶仰光发现自己在吴凯的车里。

　　甩了甩昏沉地头，正想发问，便听吴凯边开车边说，“你昏倒了，我送你去医院。”

　　叶仰光坐直了身体，意识恢复了大半，“我没事，不用去医院。”

　　“把你前面的遮阳板打下来。”吴凯没什么表情地说。

　　叶仰光怔了怔，这天是阴天，车外并没有阳光。

　　“里面有块小镜子，你可以看看自己的脸色。”见疑惑却仍然听话打下遮阳板的男孩，吴凯不由嘴角扬了扬。

　　当然这次叶仰光没那么听话，直接把遮阳板弹了回去。

　　“要不，你送我去十院吧，正好这里也顺路。”沉默了一会儿，叶仰光突然道。十院，是叶崇光住的那家。

　　吴凯点了点头，“好好去检查一下，年纪轻轻路还长，别先把身体搞垮了。”

　　叶仰光将目光投向了窗外，最近，他的确身心俱疲。

　　十院很快就到了，车一停稳，叶仰光便抢着下了车，绕到驾驶室外对吴凯说，“我自己去就可以了，谢谢你送我来。”

　　吴凯也不和他客气，刚拿下的安全带索性又系了回去。只是，当叶仰光转身离开的时候，吴凯大声叫住了他。

　　“辞职的事，你考虑清楚。身体不舒服就休息几天，知道吗？”

　　已经走出几米的叶仰光停了停，才转过身对吴凯微微笑了笑，眼里有并不掩饰的感激。

　　吴凯也不再多说，开着车子离开。

　　叶仰光收了笑，深吸了口气调头走向住院大楼，一转身，便看见伦鹏站在门口看着他。尽管两人都是每天来医院，但算来却也有几天没碰过面了。此时互相看了看对方，都是一脸的疲惫。伦鹏投来的目光冷冷的，把叶仰光上下扫了遍，便径自从他身边走过。

　　叶仰光心里默默一黯，慢慢走进了大楼。

　　大概因为是中午，病房里看护的人去吃饭了，整个病房只剩了叶崇光一人躺在那里。原本叶仰光以为他睡着了，却很快看见床上的人撑起了身体，用手摸索着探向床头像是想要拿水喝。

　　眼看着床头柜上的茶杯就要被叶崇光打翻，站在病房门口的叶仰光终于冲了进去。

　　他挡住叶崇光的手，将茶杯递给了他。

　　“啊，谢谢。”以为是护士，叶崇光礼貌地说了声，他的脸色看上去已经好了些，心情似乎也稳定了许多。

　　只是，看着他那双漂亮却空洞的眼睛，叶仰光仍然愧疚得说不出话来。

　　见对方许久不发出声音，叶崇光察觉出了异样，皱了皱眉头，有些紧张地问道，“你是谁？！”
　　“是我，仰光。”终于，叶仰光不得不开口说。事实上，这是叶崇光醒来后，他们第一次面对面地在一起。

　　“哦。”叶崇光低低应了声，似乎松了口气。

　　“早知道会这样，我真的不该告诉你……”叶仰光低下头，即使对面的人并不能看见他的神情，他也不自觉地将脸埋了下去。

　　“别说了。”叶崇光打断他，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烦躁。

　　叶仰光咬了咬唇，越发自责。

　　一阵沉默，沉默到整个病房变得异常压抑，就在这时，阮秀秀走了进来。她放下手里提着的保温壶，对床边的叶仰光微微笑了笑。

　　“我煮了些枸杞猪肝汤，你吃过午饭的话就等下午再喝吧。”阮秀秀坐到了床边，伸了伸手想去握叶崇光的，却终究没有伸过去。

　　叶崇光微微别过头，眉毛轻轻皱了起来。

　　“我跟你说过，以后不用再来了。”

　　“崇光……”阮秀秀轻喊了一声，眼眶瞬间红了。

　　叶仰光尴尬地退到门口，默默关上了房门。

　　他几乎是一口气跑出了医院，尽管叶崇光和阮秀秀的感情纠葛他并不太了解，但病房里两人的样子着实令人难受，一个太想靠近，一个只想逃避。叶仰光想起曾经，叶崇光是那样意气风发自信满满地向那女孩表白。

　　深深闭上双眼，他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罪恶感。

　　接下来的日子，叶仰光还是回到了销售公司上班，毕竟，他要养活自己，而工作也是唯一能让他暂时忘却烦恼的途径。去医院的次数不再像过去一样频繁，尽管叶崇光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但一想到他那双依然看不到光明的眼睛，叶仰光就觉得自己犯下的是一场永远无法得到救赎的罪孽，它深深植根于内心，时不时出来带走阳光和笑容。

　　这天下班，叶仰光买了些水果，再次去了医院。

　　只是这天，病房里的情况却和平常不太一样。地上有些狼藉，破碎的水杯和排骨汤洒了一地，阮秀秀跌坐在地上目光呆滞，而病床上叶崇光靠在伦鹏的身上不住的喘气。

　　“小光没有骗你，他心里一直都不能接受我的感情，直到出事那天我向他表白，你看到的，是我们情不自禁。”伦鹏搂住叶崇光，目光炯然看向地上的阮秀秀。

　　“那你之前对我，又算什么？”阮秀秀哽咽着问向叶崇光。

　　“对不起，我只是不想再骗自己了。”叶崇光的声音渐渐平静下来，头靠在伦鹏的胸前，显得筋疲力尽。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醒过来第一个叫的人是我……崇光，我错过一次就不会再错第二次，我不会再离开你了，你是瞎子、是聋子、是瘸子，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你。”阮秀秀哭了出来。

　　叶崇光这次索性不再多说，只见他伸出手摸索着攀住了伦鹏的脖子，颤抖着竟直接吻向了伦鹏的嘴。

　　叶仰光呆立在了门外。

　　同样震惊的也包括阮秀秀，她瞪圆了双眼，眼泪不停地滚落。那吻久久没有停下，而女孩终于控制不住冲出了病房，门口叶仰光被她重重一撞才慢慢回过神来。

　　而门里，听到阮秀秀离开的叶崇光慢慢放开了伦鹏，面无表情地坐回了床上。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骗她？”门口，叶仰光忽然开口。

　　“我很累，我想休息。”叶崇光淡淡说。

　　伦鹏应了声，扶着叶崇光躺了下来，然后走到病房外，一把拉住了叶仰光。

　　“我们出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