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番外·蚀 ...
-
维修间的恒温系统出了故障。
韩骁的后背贴上龙鲸号残骸的耐压壳钢板，寒意刺破作训服纤维的瞬间，孟闯的战术手套正卡在他腰间的工具扣上。金属锁舌弹开的脆响惊醒了沉睡的潜艇模型，1997年的铆钉在玻璃柜里泛起潮红。
"冷却管泄漏。"孟闯的呼吸喷在压力表盘上，水银柱开始癫狂震颤，"需要人体导热。"
韩骁的扳手当啷坠地。三个小时前他们刚修复了这截耐压壳的裂缝，此刻那处修补点正在他肩胛骨下方发烫，仿佛父亲当年多焊的0.3毫米钢材正在融化。孟闯的膝盖顶进他□□的检修梯横梁，防滑纹路隔着布料烙出深海图腾。
…
应急灯的电流声突然变得粘稠。
孟闯扯开氧气面罩的动作像在撕开深海封印，橡胶管垂落缠绕韩骁脚踝的弧度，与七年前红海行动中被渔网困住的姿态重合。韩骁的齿尖撞上对方喉结疤痕，尝到热泉硫磺与血痂混合的锈味——比龙鲸号沉没那日的海水更令人战栗。
"你父亲..."孟闯的唇擦过他耳后新愈的烧伤，"教过潜艇对接要领吗？"
液压泵突然自动启动。韩骁的腰撞上控制台凸起的旋钮，疼痛让眼前炸开深海热泉的幻象：父亲的手掌覆在孟志刚的手背上，共同旋转着那枚决定命运的阀门。此刻孟闯的掌心正碾过他尾椎处的旧伤，医用胶布撕扯皮肤的声响，比超空泡鱼雷的尖啸更令人窒息。
…
焊枪的蓝焰在舱壁投下鬼魅光影。
韩骁的指尖陷入孟闯后背的环形伤疤，那里新生的皮肤组织比耐压壳涂料更滚烫。氧气浓度警报开始闪烁，他却感觉肺泡里充盈着不属于人类的呼吸方式——像深海管虫吞吐热泉硫化物，像钢铁在高压下缓慢交融。
孟闯的犬齿刺破他肩头的结痂，血珠滚落至耐压壳修补点的瞬间，1997年的焊缝突然发出熔解前的呻吟。韩骁看见父亲们的影子在舱壁上重叠，两代人的伤痕在此刻完成诡秘的量子纠缠。
…
冷却液泄漏的警报姗姗来迟。
韩骁的作训服漂浮在液态氧雾中，像褪下的深海生物蜕皮。孟闯的作战手表在舱底折射幽光，秒针跳动声与心率监测仪重叠——父亲临终前的心电图，龙鲸号最后的脉冲信号，此刻都化为皮肤上蜿蜒的液压油痕迹。
当减压舱的应急锁自动扣合时，韩骁在金属震颤中听见了鲸歌。那不是海洋的呼唤，是两具躯体在极限压强下发出的生存频率。孟闯咬住他颈间弹壳吊坠的力度，恰能让潜艇龙骨断裂前的临界值。
…
晨光穿透瞭望塔的防弹玻璃时，韩骁在仪表盘反光里看见自己。
锁骨处的压痕泛着深海管虫的荧光蓝，与孟闯腰间的环形伤疤构成伯努利方程。那人正用沾着冷却液的手指修复潜艇模型，1997年的断裂处新添了银色焊点，在阳光下像一串未破译的密码。
"老何说..."韩骁的军靴尖踢了踢散落的绝缘胶布，"过量止疼剂会改变血液浓度。"
孟闯的焊枪在空中画出抛物线，精准落入工具架的瞬间，他颈间的弹壳吊坠滑进韩骁领口。金属与皮肤碰撞的微响里，藏着龙鲸号沉没时未发送的最后摩斯码：
【····－· －··· 】（锈）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番外·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