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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三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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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磬顾不得跟笛飞声对峙,连忙带着万圣道众人奔出去,在单孤刀周围环绕护卫,警惕地盯着李莲花。
单孤刀跟拦截在大殿外的李莲花对视片刻,忽然纵声长笑,不再用手遮掩自己的面容。
原本就站在殿外的江湖中人看着被围在其中的两人,一时议论纷纷,直到佛彼白石等人拨开人群走出来,一眼瞧见了被拱卫在万圣道中央的人,顿时大惊失色:“单孤刀!”
方多病犹显得难以置信:“你,你不是十年就死了吗?”
单孤刀也不理会其他人,只盯着李莲花道:“十年……万万没想到我的师弟居然找了我十年,亦不枉我儿时对你的好。李相夷,被人骗,被一个你不放在眼里的人骗了十年,是不是很伤心呐?”
他这话一出,众人又是一惊,人群中议论声更大了。
石水喃喃道:“门主……?李莲花真的是门主?”
方多病更是瞪大了眼:“李莲花……就是李相夷?”
不想身后乔婉娩神色平淡地接道:“如假包换。李先生就是相夷。”
云彼丘闻言竟落下泪来,急忙就要奔过去,谁知乔婉娩早已防备他,见他身形一动,直接拔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别动。”
纪汉佛、白江鹑惊愕回身:“乔姑娘,你……”
石水转身瞧见这情形,倏地猜到了什么,一时睁大眼看着她。
肖紫衿也是一惊,连忙上前劝阻:“婉娩,你这是作甚?快把剑放下!”
乔婉娩用眼神逼退几人,冷声道:“云院主,十年前你对相夷所做之事实在让我没法放心,在他本人应允之前,就请你别靠近他吧!”
云彼丘一颤:“乔姑娘,你、你已知道了……”
“不错。”乔婉娩声音冷冷,剜过几人的眼神同样冰冷,“从前我一直不肯相信相夷死了,可几位院主却仿佛早已默认他的死讯,原来是因为你们早知道他中了无药可解的碧茶……若非这次相夷为救我出手,被我认出,几位院主怕是还要将此事带入棺材里。你们倒是情同手足,难怪知情不报,可相夷当年以赤诚之心相待,何尝不是将你们也当做兄弟手足?不想竟会得了这般报答!”
肖紫衿大惊:“你说什么?门主当年中了碧茶?”
乔婉娩微诧地看他一眼,显然有些意外他并不知情。
肖紫衿见状便知她以为自己也知情不报,一时间又惊又怒,甚至还有些惶急和懊恼,不禁口不择言:“可他看起来哪有半分中毒的模样?莫不是故意这般说辞好骗取你……”
“住口!”乔婉娩怒声喝止,满脸失望,“紫矜,方才见你惊讶,原是我误会了你,我该向你致歉,但我没想到你居然会这样揣测相夷。相夷他只说自己当年中毒坠海,甚至言辞闪烁百般遮掩,所以我想起了当年云院主前往东海寻找相夷,却挨了白院主一剑,后来又画地为牢十年……怀疑之下我去信询问无了方丈,才知道他是被身边亲近之人下了碧茶之毒。”
当年佛彼白石之间十分突兀的矛盾和许多不解之事顿时被串联起来,肖紫衿呐呐道:“怪不得……当时在后山他一直不肯出手,也一直说自己不会再回来……”他急切望向乔婉娩,“婉娩,我真的不知道这些,我不是有意……”
“不必说了。”乔婉娩面色冷淡,“你约相夷去后山时,我和笛飞声都在那儿。你这些日子所行之事,我也一直看在眼里。我说过,你我之间的问题从来不是他,而是你不信我。可现在看来,你不光不信我,也不相信自己能比得上相夷,所以选择这样的方式,想将这一轮太阳碾到泥里,不再耀眼……当然,或许我也有错,我没能让你交付信任,这证明我们终究不合适。紫矜,你我的婚约,还是就此作罢吧。”
肖紫衿脸色骤然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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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孤刀虽然暴露自己,却丝毫不显得惊慌,反而倒打一耙:“李相夷,一直以来你都看不起我,四顾门明明是我们一同创立,到最后却成了你的一言堂;当年金鸳盟虽然势大,可朝廷已经联络四顾门愿与我们一同剿灭这魔教,你却一口回绝……若非如此,我根本不会选择假死,逼你与他一决生死!现在看来,你果然早就跟笛飞声勾结到一起,否则他今日怎会出现在这里,还是专为你来出头!”
李莲花冷冷瞧着他,丝毫不为所动:“事实真相究竟如何你我心知肚明。当年你能联络江南七大漕帮共同抵制金鸳盟,今日漕帮这些人也是你找来的吧?还有,何璋一直也都是你的人对不对?师兄,你假死挑起四顾门与金鸳盟大战,不就是因为发现四顾门无法为你所用,我也不是任你摆布的棋子,外加被刘如京发现你在查南胤之事,所以干脆换个身份隐在暗处。”
他一字一顿道:“你一心只想着自己,有没有考虑过师父师娘?二老对待你我恩重如山,你当年假死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师父他们的感受?”
见他提起漆木山,单孤刀便遏制不住怒气上涌,哪还记得原本欲要颠倒黑白的打算:“师父对你是恩重如山,可对我呢?师父的眼里何曾有过我这个徒弟?”
李莲花闭了闭眼:“原来你是这样想的……那么师娘说当年是你上云隐山报信,说我在东海与笛飞声决战……”
“我不过是将你李相夷被金鸳盟围困在东海,生死一线的事告诉他罢了。”单孤刀提起此事,面上竟是全然得意,“可惜师父当时正在闭关修炼最关键的时候,一听到你这个最心爱的徒儿出了事,才顿时心急,急火攻心、走火入魔……啪!被内力给反噬啦!”
“师父可真疼你啊,知道你出事了,为了救你,不顾自己受伤,也要把毕生的功力传给我,好让我去救你,他自己呢,却落得一个油尽灯枯的下场……”
他好似说书一般绘声绘色,见李莲花听得眼眶通红,眼中落下泪来,更是哈哈大笑。
“是啊,师父他是为了救我,才中了你的诡计。”李莲花哽咽道,“可是为什么……我们连命都是师父救回来的啊,为什么你连师父都不愿意放过!”
“那还不都是因为你!”单孤刀指着他大声道,“因为你当年的心高气傲和目中无人!他到走的时候想的还是你,那我呢!他何曾想过我?”
他一声声控诉:“他让我去东海救你,可曾考虑过我的生命安危呢?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把他当亲人对待,每日拼了命去练功,就想赢了你证明给他看,可师父除了责骂便是责骂,何时考虑过我的感受?”
“爱之深,责之切。”李莲花咬紧牙,深吸了一口气,“师父若当真没有想过你,如何还会对你有所责骂?更何况……”
他想起当年单孤刀为了赢过自己,那些不择手段的行事,可看了看这人如今的神色,心知他多半不会记得这些,与他多说也是无意义。
“我呸!”果然,单孤刀恨恨道,“说来说去不过就是他偏心罢了!不过没关系,我现在有了他一生的功力,那是我应得的。”
李莲花攥紧了剑柄,手背上青筋暴起,显然已经是怒极。
单孤刀见状,便笑了一笑,故意指着他手上的剑问道:“送你的刎颈剑,用着还趁手吧?”
饶是上辈子已经知道单孤刀是什么样的人,听了这一问,李莲花仍是觉得心头发寒:“这云铁的原主人也是你杀的吧?”
单孤刀又笑了一声:“我不杀了他,又如何拿剑送给你呢?”
李莲花怒道:“贺家仅存的幼子只有七岁,你当年为了这块云铁,连一个孩子都不肯放过。”
“这一切不都因为你吗?”单孤刀意有所指,“不能为我所用,只能去毁了他。”
众人听得两人对话,不由得一阵胆寒。
单孤刀含笑打量了李莲花一眼:“看你鬼门关走了一遭,一副丧家败犬的样子,我怎么看着,这么高兴啊!”
“比不得十年藏头露尾的鼠辈,”李莲花还未开口,已有人接过话头,“废物到只会用阴谋诡计谋算最信任自己的人,获得那么一丁点儿可怜的快意。”
单孤刀笑不出来了,甚至被气得目眦欲裂,咬牙切齿:“笛、飞、声!”
笛飞声飘身落在李莲花身旁,早就藏身各处的金鸳盟众在无颜的带领下合围过来,与万圣道形成对峙的场面。
单孤刀看着两人并肩站在一处,用阴鸷的眼神扫过两人:“李相夷啊李相夷,难怪十年前你不肯答应跟朝廷一起出兵剿灭金鸳盟,这都十年了,你跟笛飞声的关系还是这么的要好啊……”
李莲花淡淡道:“人无信而不立,四顾门与金鸳盟签订和平协议在先,若当真与朝廷联手围剿金鸳盟,岂非言而无信。这与我跟笛飞声的关系是否要好无关。更何况江湖中好不容易有一段和平的日子,再掀大战并无益处。”
单孤刀大笑道:“何必说的如此道貌岸然,说到底,最后不也还是你先撕毁和约,带着四顾门跟金鸳盟一决生死,害死了那么多兄弟!”他露出一个假模假样的同情之色,“笛盟主,本座真是替你感到惋惜啊,当年金鸳盟因为李相夷的讨伐死伤无数,他这又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十年之后你竟还不计前嫌,愿意出手帮他?”
李莲花面色一寒,心知他在挑拨离间,也仍是忍不住怒气上涌。
笛飞声换手提刀,轻轻在他肩上拍了拍,然后从腰间掏出一枚做工精致的冰片:“这最后一枚罗摩天冰,你找了很久吧?”
单孤刀瞧见冰片,眼睛先是一亮,但想到自己辛苦找寻许久的东西居然落在笛飞声手中,面色又是一沉:“此乃我南胤之物,还请笛盟主物归原主。”
笛飞声将冰片收回掌心,慢条斯理道:“南胤早已覆灭百年,这无主之物自然是能者得之。就算是乞丐讨饭也知道先磕个头,你向本尊讨要这等宝物,是不是该更有诚意一些?不如现在就跪下,向十年前那些被你害死的四顾门义士和我金鸳盟的盟众,磕头道歉,或许我心情好了,还能把这东西给你。”
单孤刀大怒:“笛飞声,你别欺人太甚!”
笛飞声淡淡道:“送上门来的狗,钻进瓮里的鳖,竟还毫无自知之明。”
李莲花听得叹为观止,早将坏心情抛到脑后,甚至觉得自己有点压不住想要上翘的嘴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