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说我想你》有脚丫的鬼鬼

2、告诉对方名字是礼貌

　　檐刚开始来还不适应，这和周塘镇的生活方式一点都不一样。

　　但方斯礼等不到他适应好，头天安排好学校，又带他到公司去汲取经验，在那混个脸熟。

　　综合性影视公司，多的是影视投资的生意，沈檐那几天跟着出去早出晚归，方语聆一天的时间都是固定的，两人基本见不着面。

　　第一次接触是沈檐喝醉被司机送回家，方语聆睡得比平常晚，吹头发关房门时，沈檐正躺在沙发上不省人事。

　　方语聆吹完头，握着烫乎的吹风机往门那看，他猜出来了电梯的人是谁，明白这个新来的家庭成员估计心里会不甘，要不然也不会跟了好几天。

　　窄小的门缝外，沈檐躺着的身突然翻过来，双手在沙发四周摸，捂嘴表情看起来很难受。

　　棉拖鞋的脚步声悄然走到他后方，方语聆顺手递过茶桌边的垃圾桶，头疼的沈檐感觉手背边有东西，立即扯到胸前，几声干呕就往里吐，吸气声极重。

　　厨房冰箱内的红枣和青梅被拿出来，红枣去核小碗里蒸着，方语聆切完青梅小丁块，一时记不清莲子和糖桔在哪个柜子。

　　他蹲在料理台的柜下翻找，都没发觉吐完的沈檐漱完口清醒了点，正站在不远处，盯着蒸红枣的锅盖被水汽顶得一上一下的，里面的水几乎要蒸干了，便走近拔了电源。

　　方语聆拿着好不容易找到的材料起身，锅内的碗已经却被人端了出来，没剩多少水。

　　［醒酒汤？］

　　沈檐把烫手的碗推到他能拿到的地方，搓了搓被烫红的指腹，不知道为什么笑了声，又用手语交流：［给我的？］

　　方语聆也不觉得不好意思，他将拿到的材料和煮好的东西倒一块，朝沈檐点点头，一本正经打手语：［橘味醒酒羹］，转头去注意大锅内的汤汤水水。

　　沈檐看着他对烫碗边不敢下手的，自觉地过去接碗去盛汤，还以为他会排斥自己，毕竟没多少人愿意自己的父亲在外面带回来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还不哭不闹的。

　　酒羹加上少量桂花卖相可以，沈檐抿一小口下喉，见方语聆要出去，左手挡住他的去路，中指打出字母和音调，组合起来：［沈檐］

　　方语聆面瞅着他，心里拼完整这个名字，嘴唇小幅度地跟着读一遍。

　　磨砂质感的呢喃被两人的呼吸声覆盖，露不出点声响，之后也是再没出现什么动静。

　　［没别的意思］

　　气氛变得尴尬。碗内的酒羹仰头喝了个精光，沈檐的头痛好些了，他挑了下眉，大拇指弯曲两下：［我没喝过这么好喝的酒羹，谢了。］

　　门框边外已经跨出去了一条腿，沈檐转头去洗碗，方语聆看到他的话，待在原地，左脚踩着纵横交错的地板线，一抬头对上沈檐的眼睛。

　　［方语聆，嘴巴在前，耳朵在后，语聆］

　　方语聆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后是耳朵，不过在对方回答之前，等待过对方之后，他两根手指交替划动表明自己要走了。

　　他的性格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不是因为耳朵的原因，聋哑学校和他一样的同龄人也有开朗，爱表达的，这和个人有关，有些人就是做不到和刚认识的人彻夜长谈，袒露心扉。

　　要说他交不到朋友，也不算是。

　　就在方斯礼给沈檐安排学校时，考虑到方语聆没从聋哑学校出来过，一并给他转出来，转到同沈檐一个学校。

　　之前的同学发微信过来问，他在正常的学校过得好吗？

　　方语聆不知道“好”的定义是什么，他的额头靠着硬桌面，向下看不断冒一样消息的群聊，食指在“好”和叉叉来回点来点去。

　　照顾到大部分人读唇语困难，聋哑学校的老师上课基本用的是手语，下课大家聊天用的也是手语。

　　缺少语言的环境，方语聆尽管是里面最容易适应社会的学生，但还是没办法说清话，没办法远距离看到对方说的什么。

　　更倒霉的是，他178的身高被老师安排在最后一排，原因是太高了挡别人的视线，别人看不清黑板不好学习。

　　讲台到最后一排的距离不够他看清老师的唇形，戴了助听器也看不懂说的什么。

　　学生们说的实习老师讲话太小声，班主任吐字不清，这对他来说，他们和其他的老师没什么差别，倒是英语老师的中文字太飘逸，导致上课抄笔记愣半天，思考半节课没想出那是什么字。

　　微信收到今天他没抄到的笔记，方语聆和同桌道谢后，又重新点进来刚才问他好不好的微信群里。

　　这次他没有犹豫，回复：好

　　每节课他都打开手表，放桌面录老师讲课的视频。再过几个月分科，他选艺考班，上课听不懂脱节的问题不大。

　　【我听到的声音最响】：真的好？
　　【我听到的声音最响】：他们的语速会不会太快了?你怎么和他们说话?（猫猫好奇.jpg）
　　【我听到的声音最响】：打字?写纸条?
　　【我听到的声音最响】：还是他们能看得懂手语?
　　【我听到的声音最响】：语聆，你不在了？（猫猫探头.jpg）

　　一大串的消息弹出来，这是他之前学校表达欲望最强的同学，就是从小在学校待着，读唇语的能力不太好。

　　【正方形】：我在 （猫猫肯定.jpg）

　　方语聆在思考怎么回答，但又怕对方等急了，还是快速打下几个字。

　　【正方形】：我不怎么和他们聊天

　　那边沉默一会，实在没想到会有这个回答。方语聆刷新了下界面，消息都断在这，对面没再继续，不像他的作风。

　　【正方形】：其实有时候会在手机上聊天（猫猫微笑.jpg）

　　对面松了口气

　　【我听到的声音最响】：我以为你不喜欢和我聊天，嫌我话多。（猫猫委屈.jpg）

　　方语聆没觉得他话多，他以为的“不喜欢”其实他也没有，但有时候他想不到用什么好听的词替换，就呈现出不愿搭理人的状态。

　　【正方形】：没有 （猫猫微笑.jpg）

　　对面再能聊也聊不下去，两个人聊了会下线了，手机熄屏，方语聆自觉抱歉地叹口气，床边的橙光转绿光，冒着隐隐闪动，他拔下充好的助听器，再充好刚看了视频快没电的手表，才能安心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