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不了的地方叫天堂》米程程

2、Chapter 2

　　VOL.15 米媛篇沉沉，是姐姐没有让你和天佑在一起......

　　沉沉依旧没有消息，我们几乎确定她已经出事了。
　　我开始憎恨陈天佑，是他将沉沉害成这样的！原本，她是个多么可爱的小丫头，眼睛里，脑子里，除了漫画还是漫画。
　　于是，我决定毁了他的名声。
　　我以为他们分开，沉沉就会有好的名声，就会和我一起考上大学，然后去大城市。
　　可是，有好名声的只有陈天佑，而我亲爱的妹妹，什么都没有。

　　我用一个月的生活费雇了一个混混。叫在我引诱喝醉的陈天佑上床时拍下照片，然后第二天发表在校刊上。
　　那天陈天佑依旧喝了很多酒。我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我叫他：“老师。”
　　他抱着我叫我沉沉，然后开心地笑，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之后，陈天佑哭了，似乎真的醉了。
　　他开始讲一个故事。

　　那个时候，二十岁吧？
　　那个时候的天很蓝，云很白。黄昏的时候，西边的云彩映着他倔强的脸。几只麻雀在空中打个转儿然后掠过。
　　看着走在城市各条道上喜气满面的人们，看着华灯初上，张灯结彩的城市。觉得自己莫名地悲哀。
　　“你也是在外学画的吗？”一个胖乎乎的女孩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兴奋地问。
　　陈天佑看着眼前的女孩，不漂亮，但很有精神。
　　她背着画包，拎着行李袋，脸被冻得通红。说话的时候，嘴里呵出白气。“我们可以结伴吗？我可以跟着你一起去四处学画吗？”
　　那个晚上，女孩跟着他一起吃泡面，然后就这样过了新年。
　　后来有一次在街上现场卖画的时候，有小混混捣乱......是的，如很多煽情的偶像剧一般，女孩为陈天佑挡了一刀，在右手腕上。从此，再也无法画画。
　　因为年少，也因为男孩的自尊，他对她说：“以后，我照顾你吧。”

　　陈天佑依旧将我抱得紧紧地，他说，沉沉，我爱你，可我爱不起。真的，好爱、好爱、你。
　　我开始冲远处雇来拍照的混混大喊制止，可他没听到。我想推开陈天佑，可是他抱得好紧，怎么也无法推开......

　　VOL.16 陈天佑篇那个照片上的女孩,长得和你多么像呵

　　我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赤裸着身子，旁边睡着一个女孩。
　　沉沉！可仔细一看，竟然是沉沉的姐姐。
　　到了学校的时候，所有人都看着我指指点点。最后，我在校刊上看到了自己和米媛的照片。
　　师生们看着我，然而我只是淡淡地笑，并没有去扯下那些放大的照片。

　　沉沉，我的傻丫头。
　　你看，她和你长得多像呵！就让我不撕毁这些照片，让我最后好好地看看你吧。
　　至少一次，至少这么一次，我们和我们的爱，应该得到幸福不是吗？能不能，自私一次，真正地为我们自己活一次呢？

　　VOL.17 米沉沉篇 半年后，我控制不住自己回到了那座伤心之城。

　　这是我离开的半年后。
　　这天，我依旧帮安圣翊的小说画插画。他走了过来，坐在了我的身边问我：“右右，你没有家人吗？你还那么小。”
　　我说有啊，我有家人的。
　　是的，他是现在当红的作家，亦也是这个杂志社年轻的主编。所以除了不知道我为何会对“右右”这个名字那么满意的原因之外，他猜出了我是离家出走的小孩。

　　安圣翊说：“那你给家人打个电话啊，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呢？他们该有多么担心啊？”
　　其实我何尝不想呢？
　　可是出于女孩的自私，出于对天佑的恨意，我忍住没有联系家人。我想让天佑以为我死了，然后为我伤心，哪怕是流那么一小滴的眼泪。
　　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想回到那座伤心之城，想去看看那个将我伤得如此深的男子。

　　回到家的时候，我看到米媛正坐在大院的台阶上，她的肚子微微地隆起，神情呆滞地看着天空。
　　我叫她，姐......
　　她的身子猛地一怔，然后侧过脸看着我。并没有意料中的欣喜和跑过来抱着我哭泣，骂我死到哪里去了。她只是低下头，看着自己隆起的肚子说：“沉沉，我把你最心爱的东西弄没了。”

　　VOL.18 陈天佑，你不是说，人不可以自私的吗？

　　米媛怀了你的孩子，天佑。
　　其实，你不该自杀的，你不是说人是不可以自私的吗？

　　我想，如果，当初自己并没有抢他的画册，那么，是不是他就不会那么注意我？
　　我也就和普通的学生一样，叫他老师。
　　就这样，度过在学校的最后一天，毕业后，各奔东西。
　　那么，就不会再发生那些事，亦不会……
　　爱上他。
　　我在书上看到过那么一句话：无论于人，无论于爱，我们总要错身而过。
　　这句话，曾经伤感了我，直到天明。
　　即使你伤我那么深，我还是会想起你。天佑……

　　很多个夜晚，我都做同样的梦：
　　我站在铁轨旁冲你哭喊，老师，别走，别离开我……
　　你从窗口探出头，慌乱而急切地对我说，我不走，我不会离开你的!
　　可火车还是载着你离开了。
　　我开始哭，然后有红色的液体淹没我的肩，我的嘴唇，直至，我的头顶。
　　如果在天堂遇见你，你会不会像以前那样把着我的手教我画画？
　　可是，我们去得了天堂吗？
　　我们伤害了那么多人，亦也将彼此，伤得那么深。

　　VOL.19 陈天佑的日记

　　2009年12月16日星期四晴

　　好想看她的画册，可是在我面前的是一大堆学校的任务。
　　她给了我一本画了连载的画册，叫我帮她改画。
　　每天空的时候，我就会拿出来再其他老师面前炫耀：“呵呵，我的学生怎么这么好？我看到里面的东西，不敢去改动。”
　　几天后她来了，见我没有改，就说我不在乎她画的画。她很生气的拿走了，还当着我的面扔进了垃圾桶......
　　我在同事面前，只能是傻笑，不知道说什么。
　　我知道她生气了，可不知道怎么说。只能在没人的时候去捡起来，拿回自己的桌子上。

　　呵呵，心好痛，真的好痛，难道真的爱她吗？
　　不，不是的，那只是在心痛那些画，我这样告诫自己。
　　呵呵，后来才知道这个画册她画了很久，为了这个画册她好几天没睡觉。
　　哎，也许错了，也许......没有也许。

　　啊，不回忆了，想哭。我肯定不能哭，哪怕是一个人的角落，也只能想想。
　　好怀念她的小手哦，那么冷，那么可怜。

　　VOL.20 后来

　　你知道吗？世上有一种叫做“伟大”的爱。可是，我亲爱的陈天佑，你又如何会知道我能承受得了这份爱呢？
　　有那么一些人，一转身，往往就是一生，就是一世。
　　深秋午后的阳光打着侧影投在写字楼的天台上，为两人的身线勾上一丝金边。
　　像是童话一般。
　　“你说，他会寂寞吗？”
　　“傻姑娘。”安圣翊无奈地摇头。他突然看到，米沉沉站上了护栏，“你干什么？！很危险！快下来！”
　　米沉沉明亮地看着他笑了，张开双手，“我和陈天佑以前一直这样站在护栏上拥抱阳光呢！”
　　——你看！候鸟！
　　女孩兴奋地大叫。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天边只有一轮艳如血的残阳，狰狞地似乎张开了口。
　　——哪有！
　　安圣翊感到自己被耍了，装生气望向女孩站着的地方。
　　空空的。
　　他似乎听到了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像夏日午后的雷声。
　　他欲开口，却喊不出声音，目光呆呆地望在护栏上……

　　最后，残留的是什么呢？
　　画室中那幅未画完的作品。花架下交错斑驳的单车。以及……
　　静静地放在房间墙角的女孩的雨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