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鸽苏拉

11、太子11

　　太子11
　　梅花厅灯火通明。阔大的厅堂内落座的恐怕有五六十人，此时却是鸦雀无声。

　　朱离跪坐在离陆明最远的几案旁。远远看着灯光下陆明的笑容，莫名地觉得有些瘆人。

　　朱离满不在乎地抓起一把腰果，往嘴里塞去。坐得离陆明最近的知府县令已经举起酒杯向陆指挥使敬酒。

　　觥筹交错，宴会似乎恢复了正常气氛。
　　貌美的婢女将一道道美食奉上。

　　两列案几间的空地上，有腰肢袅娜的舞姬在那里翩翩起舞。

　　舞乐进行到一半，陆明忽然说:“比起女子的娇柔舞姿，我更欣赏男儿的矫健之舞。座中可有人为我一舞？”

　　大厅里的气氛又凝滞起来。

　　谁都知道，锦衣卫最厉害的就是搜集百官的秘密。

　　陆明不会不知道在座的人当中，谁擅舞。

　　陆明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慢地饮。

　　赵秀硬着头皮站起来:“小子擅舞剑，请指挥使一观。”

　　接下来这宴饮便成了公子少爷们的才艺表演大会。

　　陆明笑着邀请坐在身侧的官员:“我们来品评一下，谁人才貌双全，可称为澹城第一才俊。”

　　朱离夹在其中，没什么才艺可以表演的，便呼呼地打了套拳。

　　陆明欣赏的目光落在一个又一个少年郎身上，这些少年只觉得汗毛倒竖。

　　以往这些少年争奇斗艳，争强好胜，都想压过对手一头。今天却无比希望自己平平无奇，不招人眼。

　　在座的少年，虽然都是八大家族的子弟（在座的剩七大家族了），也不是所有人都是五官俊秀的。所以大约一半少年人献艺表演后，陆明便作出疲惫状，对身边的知府县令等官员道:“不知你们心目中的澹城第一才俊是谁？”

　　官员们一番讨论，最后统一意见:

　　“赵秀丰神俊朗，其舞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当属第一……”

　　“孙宾清俊秀美，笛声空灵澄澈，卓乎不群……”

　　“郑锦貌若潘安，其书法遒劲有力，如飞龙在天……”

　　陆明含笑点头:“赵秀，当属第一。”
　　他的视线，落在少年的一把纤腰上。

　　赵秀的脸色一白，随即出列拜首道:
　　“赵秀，当不得第一。”

　　陆明道:“为何？”

　　赵秀道:“赵秀或许能当得梅园第一，却当不得澹城第一。”

　　陆明来了兴致:“你认为澹城第一，当是何人？”

　　赵秀道:“论样貌，魏策当为澹城第一美少年。论才学，魏策乃鬼谷先生亲传弟子。赵秀不如魏策远矣！”

　　赵秀又道:“可惜他出身平民，没有被邀请参加今日宴会。”

　　陆明道:“这有什么可惜的，请魏策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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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刻钟后，魏策来了。深深地低着头，跟人进了梅花厅，站到陆明跟前。

　　陆明道:“抬起头来。”

　　魏策缓缓地抬起头。

　　陆明倒吸一口气，随即问道:“澹城第一美貌？”

　　赵秀也目瞪口呆地看着魏策。

　　只见魏策的脸上长满了红色的疙瘩（魏策吃了魏父药丸的第二天，便长了一脸红疙瘩），密密麻麻的可怖又恶心，配上他缩肩驼背的姿态，看起来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陆明道:“你就是魏策？”

　　魏策露出讨好的笑容:“正是小民。”

　　陆明有些意兴阑珊:“下去吧。”

　　魏策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走着。

　　陆明对他彻底失去了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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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沉沉，马蹄哒哒。
　　魏策坐在那车中，神情已恢复了平静。

　　虽然仍然满脸红疙瘩，但宽肩长腿，脊背挺直，一把好腰。

　　和在梅花园的样子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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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龙社和飞虎社的人在澹河边的草地上玩蹴鞠。

　　孙宾在一旁嘴对着壶口，大口大口地喝酒，喝得面色惨白。

　　玩蹴鞠的人，玩了两场就不玩了。稀稀拉拉围着孙宾坐下，又不知道该如何宽慰他。

　　澹城没有秘密，赵秀、孙宾、郑锦等人被陆明选上的消息，早在澹城传开了。刚刚昨天，赵秀跳湖自杀，他的族人没有给他发丧，就忙不迭地从民间搜罗了五个美少年送给陆明，希望借此熄灭陆明的怒火。

　　八大家族的子弟平时虽然可在澹城横行霸道，但澹城，其实也不过是个小地方罢了。怎么可能违抗令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呢？

　　再者，陆明明面上说的是挑选锦衣卫，拒绝当锦衣卫，就等于拒绝为陛下效力，没有人能担得起这重罪。

　　少年们不知如何安慰孙宾，便和他一道喝起酒来，良久，杜飞才挤出一句话:“活着，才有希望。”

　　活着，才有希望？
　　孙宾的嘴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堂堂七尺男儿，若为他人跨下奴，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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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渐深，远处的日渐山逐渐被黑暗吞噬。

　　魏策做了一个梦，能力孙宾忍辱负重六年，终于等到机会刺杀陆明，却不慎失败，最终被五马分尸。

　　魏策额头沁了一层冷汗醒来，眼前还浮现着孙宾死不瞑目的面庞。

　　不知为何，他心里慌乱憋闷得很。

　　魏策拿起三个铜钱，抛在床上为孙宾算了一卦——今夜，大凶。
　　他又为自己算了一卦，凶中有吉，吉中有凶。

　　魏策叹了口气——毕竟是一起玩的兄弟，魏策还做不到对孙宾见死不救。

　　只是不知道孙宾的“凶”应在哪里？他不像是会自杀的人啊？

　　魏策一边想，一边穿好衣服，轻轻地推门而出，向远处的孙府梅花园奔去。

　　梅花园属于四季园的一部分，孙家的四季园有桃花园，荷花园，菊花园和梅花园四座大园子。

　　梅花园用来招待锦衣卫，同时关押着被抄家的赵家人。

　　因而梅花园的防备最严密，即使深夜也灯火通明。

　　“少爷，还没有睡吗？少爷饿不饿，要不要用点茶点？”婢女轻声问披着外套站在房门口的孙宾。

　　孙宾摇了摇头。他的院子在梅花园旁的菊花园中。想到白日陆明拉着他的手和他说话，孙宾便觉得异常反胃。

　　可是他不能自杀，自杀会连累到家人……

　　孙宾的视线越过高墙，望向梅花园。锦衣卫正在有条不紊地换班巡逻。

　　今夜，是一个寂静的夜晚，却注定不是一个平常的夜晚！

　　忽然，梅花园喧嚣起来——

　　“来人，有刺客！”
　　孙宾的眼眸亮起来，赶紧叫下人去打探情况。

　　原来是赵家有人来劫人了！

　　孙宾的心开始狂跳起来——

　　刺客会杀了陆明吗？恐怕没那么容易。

　　那么，如果刺客杀了自己呢？
　　这就算不得是自杀了吧？
　　毕竟。他变成了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