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逐云归去》昴六星

3、务工者

　　云若从未想过，传送点的人竟会如此之多。
　　传送点分为两部分，一部分传送凡人，另一部分传送修士。因使用传送点的修士人数少，七天才开一次，平时需前往南境的修士需和凡人一同乘阵。云若恰好是赶上这个时期。
　　之间传送点外人流排为两列，有不同修士检查身份，收取灵石。放眼望去，排队的人都有上百人，还不论已进入的人。云若看着就头疼。她身着白衣，在这群身着暗色衣袍的凡人中倒显得格外显眼。
　　“你是修士吧？”排在云若前方身着暗红色麻衫的大娘问她。
　　云若没想到会有人搭讪，但也不愿显得修士冷漠，于是轻微地点了点头。
　　大娘身下是大包小包的行李，周围的人也被对话吸引转过身来看云若。
　　“修士很少与我们一同前行的。”大娘说，周围人也附和。
　　“我们脏脏的，行李也多。”
　　“看看人家修士干干爽爽，浑身的气质都与我们不一样。”
　　“是啊，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修士。”
　　“我就是沧澜城的，修士还爱在我家买糕点哩！”一个青年小伙出声，享受了来自周遭的艳羡目光。
　　“修士用吃饭吗？”有人问云若，大家期待着她的回答。
　　其实云若本人是辟谷了的，但她也知道有些修士很喜爱民间美食，她做修士前也是凡人，懂得生计对凡人的重要性，她说：“也吃的。”
　　“那修士都喜欢吃什么呀？”
　　“修士喜欢吃豆花吗？我会做，是不是也可以在这开家店。”
　　“据说修士出手都很大方。”
　　大家七嘴八舌，云若有些难以招架，她斟酌着词语，说：“跟你们一样，不同的人口味不同。”
　　这时，她听到一声轻笑，声音清冽，心脏不由得慢了一拍。随着声音望去，她看到了一位身着天蓝色锦袍的男子，花样是玲珑阁的珍品，袖口还有她独特的刺绣标识。这是名修士，还不是一般的修士，是很有钱的能买得起玲珑阁珍品的修士。云若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见到大金主的欣喜，反倒没有关注到这锦袍男子出众的样貌。
　　周围人仿佛见到稀有动物一样，转向这位锦袍男子：“呵，今天是什么运气，又有一名修士。”
　　云若看着被众多人围住交谈倒也游刃有余，面上没有丝毫轻蔑之色的男子，不由心生艳羡，心里也长呼一口气，这些人终于转移目标了。她脑门都出汗了。
　　看着前方一身价格不菲素衣，且不善言辞安安静静的女修。卢海有些好奇，这人怎从未听说过。
　　云若不善言辞，却非常善于倾听。原来，这些凡人都是去南境务工的，那里活计多，价钱给得高，他们农闲时，都会去务工补贴家用。其中汇州卢家、江家、曾家对下人都比较仁慈大度，很多都是那些世家的长工。而陆家好似有些苛刻，但也有人反驳，陆家只是要求比较高，能留在陆家的本事都不低，并且长聘工资能达到普通人的十倍，他长兄就在陆家。
　　听到这，云若觉得挺有意思。西南地区民风朴实，大家言语上也较少有禁忌，并且这种长途的流动，是她之前在幽云之时从未有过的，人们可以不局限一地，往返务工，真好。
　　思考间，到了云若验明身份。验身份的弟子身着沧澜山外门弟子服，看到云若身份，眼神顿时一变，恭敬喊：“云师姐。”云若要付钱时，他们也不收，说门派有规定，不收。云若从未来过传送门，想来这点小钱，也没什么，就给他们说下值买些零用花吧。
　　云若在传送阵中等候，满五百人即刻启动。她待在角落，看着场中人不少，但行李更多，一种对劳动人民的敬佩油然而生。他们为家人远赴他乡，靠劳动立足，不怕辛苦。这种精神真的很值得敬佩。但转念一想，也是他们，重男轻女，卖女求荣，为何他们对于生活可以与之抗争，但对于孩子却成为了压迫者呢？
　　卢海进入传送阵，大眼一扫，看到了站在角落的云若。他高兴地凑近，发挥与生俱来的亲和力，“你好，我是卢海，刚刚在门外见过的。”
　　云若看向这位锦袍男子，心里想，我记得你，玲珑阁金主。她冲卢海点了点头。随即沉默。
　　卢海见过的不爱说话的人很多，这还是唯二让他怎样找补，都聊不起来的天。
　　云若只是习惯性地不喜欢跟陌生人交谈过多，一旦话多，暴露的隐私弱点就会多，尤其是对于她这种不擅长说话的人而言。
　　于是，卢海也只是知道了云若所在沧澜山，在脑中思考沧澜山所有美女修士的名目也没想出来，遂猜测其或许为某个教习先生。金丹大圆满的外聘教习先生也不是没有。
　　沉默间，传送法阵开启。因普通人尚未淬体，承受不了过大的灵力波动，由此，该传送法阵较慢，相较于普通修士的一刻钟，该法阵需要整整四个时辰。由此，很多普通人都掏出铺盖，席地而眠，或是坐在马扎上唠嗑、打牌。云若看着这一切，感到新奇，也感到陌生。儿时，她没有伙伴，唯一的陪伴就是手中的针线、纸币。后来，在慕府才第一次见到丫鬟们打牌，但自己也从未上手过。她看着这些乘坐传送阵的凡人们吵吵嚷嚷，为了一副牌争论不休觉得心中有了不一样的体验。是一种不管未来发生什么都安逸享受当下的欣喜。她突感心境有松动，遂支了个结界，当场入定。
　　本来看着她对凡人打牌感兴趣，卢海想邀她试试南境独有的对子牌局，结果转身一看，这姑娘就在这种环境下入定了。真是一个奇怪的人。哎，谁让他心善呢，卢海守在一旁，为云若护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