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失而复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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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章猛踩刹车，破旧的小电驴遭遇突击差点当场散架。
后座女友毫无防备，一个趔趄撞到程章后背。她调整头盔角度，正要开口骂人，忽然听到程章接电话的嗓音扬起：“没问题，我在那一带有朋友能帮到你。不过蒋修，你可欠我一份人情。”
第戎，停驻巷口的昏暗车厢内，蒋修被趁火打劫的发小咽了一下。
面对商越川隐含希冀的注视，蒋修眉眼微敛，轻描淡写回复：“行。”
遥远的越南，程章结束通话，吹了声口哨，哄后排女友：“宝贝儿，明天回法国吧，我给你介绍一哥们儿认识。”
蒋修告诉商越川“等着”。
商越川和蒋修近距离相处，胆子大了些，她按捺不住道出刚才的新发现：“蒋修，你有耳洞诶。”
“以前打的，很久不戴了。”蒋修说。
商越川认识的同龄男生，要么是规规矩矩的学校同学，要么是轻纺城市场上从小熟识的生意二代，烫头染发常见，倒是没人打耳洞。
商越川忍不住联想蒋修这张面孔佩戴耳饰的模样。肯定不显流里流气，反而有种天生的清贵。
胡思乱想中，驾驶位外边突然出现一张男人脸。那人下巴有一道新缝合的伤疤，尚未完全结痂，显得有点狰狞。
疤痕男抬手，指关节重重地叩击窗玻璃，说了一段法语。
蒋修降下车窗。
疤痕男长相凶悍，一脸匪气，和蒋修说话时，手指不止一次指向商越川。怪瘆人的，商越川默默往边上挪了位置。
蒋修敏锐察觉商越川的紧张，向疤痕男打了个“暂停”的手势，侧目吩咐商越川：“他能帮忙找到双肩包，你坐车里，别出来。”说完便推开车门。
离车几步外，蒋修和疤痕男言语交涉。
商越川瞧见蒋修勾着车钥匙放进兜里，接着，车门发出落锁的清脆声响。
聊了大约十分钟，疤痕男拿出手机，大剌剌打电话同时，单手敲开烟盒咬出一支烟。疤痕男熟练将烟盒递给蒋修，被拒绝后，耸耸肩，独自点火吞吐烟雾。
又过了一刻钟，深巷的暗影中，红棕卷发女人再次出现。她怀里抱一只黑色双肩包，满脸不情愿，死死盯着蒋修，步子不甘心得像灌了铅。
商越川下意识按住车门把手。
忽然心头一凛。
移目，果然接触到蒋修漫不经心望来的视线。
警告声犹在耳畔——
“如果再次不经我同意就下车，我会把你丢到路边。”
商越川缩回了手，继续窝在车厢。
蒋修个子高大，面无表情看人时，头顶自带“居高临下”四个大字。红棕卷发女人走进光里，经过两盏路灯，身影变长又变短，最终走到蒋修跟前。
双肩包很快完成交接仪式，刀疤男和事佬一样，拍拍女人的肩膀带她离开。
蒋修拎着包放到汽车引擎盖上，拉开副驾驶车门：“钱包里少了一部分现金，其他的信件、护照和相机都在，你检查一下吧。”
商越川钻出车厢。
她再不经事，也看出是蒋修找了个黑白通吃的中间人，牵线搭桥，让团伙交出双肩包。
失去的那笔现金，商越川根本不计较。她抬头望蒋修的眼睛，坚持不到五秒，莫名转移向他的耳朵轮廓中场休息，随后再次和他四目相对。
“蒋修，我又要说谢谢你了，明天请你吃顿饭好吗？”
“不需要。”蒋修说，“我明天还要去趟第戎美术馆，一部分手续没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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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越川盘腿坐在床上，双臂抱胸，面前是那封失而复得的信件。
不是普通信件。
从信件内容暧昧的遣词造句推测，写信人是外婆曾经的交往对象。算了算外婆当时年龄，风华正茂，应该是她初恋。
原本十点睡觉的商越川，到了法国频频破戒。
她盯着信封，思绪百转千回不知飞到了哪个外太空。
远在国内的好友秦晞找她聊天。
-秦日希：滴滴
-秦日希：睡了吗？
-吃鱼专家：没，我度过了惊心动魄的一晚上。
闺蜜深夜开启长谈。
秦晞家也在轻纺城经营布料生意，她有个哥哥，叫秦敛，兄妹二人寒暑假从小被安排在门面值班，往厂二代继承人的方向培养。
秦晞是个超级话痨，进入聊天模式就停不下来，事无巨细把这近期生活分享给商越川。说着说着，竟把商越川给说困了。
在商越川想道“晚安”时，秦晞一拍大腿终于想起正题：“对了，罗晨这两天频繁找我，问我有关你在法国的情况。”
商越川肩膀抬高夹着手机讲电话，跪在床上铺被子：“啊？”
“姐妹，我对不起你，被他一套话，就给套出去了。”秦晞颇为懊恼，“但只说了你在第戎，没提具体地点。”
商越川不以为意：“没事，他知道又有什么关系。”
秦晞欲言又止。文字打了删，删了又打，编辑半天，给商越川发送一张“木头”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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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越川次日起床，蒋修罕见地早早出了门。
找回钱包，有了银行卡，她取出一些现金，手头顿时变得宽裕，但还是只啃了半根硬邦邦的法棍当午饭。
咽下面包时，总觉得有一片枯零的树叶在身后打了个璇儿飘过。
第戎的餐馆，严格区分午餐、下午茶和晚餐的营业时间，不像绍兴和杭州的餐厅那样随时可就餐。餐馆午餐营业基本在12点以后，商越川饿了只能先吃面包。
沙拉、火腿和红酒炖牛肉，起初有新鲜感，吃多就腻了。比起西餐用酱汁堆叠出的香味，商越川更怀念中餐把调味和食材互相渗透的本味。
这样想着，她又啃下一口面包。
午后家中无人，商越川研究信封上的地址。在法国待了几天，倒是和法语单词逐渐熟悉。法国的地名书写方式由小到大排列，从门牌号到路名，再到省区和国家，最常见的“Rue”表示街道，“Avenue”则是主干道。
商越川整理了信封尚能辨清的字母，誊写纸上，随后打开第戎市政的官方街道目录，根据相似程度程排一一对比。
太阳西斜，商越川用抓夹随意将长发弄成一个髻。
她握着荧光笔，沉浸在对比重合率之中，恍然不觉时间流逝。
直到蒋修办完事回家，打开客厅灯。忽如其来的光明，提醒她感知伏案过久导致的腰酸背疼。
蒋修扫一眼满桌花花绿绿的草稿纸：“一整天没出门？”
“是啊。”商越川手掌捂着脖子扭动，“经过我严谨的排除法，剩下五个最有可能的地址。我列了时间表，明天打算逐一上门拜访。”
“上门拜访？”蒋修微微挑了下眉毛，神情充满不可说的意味，他放下地址名单，“祝你好运。”
商越川：“哦，谢谢……”
狐疑地目送蒋修上楼。
第二天，商越川特意挑了一套较为正式的裙装，依照地址出发。结果在第一家地址就碰了一鼻子灰。是一对法国夫妻，打开门，见到商越川立在房门口，上下扫她一眼。
商越川笑容洋溢：“Hello！”
大门啪得一声被大力合上。
门板背后传来不耐烦的吼叫：“我们不更换天然气供应商，不要新手机套餐，不买安防警报系统！不许再来我家推销！”
商越川：……
可恶，对方说的是英语，她听懂了。
难道我很像推销员？
她低头，端详自以为正式的半裙和中跟皮鞋。
好吧，乍一看确实挺像推销员。
虽然出师不利，但商越川没放弃，厚着脸皮一家一家敲门。
按照年龄推测，给外婆写信的男人，如果还活在世上，应该已经是位七十多岁的古稀老人。今天遇到的户主，没人符合人物画像。
忙活整天，一无所获。
商越川的衬衫塞进裙子里，走了一天，有些软塌。
石板路不适合带跟的鞋，商越川忽然天马行空，想学电影里女主角，皮鞋拎在手里，赤脚踩在石头上走路。
虽然身处文化包容的法国，可大街上，所有人都穿着鞋好好走着路，赤脚会被当作异类吧。
商越川纠结地走在回家路上。
第戎傍晚的天色总是呈现蓝调，哪怕是阴天，第戎的天空也会在黄昏呈现深蓝，这是商越川最近几天观察得到的结果。
可能是因为第戎的空气好，天幕通透辽阔，并且第戎的大型商业体稀少，不像巴黎那样灯火通明，只有不刺眼、橙黄色、像老式钠灯的昏黄光芒做照明，在视觉上，显得天空格外深蓝。
即将步行到家。
商越川鬼鬼祟祟观察四面八方。
第戎本就人口少，分到这条街道的人口就更少了。
商越川遵从内心，脱下皮鞋，脚底和地面亲密接触。皮鞋勾在指尖，慢慢地赤脚走向前。
电影里都是骗人的。
地面触感粗粝，还有点脏，感觉脚底已经粘了一层灰。才走两步，商越川偃旗息鼓，弯腰重新穿鞋。
微信跳出信息提醒。
蒋修：[照片/]
蒋修：你在走T台吗？
商越川一愣，随即点开大图。
照片中的她，手肘微弯，勾着鞋子向前迈步，像只优雅精致的猫。实则是商越川担心踩到石子，所以每一步格外小心翼翼。
照片是站在高处的俯拍角度。
商越川抬起头。
蓝调天空正在往深黑色过渡，风轻轻，暮色温柔。
蒋修立在二楼阳台，正望着她。
吃鱼专家：[双手叉腰/jpg]
吃鱼专家：你好像把我拍丑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失而复得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