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P]莫比迪克号□□爱手册》脑洞往后稍稍

4、第 4 章

　　夜色仍旧深沉。

　　雪花毫无规律地被风吹得四散纷纷，落在薄叶的发间肩头，彻骨的凉意透过衣物沁入肌理。每吸一口气，凛冽的寒气就像某种具像化的东西恶狠狠地刺入鼻腔，令她呼吸格外艰难。

　　四下寂静无声。周围只有她吃力喘息的声音、风声，还有鞋子踩在雪地里发出的咯吱咯吱响声。

　　前方的年轻人一次都没有回头。

　　这对薄叶来说算得上是件好事。

　　凭火拳艾斯这头也不回的表现来看，他应该没那么在乎她。所以，接下来只要她继续示弱，摆出一副弱得可怜的姿态，相信火拳很快就会转移他的怒火，进而无视掉她这类人的存在。

　　这位声名鹊起的年轻小伙虽然不像凯多先生那般百无禁忌，但也没有早死的黑炭将军那样斤斤计较——话又说回来，虽然黑炭大蛇先生脾气大又小气的不行，可换个角度来看，他却意外的好哄。

　　首先，你得精通对方喜欢的歌舞表演。然后，你只需要顺着对方的话不停吹捧他的功绩，再顺便出几个‘治理’和之国的歪主意，你的升职速度就会像坐了火箭一样蹿上去。

　　可是……
　　如黑炭大蛇这样的领导固然能让她混得如鱼得水，但想要长久发展，凭借大蛇先生残暴专横半桶水响叮当的作风，薄叶估计放到漫画里也就当个露脸炮灰的份。

　　所以在遇见了凯多先生这样的潜力股后，她当机立断的跳槽了。

　　结果不出她所料，黑炭大蛇没过多久就死在了光月御田的剑下。
　　虽然这也离不开她将黑锅全部安在了对方头上的原因就是了。

　　没办法，比起喜欢出阴招的阴险小人，还是脑子一根筋的正直笨蛋更适合被玩弄、啊不对，是合作。在搭上了凯多先生的海贼船后，她必须得为新团队的未来考虑。

　　一个是睚眦必报喜欢藏在暗处阴暗爬行的毒蛇，一个是不知变通只会热血上头正面刚的愣头青。傻瓜都知道该选哪个来作为利用对象。

　　看在黑炭先生作为领导时对她还不错的份上，为了让他走得没有痛苦，薄叶特意派手下伪装成黑炭大蛇的亲信，绑了御田的漂亮老婆和一双儿女，再在沿途‘不小心’留下证据，线索直指她的前任上司。

　　从最后的结果来看，效果简直好得不得了。光月御田的怒气值直接拉满，一路从九里砍到了花之都，唰唰几道剑光就砍下了黑炭先生的所有脑袋。

　　再见了黑炭先生，希望地狱能有你的一席之地。

　　在薄叶看来，既然黑炭先生可以从光月手里骗到将军之位，那她也可以。
　　像御田这种稀有的冤大头，就应该把他据为己有狠狠压榨剩余价值，忽悠他在前线冲锋挥洒热血，这才叫充分利用人力资源。

　　寂静无声的下城区，街边民居的屋檐边垂下的细长冰锥在月光下闪着青白色的冷光。薄叶拉紧了领口，被呼啸而来的风吹得头昏脑胀，险些一脚踩滑摔在地上。

　　所以她才不后悔。

　　就算等会儿不幸碰到了光月御田那伙人，她也可以凭借颠倒黑白的本事活下来。
　　在这群正直的热血笨蛋践行的理念中，强者就应该挥刀向强者，而非恃强凌弱欺负弱者。

　　将自己定位为‘弱者’的薄叶，认为自己跑路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明明她什么都计划好了。

　　为了将凯多先生卖个好价钱，她不光紧急联系了世界政府，还紧随其后找上了恰好在鬼岛做客的夏洛特·玲玲，三言两语就将两位四皇本就薄得像张纸的结盟给戳出一个大洞。
　　在得到对方保证会找机会背后捅刀的暖心话语后，薄叶转头又将这一消息告诉了隔壁CP0的领导。

　　‘路奇先生，您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当然是我们的计划了！’
　　隔着电话虫，薄叶眉飞色舞地策划起了她入职新公司后的第一桩阴谋诡计。

　　‘……等凯多和夏洛特·玲玲还有草帽路飞那几伙人打的差不多了，我们再入场将他们一网打尽。
　　…这一下子倒了两个四皇，正好让海贼势力重新洗牌，我们好趁机多安插点人手进去。
　　…我认为咱们之前的工作风格还是太保守了。身为世界政府，就应该统揽全局，海贼的四皇我们好歹也要占俩，这样才能——’

　　‘——你给我等等。’

　　电话虫那头传来的声音冷静得古怪。

　　‘…薄姬。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还没有加入CP0吧？’
　　‘这不重要。’

　　薄叶摆了摆手：‘都是为高贵的天龙人服务，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刚刚说到哪儿了…哦对了，四皇我们得占俩。至于剩下两个嘛，白胡子已经是半只脚踩进棺材里的人了，我认为咱们的工作重点可以放在隔壁的红发身上，我怀疑他偷偷吃了面子果实……’

　　在薄叶滔滔不绝一个接一个的五年规划中，摆在她面前的电话虫一脸复杂地张开口，却不知如何反驳，只哼了一声便沉默下来。

　　而等到薄叶说完‘设置屠魔令自动化系统，通过电话虫智能识别可疑岛屿触发无差别轰炸’后，对面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半晌过后。

　　‘……我觉得你有点太极端了。’

　　电话虫的嘴里吐出一句干巴巴的反驳，紧接着就干脆利落地断了通信，徒留薄叶满腹茫然地和电话虫面面相觑。

　　这极端吗？

　　认为对方不过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来搪塞自己的薄叶黯然地叹了一口气。哪怕有五老星为自己背书，离开了凯多先生的鼎力支持，她的一腔抱负也无处施展了。

　　都怪凯多先生。但凡他能听劝一点早做打算，她何至于费尽心机改换门庭。

　　寒风凛冽地刮过，像千万把细小的刀刃切割着皮肤。被刺痛感扯回现实的薄叶试图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却被吸入鼻腔的冷空气给呛得咳嗽连连。

　　“…你生病了？”

　　一马当先走在前头的年轻人终于有了其他反应。就见他转过身，双手抱胸，眉头皱起，帽沿上已经积起薄薄一层雪，但仍掩盖不住那抹明亮的橘色，像簇火苗似的在雪地里迎风招摇，与周遭冷寂凄清的环境截然不同。

　　“没、没有啊。”
　　看得恍惚了一阵的薄叶在宕机几秒后反应了过来，立即用谄媚卑屈的语气回复道，顺便附送一个讨好的笑容：“请您放心，我一定努力跟上您前进的步伐，绝不耽搁接下来的日程。”

　　“……”

　　面对她应付领导的专业话术，火拳只是抿紧了嘴，那张相较于海贼王罗杰更加俊秀的脸庞上闪过类似无可奈何、又像是感到失望的表情。

　　薄叶懂不了一点。

　　虽然她很擅长操纵人心，但那仅针对心机深沉的人。对她来说，越是心怀叵测之人，在意的东西就越多，暴露出来的弱点也就越多。这样的人其实是很容易被拿捏，可火拳艾斯显然不属于这类型的人。

　　纵然他心思敏感——光从他小时候一边打架斗殴一边还能抽空纠结人生意义的表现就能看出——但他是个兴趣爱好只有吃饭睡觉的……
　　薄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傻子？
　　一根筋？
　　好人？
　　虽然最后一个词用在为非作歹的海贼身上的确很突兀，但在薄叶认识的人里面，火拳还真能算得上是个不太聪明的好人。

　　“那就继续走吧。”
　　不太聪明的好人发话了，看也没看她一眼就转过了身，继续顶着刺骨的寒风，走在白茫茫一片的无人村落中。

　　“…以现在的速度，最多再走一个小时就能到了。”

　　冷飕飕的风将火拳的话从前方卷到薄叶的耳边，她无助地裹紧了身上聊胜于无的斗篷，声如蚊蚋地‘嗯’了一声。

　　她这是赶了一晚上的路吗……？

　　抬头望向夜空出神的薄叶，并没有注意到前方的年轻人侧头朝她投来的视线。

　　目所能及的最远处，天边已经渐次泛白，零星亮起了一点晴天的碧蓝，那点蓝汪汪的颜色像羽毛般浮在灰蒙蒙的夜幕之下，又逐渐扩散，一副要将这长夜燃尽的燎原之势——

　　——等等。不对。

　　薄叶眯起了眼睛。视网膜中那抹碧蓝逐渐变大，以远超正常日出破晓的速度飞快地朝这边驶来。不过眨眼间，碧蓝色的‘天空’就离得更近了，近得可以看清那片蓝色中藏着一道人形的影子。

　　青色焰羽，扇动时抖落的幽蓝光点，以及混杂在那团蓝火里的金色发丝……

　　那是比自然系还罕见的动物系“幻兽种”，被称作‘不死鸟’的——

　　薄叶的面色已经白得比下了一整晚的雪地还要惨白。

　　——救、救命！
　　如果她有罪，请让法律来审判她，而不是把这位恨不得将她当场火化挫骨扬灰的死敌送到她的面前。

　　一想到过去自己为了挖白胡子的墙角而对这位一番队队长干出的‘好事’，薄叶就吓得快要晕过去了。

　　她对这个身兼船医的一番队队长耍过的阴招，包括但不限于泼脏水、栽赃陷害、挑拨离间等等下三滥手段。
　　比如伪造对方私下会见 CP0的虚假影像，并四处散播他是世界政府间谍的不实消息。
　　再比如往他们采买的物资里投毒并把锅甩到那只不死鸟的身上。
　　……
　　林林总总地搞了大半年，管他阴谋阳谋，只要能让白胡子对这只鸟的立场产生丁点儿怀疑，她就有信心能利用这点信任裂痕将这位多方位人才挖走。

　　谁知敌方组织简直油盐不进。也不知这位白胡子到底是何方神圣，人格魅力大得跟开了作弊器的魅魔一样，手下对他堪称死心塌地，死也不肯跳槽。薄叶辛辛苦苦到最后，只得到了一封恐吓信。

　　是的。一封恐吓信。
　　里面只有一个主题思想，那就是再敢对他们的伙伴出手，哪怕看在御田的份上，也要让她没好果子吃。

　　薄叶盯着这封恐吓信看了半天，与前来送信的锦卫门面面相觑。

　　“…这封信哪来的？”
　　“当然是海外送来的，信里不是写了吗。”
　　留着山羊胡的高个儿武士正用批判的目光瞪着她：“薄叶，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一个女人想要执政也就罢了，怎么还能让外人掺合进来！和之国不需要你那些阴谋诡计，身为武士，就应该堂堂正正顶天立地……”

　　眼看对方又要不分场合发表他赤胆忠心的热血演讲，薄叶索性将手里的信纸揉成了一团，瞄准锦卫门的脑袋砸了过去。

　　“把他拖去武器锻造厂打零件，不搓够一万件不准出来。”
　　“薄叶！当初御田大人就不该听信你的鬼话！女人就该老老实实在家相夫教子，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在武士中气十足的嚷嚷声里，薄叶一扯嘴角，朝对方露出一个刻薄的微笑：“所以呢？将军已经不存在了，这可是你家御田大人自己的选择，你还搁这儿单枪匹马搞封建复辟？再乱说话，我就让你老婆跟你一起进厂打黑工。”

　　“你——”
　　锦卫门敢怒不敢言地张大了眼睛。眼见对方挣扎得更起劲儿了，薄叶一抬下巴，顿时又有两名手下识趣地站了出来，联合刚才钳制住锦卫门的两个同事，四人齐心协力将梗着脖子青筋暴凸的武士给拖了出去。

　　终于安静下来的空旷室内，薄叶理了理衣角，决定等会儿就安排御田的儿子桃之助去给他爹上上强度。
　　退休后的光月御田还是太闲了，这怎么能行呢。为了和之国的发展着想，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都不许偷懒，都得给她卷起来。

　　今天不内卷，明天被淘汰。在和之国，上至昔日大名将军，下至底层穷苦百姓，都得给她往死里卷，只要能吃苦，就有吃不完的苦。

　　但曾经的薄叶怎么也没想到，这份苦会落到自己身上。

　　洒落地面的月光被逐渐到来的黎明稀释。风仍旧呼呼刮个不停，在风中凌乱的薄叶还没等想清楚下一步究竟是装傻充愣还是拔腿就跑，天边那团青焰组成的鸟羽已经飞到了头顶。

　　就见呼地一阵飓风骤起，雪花纷纷扬扬吹了薄叶一脸。双臂化作青炎翅膀的男人从天而降，落在了她的跟前，一头形似菠萝叶的金色朋克发型在深蓝暮夜中迎风招展。

　　“艾斯，你跑哪儿去了？”

　　菠萝头造型的男人朝火拳爽朗地打了声招呼。而一直沉着脸的火拳在看到菠萝头后，顿时露出了与看到她时截然不同的开朗笑容。

　　“哟，马尔科。我去处理了一下私事。你们那边没问题吧？”

　　“还能有什么问题。”
　　他耸了耸肩，青色的焰羽转眼散去，变成了一个五官平平的普通人类，大大咧咧地说：“老爹和御田好久没见面了，正在开宴会庆祝。倒是你，不和大家一起行动，自己一个人跑出来……”

　　随意打量起四周的菠萝头对上了薄叶惶恐的眼神。

　　他明显愣了一下。

　　薄叶当即抹了把脸上的雪，朝对方露出一个标准的小白花笑容。温婉无害的神情像一壶温掉的茶水，柔柔地看过去时又如怜怜霜雪，发间簪头垂落的琉璃坠子在雪中轻颤，在月色下反射出流萤似的碎光。

　　“…艾斯，这就是你的‘私事’吗？”

　　愣了好一会儿的菠萝头终于反应过来，他挑高了眉头，向不知何时又抿紧了嘴的艾斯调侃道：“唉，被老爹寄予厚望的儿子就是不一样，来和之国都有漂亮妹妹找……”

　　“马尔科。”
　　黑发青年犹豫着，还是选择打断了菠萝头表情促狭的发言：“她就是那个……百兽海贼团的薄姬。”

　　“…薄姬？”
　　菠萝头又一次愣住了。

　　在薄叶胸口的心脏吓得砰砰直跳中，气质沉稳的菠萝头骤然拔高了声线：“她就是那个混蛋祸言师？整天追着我们造谣生事的花魁薄姬？！”

　　薄叶双腿一软，当即就要给他跪下磕一个。一只手却从旁边突然伸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站好，不要跪。”

　　火拳艾斯强硬地打断了她的滑跪之举，手心温度烫得吓人，薄叶只能僵硬地像块木头般立在原地。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她应该已经被凌迟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