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岛城》草加

22、郁闷

　　前天的雨比今晚还要大。

　　——

　　张青芒看了眼墙上的时间，刚好到5点钟。

　　她对赵漆说：“我走了哦。”

　　他坐在桌前给瓷器上釉，听她这么一说便抬头看过来，带着口罩的眼睛显得十分深邃，微微颔首，还瞧了眼门外，说：“带伞了吗？”

　　张青芒从包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东西：“噔噔~带了。”

　　他看了一眼，那个东西从小盒子里倒出来后比巴掌还要小。

　　赵漆盯了两秒钟后问她：“这是伞吗？会不会太小了？”

　　“应该不会吧。”张青芒看一眼门外的雨，看不出什么，便说，“我在鹿山那边晴雨都用它，不会小的。”

　　他迟疑片刻，还是点下头继续低头做事。

　　张青芒走到门口，取下口罩扔到垃圾桶里就推门走了。

　　赵漆等她走后，只浸了两个杯子，心中还是有些不安，即刻放下东西就出门了。户外的风雨之大完全不是在室内看到的模样，他甫一推开门就被雨扑了满脸，连门都没踏出，从店到人行道上有个三米左右的距离，这块地方带着一点点坡度，而此刻地面上的水一点都没顺着往低处流，反倒被风吹的四散分流。

　　他从门口拿了伞就往外走。

　　张青芒上次见识了岛城的风雪，今天又见识了岛城的风雨，出门撑伞的时候还没察觉，走了几步路后剩下的都是被风推着走的。

　　她定位的地方在拐角那个面包店，这小巷子开车进来对司机来说不方便，所以她每次都定在那里，步行个50来米就能到，今天她倒是有些后悔了。

　　经过别的巷子口的时候，那里的风力似乎还要大一些，直直的往马路上吹，伞面几乎完全折叠成一片，她用身体都压不住，也完全暴露在雨中，举步维艰，甚至被风吹的往马路边倒走了两步。

　　张青芒眯着眼，双手举着伞跟风对抗，还是趔趄了几下，脚要踏到马路上了。

　　“张青芒。”

　　随着声音一同出现的，还有赵漆的手。

　　他揽着她的肩把人带回行道中央，说：“风太大了，先跟我回去。”

　　“好。”张青芒像抓到救命稻草，找到一个支点就不动了。

　　她扯着他胸前的衣服，缩着身子，几乎是挂在他身上。

　　赵漆抿紧嘴唇，身体僵直一秒，换了只手打伞，另一只手垂在身后继续往前走。

　　两人同步，张青芒只在转身的时候借着他身体的阻挡睁开看了一眼又闭上，然后全程闭着眼跟着他的脚步盲走。

　　中途又趔趄两次，后来她慢慢感觉到赵漆改为握着她肩膀走路，她就稳当许多了，嘴角也不自觉上扬。

　　回到店门口，张青芒拿起自己的伞，发现自己只握着个伞骨架了，伞布不翼而飞。

　　她傻眼了，举着那根光秃秃的杆：“我的伞呢？”看一眼赵漆，他嘴角隐有笑意，张青芒有些窘迫，迅速说：“哎，你笑什么嘛。”

　　“没有。”赵漆收敛笑意，正色道，“放一边吧，先进去。”

　　张青芒撇撇嘴把伞扔在一旁。

　　从店里出来不过几十米，她浑身几乎湿透，赵漆也差不多。她站在空调下吹着风，正想问问他有没有可以擦拭的东西。他走过来关了空调和所有灯。

　　张青芒疑惑：“为什么要关了。”

　　赵漆说：“天气预报说这场雨大概要持续2、3个小时，今天就这样，先送你回去。”

　　雨势的确一点转小的趋势都没有。

　　坐上车的两人比刚才还要狼狈，赵漆在她座位后边掏了一下，递过来一个东西：“先擦擦。”

　　“哦。”张青芒低头一看，是条藏青色的毛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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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是不是张青芒这几天的祈求被上天听到了，天空终于放晴了。

　　早上坐在滴滴车上她都忍不住开心地哼起歌来。

　　开车的师傅是位中年女性，她在后视镜里笑道：“小姑娘，上班路上这么开心，是被表白了吗？”

　　“师傅，你怎么知道。”张青芒没否认，装作激动地顺着她回应。

　　“哈哈。”司机笑得更得意了，说，“我做这一行什么都见过，尤其像你这种这么早在上班路上还能笑出来的人，要么是今天去辞职，要么是昨晚被喜欢的人表白了，不然是不会出现你这样的笑脸的。”

　　张青芒掏出手机看自己的脸，果然是喜上眉梢，满脸笑意。

　　她又问：“那你为什么不觉得我是前者呢？”

　　司机大姐说：“因为你刚才说我说对了，哈哈，不是，其实我是想后面的这种情况会更好，不是工作上的事情出了问题，而是有了额外的喜悦，爱情事业双丰收，这多好啊。”

　　张青芒有点好奇了：“那如果是前者你会怎么和乘客说呢？”

　　“唔~”司机大姐沉思片刻，说，“换工作那本身也很开心啊，证明找到了一个不适合自己的东西，妹妹我和你说，人要找到自己喜欢和不喜欢的东西都挺难的，所以这也是一件值得人开心的事情。”

　　“哇。”张青芒才知道原来还可以这样解读，感慨道，“姐，你心态真好。”

　　司机大姐乐呵呵的，说：“没多大事的，生活你看它是怎样就是怎样，所以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就以什么样的面目去迎接它好了。”

　　张青芒顿时醍醐灌顶。

　　原来生活可以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

　　下车前她还特意跟司机大姐道了声再见：“姐，谢谢你，我今天因为遇见你开心都加倍了哟！”她走下车，在关上门前补充一句：“对了，姐，这比男人还要让我开心喔！”

　　“哈哈哈哈~”司机大姐的爽朗笑声透过车子传了出来。

　　张青芒也由衷地笑了，今天真是快乐的一天。

　　只是路边有个大哥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她敛敛嘴角管理好表情朝人淡淡一笑，然后昂首挺胸地往店铺走。

　　久违的，赵漆竟然比她来的还晚，不过还好她有钥匙。

　　张青芒美滋滋的在包里掏出来，说：“那今天就让我来开启你美好的一天吧。”

　　“咦？”

　　她对准钥匙孔却怎么也插不进去，剩一截钥匙露在外边被扶手卡住了，怎么调整方向都没用，就这样，她耗费了至少十分钟在这上边，最终拧得双手通红也没打开。

　　张青芒看时间，8点50，按理这个点赵漆都捏上泥了。

　　她耐着性子又等了10分钟，还不见他的车，想了想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第一次没人接。

　　第二次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张青芒打算挂了，对面终于接通。

　　她以为对方是在睡觉，还刻意压低声音，不好意思地开口：“赵漆，我…”

　　与此同时手机里传来一个女声，也一同唤这个名字：“赵…漆？”

　　声音听上去特别御姐音，很撩人。

　　张青芒闭上嘴，静静听着。

　　那个女声还在说：“你喝什么？拿铁还是美式？”

　　赵漆的声音终于出现了：“拿铁就行，谢谢。”他的声音听上去也十分清润，一点也不像刚起床的样子。

　　紧接着他又说：“我接个电话。”然后是挪动椅子、走路的声音。

　　“哎，什么拿铁？”那头的女声似乎变小了，但依旧很动听。

　　赵漆语气温柔：“什么都行，你选。”说完后他似乎把电话举到耳边了：“喂？怎么……”

　　“嘟~”

　　张青芒直接按断了电话，一点都不想听到他的声音，脑子嗡嗡作响，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刚刚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他没来上班是和女人喝咖啡去了？

　　所以我刚刚是打扰了他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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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短几秒钟，她想了各种事情，唯独忘了自己打电话的目的。

　　赵漆看着挂断的手机愣住，又立刻回拨过去。

　　大概响了10秒钟对面才接，但没有声音。

　　赵漆喊她的名字：“张青芒，你听得到吗？”

　　片刻，那边传来她慢吞吞的声音：“嗯。”

　　赵漆以为她是来问自己今天为什么还没去店里，有些开心，柔声道：“我马上就来了，你到店里了吗？”

　　大概又沉默了几秒钟，她才回答。

　　这次她的声音似乎恢复了正常，平静地说：“我到店里了。”

　　“好。”

　　赵漆回复她，但电话里又没声音了，卡座那边的女人还在等自己，他一抬头就撞上对方的眼神，便又说：“我待会就来了，你等一会好吗？”

　　电话那头还是不出声，他察觉出有些不对劲，轻轻地问：“张青芒，怎么了？”

　　“唉~门打不开了，赵漆。”张青芒的声音听上去软软糯糯，他莫名听出点撒娇的意味来，耳朵倏地红了起来，有些不自在地左右看了一眼。

　　恰好卡座那边的人又朝他挥了下手，他朝人礼貌笑笑，冲着电话说：“我就回来，你等我5分钟。”

　　“哦。”张青芒挂了电话。

　　她臭着脸把手机揣回兜里，无聊地在店铺门口走动，转了一圈又一圈，心里头烦闷极了。

　　她不想去胡乱猜测赵漆，也没有立场去质问他。

　　这将近一个月的相处下来，张青芒自认为了解到了赵漆的大部分，至少从品行上看，他是个不错的男人。但是他要是把这种好对其他女人也是这样呢，这不就是最大的缺点了？这种她是不能接受的。

　　可他真是这样的人吗？

　　可他真的不是这样的人吗？

　　她什么都不清楚。

　　“唉~”张青芒蹲下来，抱着膝盖，眼神放空地盯着地上。

　　一只蚂蚁举着一点看不清是什么食物的白色颗粒物从她面前经过，旁边跟着一只蚂蚁，不知道是想要抢它的食物还是想替它分担重量，一直往它身上凑，那只举着食物的蚂蚁当然不让了，它们就这样一路搅打着走远，张青芒目光也一直追随着它们，直到听见赵漆轻喘气的声音。

　　“张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