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无字书（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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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虎不敌群狼，应柏凭借更换套装对敬衡造成了有效打击，但这并不代表她能够轻松获胜。
如果说一个boss房的配置是一羊两狗，那么boss肯定是那两条狗。
狼是极其讲究团结配合的动物，狩猎时也是一齐出击，因此它们能战胜比自身强大得多的目标。
面对冲刺而来的白狼，应柏一个侧身，将断剑狠狠捅进其腰腹，把飞扑的狼身斩落。其他白狼趁隙扑上，她反手用短刀刺入一头狼的眼球，顺势将其甩开，紧接着翻滚躲过来自背后的偷袭。
为避免被包围，应柏迅速拉开距离，群狼在身后紧追不舍。狼的耐力极为出名，一旦包围形成，自己就会彻底沦为案板上的鱼肉。
她目前已解锁的技能中，并没有一个群攻技能的威力大到足以清场。群攻技能耗蓝高、冷却长，用在一阶段纯属浪费。应柏看不到血条，但手上的猎物标记尚未衰退，说明还有时间。
她在心中默默计算脚下法阵的持续时间。群狼的招式施展过后，敬衡及其手下的攻击都将转为物理模组，不再附带过多法术补正。虽然堆怪令人头疼，但这同样也是她的机会。
应柏急停转身，一团黑色火焰自脚踝向上蔓延，直至包裹全身。她整个人笼罩在火焰中，体温开始急剧上升。
脚下水池在高温中沸腾蒸腾，空气中弥漫的水雾虽不多，却足够增加周围湿度。凡是靠近这片区域的狼都受到湿度影响，它们正在融化！
物理意义上的空间，何尝不是一种场地魔法？
【业火火种：对于生前恶行累累的罪人，火刑也是清算手段之一。恶鬼被剑戟压在滚烫的油锅中无力挣扎，发出凄厉惨叫。这火种，正是锅底燃烧的柴薪余渣。】
在游戏《道争》中，业火火种是“酆都城”场景中常见的可拾取材料。该游戏许多地图光源不足，玩家常以此火种点燃火把照明。
为保持油锅滚烫，即便只是柴薪也具备极速高温的特性。用在此处再合适不过，只不过应柏没有火把，唯有自身作引。
突刺！她向敬衡发起冲锋，所经之处池水瞬间蒸发，周围的水还来不及补充，原地只余燃烧的火苗，远远望去，宛如一条被诅咒的火之路。
敬衡预判其动作向后跃开，应柏一个滑铲切入其腹下，吞鲸之骨直刺咽喉。她丢开断剑，双手紧握刀柄，跪立于狼侧。
如处决般发力推进，短刀虽小却极锋利，整片刀刃没入敬衡血肉。敬衡闷哼一声，兽爪同样捅穿应柏腹部，鲜血汩汩涌出。应柏强忍剧痛加重力道，狼的下颚被一刀切开。
敬衡向后跃开，这次应柏并未追击。它狂躁嘶吼，却因短刀刺入而失了声带。
【已使用活骨生肉，持续回复血量时限一分钟】
应柏捂腹蜷缩，无声的咆哮具象于周遭环境。纯白之水汇向敬衡，稀释其色却壮大其形，天顶之色倾泻而下。重力般的水滴砸落在她身上，浇灭了火焰。
【猎物的智慧：面对追猎标记你成功存活，接下来即是反击之时。关闭系统音量将提供持续整个二阶段的敏捷增益，技能冷却时间略微减少。同时，画中狼施加的恐惧效果将被移除。】
应柏眼前一黑，视野仿佛被关上了灯。画中狼的二阶段将脱离一阶段的场景，转至一座山峰顶端——那是一片山火蔓延的山寺门前空地。场地比水池小得多，玩家需在此与巨大狂化的敬衡厮杀。
场景地图正在加载，世界重新被填满。她唤出菜单，关闭系统总音量。敬衡的招式大开大合，完全可以靠目押应对，无需依赖听觉。凭借【猎物的智慧】，她有信心迅速完成斩杀。
突如其来的割裂感让方画身形不稳，她踉跄着向旁倒去。堆叠的画架受外力撞击，如多米诺骨牌般接连倾倒。
方画紧掐自己的脖子，那里传来剧烈阵痛，仿佛被人割开了喉咙。声带似被粗暴撕裂，又如蚁爬其上。她张口哀嚎，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咳咳咳……无论她如何干咳，痛楚都挥之不去。
正在寻找出口的容景闻声赶来，想要搀扶方画，却被她紧紧抓住衣袖。方画张口欲言，却挤不出一丝声响。
她们并未像应柏那样被传入画中画，而是被传送到了方画曾被关押的画室。
房间狭小昏暗，散落着画具与画作、简陋的烛台，以及地板上凝固混合的颜料。
房间正中摆放着初见敬衡时见到的那幅画，画上依然缺少一双眼睛。它究竟要完成怎样的画？
砰的一声，房门被撞开。一个空中转体，应柏稳稳落地。双方目光交汇，皆露出震惊之色。
“……”什么？容景看到应柏的口型，却听不见任何声音。应柏也意识到这一点，未多解释，握紧短刀冲向门外。
原来战斗场景中的寺庙并非背景板。见到二人都安然无恙，应柏终于放下心来。
与敬衡的缠斗仍在继续，但这次应柏有了帮手。方画从容景怀中掏出一本普通的册子——那是她寄给容景的画集合辑，每完成一幅画想送给她时，都会自动拓印其上。
她指向门口，推着容景去助应柏一臂之力。容景没有推辞，随即冲出屋外。方画的伤虽诡异，但似乎并不致命。唯有胜利，才能让她们真正安全。
只要……只要有一点声音……
方画捂着失去知觉的左臂，右手拾起地上的断笔，走到画前。
自诞生起，她就不擅绘画，因而一直在画：晨光中巢里休憩的鸟儿、樱花飘落的五秒、路边相依取暖的夫妻……
方画不知疲倦地描绘每一个见过的风景。很久以前，她就只能画这一幅画了。因为那双眼睛，她始终无法完成。
她到底要完成什么样的画呢？
白色毛发下淌出新鲜血液，敬衡踉跄追逐。应柏悄然落地，刚斩废其左前腿的她余光瞥见追出的容景。
为什么没有声音？
容景无法发出任何声响，她试过吹箫、弹琴、击鼓……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静音，所有行为皆沉寂无声。
无法提供最佳支援，容景换剑加入战局。乐修虽偏辅助，但也学过自卫之术。
辅助偏运动，战斗偏商务。
敬衡预感到了什么，最后做出嗥叫姿态。仿佛下定决心，它磨着右前爪，躬身蓄力。
应柏提刀戒备，不料它并未扑来，而是冲入寺庙！
方画还在里面！
容景踏着敬衡的脚跟追去，却快不过早有预谋的狼。
敬衡死咬方画的腰肢向后拖拽，方画紧抓狼首不让其接近那幅画。敬衡猛然发力，竟是要将她拦腰咬断。
方画手中蓦地出现一块方形木炭，上半是燃尽的灰色残渣——是业火火种！刚用过此物的应柏绝不会认错。方画要做什么？
业火火种现身的瞬间便爆燃起来，方画与敬衡一同被卷入黑色漩涡。
她将业火火种掷向画作，画也开始消亡。
容景毫不犹豫，挥剑斩向狼首，敬衡终于无力反抗。
应柏扑灭方画身上的火，但方画的状态极不乐观。二人将她平放于地，静音限制仍未解除。
方画望着容景的口型，一片寂静。于是她扯住应柏的衣袖，艰难地说着什么。
应柏关了系统音量，见方画张口却无声，才想起重新打开。
她唤出菜单，但总音量选项呈灰色，无法开启。
怎么会这样？
方画眼神开始涣散，见应柏对着空中某处猛点，心下明了。应柏关闭了系统音量，因而容景无法发声。
水如鸢带她留在祈望月，并非因那里最适合她们修炼。容景喜欢学乐器，也并非出于爱好。
那不过是求生的本能。
她为何要以游戏系统作为造人的材料？
方画看见了，看见容景逐渐透明。还没有声音，容景就要与她一同死在这里。
方画在说什么？无字封面的书再次翻开——不久前它曾出现过一次，在容想要逗应柏之时。这是水如鸢所赠，每当她想记录某个声音，它便会随她心愿显现。
眼泪滴在方画脸上，冰冷彻骨。她轻拍容景的手背，一如她刚有神智、因读志怪小说不敢入睡的那夜。
早该抗议的，这样的眼睛不也很好看吗？
方画最后一次作画，这次是画在灵魂之上。她想象着那个游戏图标，那个状如麦克风的事物。
她取出一个长方盒子，这本是想送给容景的生日礼物——她特地去交易行悬赏，请人鱼族歌姬演唱的。
天真的曲调再度传来。既是《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也是方画唱给容景的第一首歌。“方画”一直躺在背包里，因而知道——她总在做录音测试时播放这首歌。
“方画！方画！”
最后能听见她这样呼唤自己，也不错。只是今后再也不能叫她起床了。
方画不在了，并非如常人般逝去。她的身体化作光粒，闪烁、消散、最终黯淡。
应柏的总音量终于正常。当她解除静音的那一刻，容景的悲鸣成为她听见的第一道声音，《一闪一闪亮晶晶》的欢快旋律仍在间歇奏响。
熟悉的锁链声响起。
【已解锁录音功能】
【已获得道具：冬日戏雪图】
【冬日戏雪图：来自与动物保护组织联动的公益礼包，价值六元。小雪貂在雪地嬉戏的模样十分可爱。】
只要旋转这幅画，便能看见印在背后的留言：以后禁止静音玩游戏。
要是“方画”不曾执着追逐“水如鸢”的影子，该多好。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无字书（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