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竞]无神论者》GUNRISE

94、【Tarzan】正文

　　自从我和李承勇在一起过新年，我们的关系又重新变得亲密起来。workshop活动开始时，他在机场免税店给我买了一副漂亮的墨镜，蓝绿色的流光溢彩的镜片和普吉岛的海水一样美丽。

　　本来我和李承勇在workshop是没什么交集的，正如大家在视频成片里看到的那样，我和郑志勋几乎变成了连体婴儿。但是生活并不是完全按照你的心意进行的。

　　事情的起因是，我们去海岛自助餐厅吃饭，摄像机镜头拍摄到李承勇和郑志勋的餐盘──一位很坚决地只拿小菜，而另一位则很坚决地盛了一大盘子饭。我夹在他俩中间，盘子里同样是米饭。

　　而手持拍摄的孙施尤还不怕死地说了一句：“啊……看来格里芬的中单和打野的食物选择还真是截然不同，哈哈哈哈。”

　　李承勇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在自己的盘子里加了一大勺咖喱。

　　坐在餐桌上的时候，我和郑志勋像两个八百年前饿死在普吉岛的鬼魂复苏，大口大口地用筷子扒饭，简直要把脸都埋进盘子里了。而身边的几位哥哥们就克制许多，他们居然在坐了一天飞机和快艇之后还能对进食保持理智，真是了不起啊。

　　──当然，我绝对不会承认的是，我在飞机和快艇上辗转的时候，快要把自己所有的胃液都给吐出来了。虽然我并不晕船，但假如你在飞机上晕了好几个小时后，再马不停蹄地坐上快艇，即使你和我一样在海边长大，也会对海水升起一股敬而远之的情绪。

　　郑志勋和我比起来也没好到哪里去。我们俩都属于那种身体娇贵的类型，刚来到普吉岛的第一天就不习惯当地的饮食，经常是点了一大桌子菜，但下不了几筷子就停嘴了。好不容易看到正常人能吃下去的东西，我们恨不得把盘子上的油都舔干净。

　　亨燮哥看了我们一眼，再看看身边大口大口喝海带菜叶汤的成原哥，说：“孩子们慢点吃啊。”

　　我和郑志勋把脸从盘子里抬起来，默默对视一眼，悲壮地决定要把这顿饭当作普吉岛旅行中最后一顿午餐来享用。

　　“不是我们要这样啊，亨燮哥，普吉岛的东西我和志勋哥是真的吃不惯。”

　　我耸耸肩，站起身子，端起盘子，跟在郑志勋的身后进行下一轮添饭活动。

　　郑志勋深以为然地点头──如果不是这顿热饭，我毫不怀疑他会让自己的肚子永远被冰淇淋填满来充饥。

　　“这个好吃，这个也好吃，嗯……这个最好吃。”我看着他用夹子指给我餐盘里仅剩的几种食物，然后独自把它们夹得一干二净。

　　我抬起眼睛看着他，眨了眨：“你什么意思？”

　　郑志勋露出一副得逞的猫猫笑，独享了炸虾球的他满意地点点头，看着我的头顶，心情愉悦地说。

　　“允熙啊，还是太相信我了啊。”

　　我的心里莫名不是滋味，甚至有了一种在格里芬被竞争压力绑着的感觉。

　　所以我撇过头，没有理他，而郑志勋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你干什么啊，只是几口吃的而已啊。”

　　我没回头。

　　是的，只是几口吃的而已啊。

　　夜晚，我一个人站在酒店的阳台上。隔壁的房间住着李承勇和郑志勋，而他们是绝对不可能来到我的房间的──因为金大湖会把我们都杀掉的。虽然我严重怀疑，金大湖根本不知道我和郑志勋、李承勇这两个不老实的男孩子夜晚睡在一起多少次了。

　　我们的房间在整条走廊的尽头，外面被锁住以后，可以通过相邻的阳台爬过来。

　　今晚我站在阳台上吹冷风，一边缓解着内心深处的乏味和厌倦。

　　我和郑志勋在餐厅闹掰以后，他没有发给我任何一条消息，这让我发自内心地感觉到疲惫和无奈。是啊，我和郑志勋，就像Canine和Chovy这两个ID一样，永远在竞争，永远在对抗，永远在拉锯战中试图驯服对方。没有人愿意做那个先低头的人，我疲于在他的反复横跳当中寻找真心的含量。

　　有意思吗，郑志勋，一会儿表现得爱我爱到非我不可，一会儿又轻飘飘地刺痛我脆弱又敏感的自尊。

　　我低下头，看着kkt突然弹出一条消息。

　　GRF-Tarzan：允熙，我可以过来吗？

　　我来不及反应，隔壁的阳台突然打开来，李承勇的身体快速地钻到阳台上，他手臂撑着栏杆，裸露出流畅有力的小臂肌肉线条。晚风柔和地轻抚着他的头发丝，把的头发一股脑地向后吹，露出额头和那双大而明亮的眼睛。

　　在镜头以外的地方，李承勇也会这样短暂地松懈下来，变得自由而快乐吗？

　　所以我也慢慢地放松下来：“承勇哥。”

　　“外面被摄像机把守着，你怎么过来呢？”

　　“到贤今晚有个人拍摄，所有的摄像机都到他那里去了，你不知道？”

　　我诚实地摇了摇头。看着他撑着栏杆跃跃欲试的样子，我差点以为他要爬到我的阳台上来了──老天爷，谁还记得我们住在六楼？

　　“出来。”

　　李承勇看着我笑了一下：“带你去吃东西。”

　　出门对于我们来说是迅速的，李承勇拉着我的手腕，躲着摄像机镜头在酒店的走廊和楼梯狂奔。我一边气喘吁吁地跟上他，一遍将大脑和信任完全交付给他。

　　“你怎么知道这里没有摄像机？”

　　“允熙啊，不要质疑一个打野对视野和路线的规划。”

　　李承勇没有正面回答我，而以后我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关于他到底如何知道每一个摄像机的位置并且找出一条死角链接的路线。

　　但是在现在，我们是自由的，两个相伴的灵魂没有什么理由地逃离。我都不敢想象，逃离酒店，像坏姑娘一样溜到外面是那么容易，容易到像喝水呼吸一样。后来我又坦然了──像李承勇这样的人就是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能够做得很好啊，生活上也是，工作上也是，赛场上也是。他总有一种让人相信他、把一切交付给他的能力，而每一次他都能做得很好。

　　“我们去哪里？”

　　李承勇和我站在马路边上吹晚风，前者将手指伸进嘴里，用嘴唇轻轻含着。一声嘹亮而尖锐的口哨声划破了黑暗，远处，打着双闪的公共轿车疾驰而来，他开着手机翻译器和司机一顿沟通。

　　直到我真的坐在了小轿车上，我依旧能感觉到那种巨大的不真实感。

　　所以我问他：“承勇哥，你是普吉岛black道的太子爷吗？”

　　他低下头安静地看着我，他的声音隐隐压抑着笑意：“为什么这么问？”

　　“你一吹口哨，就有汽车过来！这还不能证明吗？”

　　李承勇笑：“这里都是这样的。”

　　车辆后座的位置并不宽敞，也许是车型问题，我们不得不一只手紧紧抓住栏杆，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你说，我们是不是在坐碰碰车？”

　　他思索了片刻：“挺像的。”

　　李承勇带我来的是夜市，这里有很多很多热带水果店和烧烤店。和中国云南，李承勇口中那种“水果蘸辣椒”的地方的口味差不多。我们一人来了一串哈密瓜，切开的果肉用木签串起来拿在手里。味道很甜，唯一的烦恼是我们必须时刻警惕甜腻的汁水掉在身上。

　　夜市的烟火气熏得我们身上暖融融的，在远处看着灯光和身处其中经历是完全不一样的体验。夜市的人并不多，我们可以很自由地走在其中。李承勇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看我，我的眼睛就那样追随着他的背影。

　　“李承勇！回头！”

　　他回头了，我的手机镜头精准地捕捉到了他的脸。

　　看到我拍他，李承勇大步往回走，来到我身边后低声说：“你要拍我可以直接和我说的，我又不是不让你拍。”

　　我笑了一下：“下次吧。”

　　他耸耸肩，这一回不再让我一个人在后面慢腾腾地走，而是和我并肩走在一起。

　　“这个好吃。”

　　“这个也好吃。”

　　“烤羊肉串吗？这个最好吃。”

　　他的声音和自助餐厅的郑志勋的声音重叠在一起。我在这一刻才意识到，李承勇和朴到贤、郑志勋是完全不一样的人。他自闭且自由，尊重、照顾、怜悯几乎是和他的血液伴随在一起的品质。他总是让人觉得安定，心脏湿淋淋地泡进水里的那种沉寂的感觉。

　　“李承勇。”

　　“嗯，”他低声说，回头将一串羊肉串递给我：“吃这个。”

　　打野兢兢业业地打资源喂给自家中单食用，我突然发现，李承勇真的无论在游戏内还是游戏外，都在关注着我。

　　我的情绪、我的胃口，我的一切。

　　“李承勇……”我的声音不自觉地软了下来，在夜市温暖的氛围当中，即使是这样亲近也似乎不足够。

　　“权允熙……”他模仿着我的语气，笑着说。暖黄的灯光把他整个人塑造出那种很温柔的气质，那双眼睛没有镜片的遮挡，看起来那么深切而热情。

　　“李承勇会一直陪我打英雄联盟吗？”

　　他的声音果断：“会。”

　　“权允熙会一直和我在职业赛场上吗？以队友的身份。”

　　我犹豫了，最后我轻声说：“会。”

　　由彼此的名义产生的誓言，最终也会因为破裂的关系而分崩离析。我总是怀疑誓言的意义，认为誓言是一场巨大的谎言。可唯独对李承勇，我永远无法将他标记为食言的骗子。

　　因为他告诉我：“誓言只是代表着当下一个人的心境。这个时候，我真切地想要和你产生一个承诺，所以我这样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