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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All GRF】正文(完结) ...

  •   我的左手腕骨突起处长了一颗鲜红的小痣。

      一开始我还以为是血痂,伸手想要抠掉的时候却被孙施尤横过来的手拦住,他低下头,凑过来盯着那枚肉痣两秒,像是宠物饲养官在观察家犬的皮肤状况。他安静了两秒,抬起眼睛看着我,刘海垂下来扎他的眼睑,所以孙施尤难得甩了甩脑袋,伸手撩起刘海,露出额头。

      他说:“别挠,可能会留疤。”

      我“哦”了一声,讪讪地将手腕从孙施尤温热的手中抽回,再转头看向电脑屏幕时,心却怎么也回不到之前的专注当中。

      啧,真烦。

      可你知道的,我天生就不是能接受规训的人。如果每一次我都能够乖乖听孙施尤的话,朝着安全的既定路线前进,我就不会走上那条蜿蜒曲折、荆棘丛生的小路了。就好像现在,当我站在24H便利店门口,抬起头看着塑料棚边缘滑落的水珠,城市的夜光让红白相间的棚子透出一片朦胧迷幻的光芒。那颗肉痣又明晃晃地痒着,我手一伸,指甲划破皮肤,暗红色的血珠顺着白皙的胳膊缓缓下流,我饶有兴趣地看着它在我的皮肤上流下刀割似的痕迹,大拇指和食指捏起伤口,挤出更多血液,可惜那肉痣并没有随着皮肤创口愈合而消失。

      正如孙施尤预测那样,它留疤了,暗粉色的一大块丑陋地爬在上面,像是某个古老部落的图腾,又或者是英雄联盟的天赋符文。我指腹小心翼翼地按压揉搓着那块皮肤,似乎这样就能够把那道并不美观的疤痕从我眼前抹去。可惜我的打算注定落空,它和我一样固执,坚决地据守在我的胳膊外侧。我心里怕死了,但面上还得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安慰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一道疤痕而已。

      是啊,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又一次违背孙施尤的好心提醒,又一次让自己摔了个跟头,又一次死鸭子嘴硬──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是2019年的9月下旬,我和郑志勋恢复了平分训练赛的安排,而麦哥因为和管理层的矛盾暂时卸下了教练职务,离开了格里芬。新教练看起来呆呆傻傻的,我们都不和他说话──因为他是俱乐部管理层的人,完全不懂英雄联盟,只知道让我们打rank以及在排位中遇到Tarzan在对面时故意输掉,以维持Tarzan韩服第一的位置。朴到贤提醒我私下不要讨论管理层的事情,但我是不会听他的话的,或者说,我骨子里的反叛精神和冒险意识在这个时候就已经有了苗头。我和崔玄凖经常半夜厮混在一起,偷偷讨论赵奎南的逆天决策。

      与此同时,我开始思念起Cvmax,虽然他总是压力我们,虽然他骄傲地认为他亲手拉起的格里芬的成功源自于他,虽然他有时候傲慢又固执。我在心里问自己,我为什么会怀念Cvmax呢?我怎么会怀念Cvmax呢?后来我想,也许人就是这样矛盾的产物,一边恐惧回避着他的控制欲,一边又深切地怀念着这份掌控伴随着的天然的“被安排妥当”的安全感。

      我知道——我童年当中缺失的父亲角色正在Cvmax身上得到代偿,我终究实在寻找着那个记忆深处模糊不清的父亲的影子。

      尽管如此,日子还在继续,玄準和成原哥的首发之争还在继续。基地外已经是一树一树的秋色,我摘下耳机活动身体,眼睛朝着窗外望去。

      孙施尤不在我身边。他最近在我身边的日子越来越少了,大部分时候都是李承勇和我泡在一起双排。等我恍然将眼神投向身边空荡荡的座位,习惯性寻求一个安慰的眼神或者拥抱时,等孙施尤再一次用毫不犹豫地抽身离去来提醒我,他在我心里的重要地位的时候,等我意识到想要去寻找他的时候——

      那里早就已经没人了。

      我张了张嘴,一时间觉得感慨万千,莫名的情绪一股脑地冲上来,冲进我纷乱的大脑,冲出我的眼眶,化作泪水掉落下来。李承勇看见了,他慌忙地伸着手臂抽餐巾纸递给我,可当他看到我的眼神时,伸出的动作僵硬在了原地。

      “原来在施尤哥的眼里,我是一个这么麻烦的人啊。”

      知道自己是个麻烦鬼,这对于我来说并不难;可是那个觉得我“麻烦”的人偏偏是孙施尤,这让我心里难受到无时无刻不在吐酸水。

      孙施尤啊孙施尤,你远离我是因为这个吗?因为我幼稚、自私、贪得无厌;因为我需要你是如此之多,而我能回馈给你的是如此廉价;因为我带给你的麻烦总是大于带给你的快乐……还是说,这只不过是一个青春期的男生拯救落魄失足少女的一场游戏?

      愤怒、屈辱、以及一丝丝绝望当中的祈求,我几乎一瞬间失去身体的控制权。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坐在电竞椅上,手里捧着一杯热水──李承勇的眼神克制,隐隐藏着担忧,他说:“你很恍惚,权允熙。”

      滚烫的温度透过白瓷杯壁传递到我的手心,烫到我几乎要拿不稳水杯了。我慌忙地垂下眼想要掩盖自己的心神不宁,抿了一口水,被灼烫得舌尖发麻。

      我在心里轻叹:权允熙啊,你还真是被孙施尤拿捏得死死的──他在的时候你要装作不在乎,他不在的时候你又犯贱一样疯狂思念他。

      肇事者孙施尤此刻正和崔成原一起看比赛录像。新来的监督nim不顶用,我们只能自己顶上Cvmax的工作缺口。我、李承勇、郑志勋、朴到贤和崔玄準没日没夜地疯狂rank测试英雄强度梯度,每天只睡1-3小时,而孙施尤和崔成原就坐在一起看obgg数据以及我们的rank成果,做rank复盘。

      哦对了,我们在夏季赛决赛之前就已经没有训练赛了——没有队伍愿意和我们约训练赛,赵奎南将这个问题归结为Cvmax的失职。但我在心里小声地辩驳,别人不愿意和我们打训练赛,教练也没办法呀,总不能跪下来给其他队伍磕两个头求他们和我们打训练赛吧。当然,这种话我们可不敢在训练室说,毕竟成原哥和那个赵奎南走得很近,我们很担心他是管理层监督我们的眼线。

      这样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我、郑志勋、崔玄凖荣幸地在启程柏林参加小组赛的前一晚病倒。但没了麦哥,谁来半夜开车带我们去医院挂水呢?指望我们三个连身份证银行卡都不在自己手边的半大孩子显然不可能,指望睡得鼾声震天的成原哥更不可能,管理层赵奎南早就被我们排除在外了——所以只能依靠着目前家里最大的孩子孙施尤按照直觉和生活经验给我们喂药,然后每人脑门上拍一张退烧贴,继续坐在电脑前面咔哒咔哒地摁键鼠。

      我们三人对视一眼,齐齐哀叹一声,继续埋头打rank。

      这是2019年的9月下旬,DWG——是的,就是送给我出道以来第一个冠军和FMVP奖座的网吧队,他们紧跟在我们后面,在去年CL次级联赛夏季赛升降赛中夺得进入LCK的门票,之后又在2019年和我们一起拿到了前往全球总决赛的门票。我和Showmaker选手只是远远的见过几面,出去玩过一两次,现在早就已经不熟悉了。DWG对我们格里芬的困境也略有耳闻,他们也是唯一一支在格里芬陷入丑闻时依旧公开和我们保持友好的队伍。我这话并不是责怪其他队伍的意思,毕竟DWG和我们一样几乎一无所有,不需要为代言品牌和投资方的品牌名誉考虑,做事情、摆态度自然可以直来直去。

      Showmaker:还在打呢。

      我懒洋洋地回了一个“嗯”:是啊,你不也还在rank?

      showmaker:也是。你几点休息?

      崔玄凖悄悄抬起眼睛看我的神色,口型道:“允熙我rank任务完成了,就先休息去了,你也记得早点休息。”

      郑志勋刚刚去接水了——明明格里芬靠着卖我们的商品和拉赞助商就已经有了不少钱,可基地里还是不肯给我们配自动饮水机,每次想喝热水都得用烧水壶自力更生——他放了一杯咖啡在我桌上:“你还差多少?”

      我眯眼,思考片刻后绝望地说:“我……还差两把胜场就能休息了……估计要打到天亮。”

      郑志勋冷笑,他现在是这间训练室里最痛苦的人了:“只有我一个人欠了6把胜场?这样算,我今晚又得睡在训练室了?”

      郑志勋不开心就等于我开心,所以我毫不掩饰地哈哈大笑,这让郑志勋很是受伤。他看着我,恶狠狠地磨牙:“亏我还给你泡咖啡……我诅咒你连跪到天亮。”

      天亮了,我和郑志勋顶着两个熊猫眼趴在训练室的桌子上睡得天昏地暗。早起的李承勇和一夜没睡的孙施尤一人托着一边郑志勋的腋下,把人抗回了宿舍的床上。同样是通宵做数据分析的崔成原站在楼梯口不知道看了多久,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走下来把我抱回了自己的房间。而朴到贤则是默默拽起好不容易补觉的崔玄凖,替我们俩还rank分的债务。

      尽管如此,日子还要继续,我们的赛训任务依旧艰巨,BP分析、英雄优先级、版本理解依旧是三座横在面前的大山。也只有在世界赛这个共同的敌人面前,这个充满了算计、谎言与背叛的队伍才能暂时放下心中的成见,一致对外,朝着共同的目标埋头苦干,苦中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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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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