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萍》alsoulnh

6、第六章

　　十月的卫城做什么都带着些许凉意 ,明明往年九月之后都能再穿褂子汗衫招摇几天，今年倒是不同寻常。自打上月下旬下过一场秋雨之后，天气总是阴沅沉的，就连街角往年此时开得正旺的菊花 ,都只蔫蔫地零落开放几朵花苞。正是为了祛一祛寒味 ,警察局长爱攒事的夫人，便以此组了个说是要赏菊的晚宴。

　　可受邀而来的都心知肚明 ,这哪里是赏菊鉴花 ,鉴的分明是，那些前阵子才宣布为同一战线的另一派们。都说狗肉上不得砧板。这些个泥腿子倒也能登上大雅之堂了，以为搞场革命就能与他们平起平坐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何等货色。

　　由于大多数人，彼此两看相厌，不当场掐起来都算给了主人几分薄面。这不，酒席上难得出现了，八面玲珑之警长夫人都不能缓解的尴尬。

　　她笑着与身旁着素旗袍的妇女打着哈哈 , 试图从谁家想要个儿子却生了个女儿，鸡毛蒜皮的小事中，旁敲侧击打探出那边的态度。

　　不过也着实让她难做，那些人听说是舞会，一个都没准备礼服。也对，或许人家连礼服都不知道是什么 。她擦擦髮边的虚汗 ,看向那边与高官碰杯的丈夫。虚胖的身影穿行在来往宾客之间，试图挽回两边人们接近冰点的气氛 , 一边催促乐队奏起舞曲。

　　“欢迎各位光临寒舍 ,今日早上还听闻有喜鹊上枝头啼叫 ,果不其然，有贵客光临。各位还请勿拘束 ！"局长站在楼梯上端着高脚杯，先行喝下一杯。

　　可底下的人群还是那两派，井水不犯河水似的 。两夫妻对看了一眼 ,揺了摇头。搞革命这种事 , 他们还是少摻和 ,像这样猪八戒照镜子夹得难受。

　　李孟霖瞥见那对夫妻的苦笑脸 ,吩咐身旁的副官 ："走,去给局长敬一杯。"多少表面功夫还是得做做，至少理亏的不能是他们这方。怀着去打个哈哈敷衍了事的李孟霖迈开脚步，向着和看上去就像是农家汉子的一群人走过去。

　　突然，眼角闯进一个熟悉的身影。一堆不修边幅的汉子当中混进去个俊俏小妞。纤细的腰肢和清爽的秀发，倒像是在外头读书的学生。

　　他止住前进的脚步，抬手虚指了左手前边穿着青色旗袍的女人，偏头低声问副官，“那个是谁 ? "副官沿着他的手指望过去 , 还没开口汇报，就被走来的局长一下打断。"那个啊？听说是个人物，好像是个什么队长，还是个什么官来着 。平时神龙不见首尾的 ,可难请到了 ,今天倒是赏脸来了，，，"他神神秘秘的对李孟霖耳语。

　　"姓徐 ？"李孟霖打断对方的滔滔不绝 。"对对, 就是徐, 徐森？还是徐，，，什么来着,我这脑子,总是不记事。"肥厚的大手拍上光头，试图敲出个一二三四。"徐三。"李孟霖接上，一双杏眼仅仅盯着那道身影。

　　“是！欸，就叫徐三 ,一开始还奇怪怎么没个正名 。一问才知道，人就叫这个。"他挠了挠自己的光头，一点都不生气李孟霖两次三番的打算他的话。虽然眼前这个李少尉还只是少尉 ,但谁叫人家是上头的红人呢，后生可畏啊。

　　李孟霖的眼止不住跟隨对方的动作。他想走近些瞧瞧 ,这个徐三是不是他弄丟了的徐三，是不是他魂牵梦绕的徐三。

　　脚步不受控制的越过楚河汉界 , 众人看着他接近那谈笑间的身影。待行至那人倒影下，整个场上只剩下了乐队的管弦声。于他看来，一切都好像等他去将那人叫过来。

　　似是心有灵犀，又或是老天感应，背对着的人影忽的转过身来，如夜光照耀流淌河水般粼粼的眼眸引入眼帘 ，明媚的笑容撞进视线。李孟霖满脑子只有眼前人的"你好 ？"光是这一句问候就足够让他神魂颠倒。忘却来之前在腹中打好的草稿 ,似乎又回到当时初见时的呆傻，半天没动静。

　　众人见李孟霖没作声，只以点头作为回应，之后便转身离开。恍然大悟，这是给对面一个下马威，卫城该怎样还是怎样。既然上面都表了态，那他们这群小人物还不是按旨照办。于是刚才冷凝的气氛忽的高涨起来。各方都以为拿到了想要的答案，后半夜的宴席倒也热闹非凡。

　　只是都在讨论，新官上任风头正盛的李少尉怎么会主动贴上去。听人说，他前几年死了的老婆也叫徐三。估计是想瞅瞅，是哪个人物恰巧同名同姓吧。

　　不管外界如何议论纷纭，公馆里的李少尉并没有他们所设想的那般老谋深算,步步筹谋。只不过是梁山伯又见祝英台的恍惚行径，只不过是朝思暮想的直觉之举。诸葛亮尚会失算，何况年轻气盛的李孟霖。

　　坐在书桌前,手边放着副官小李连夜整理出来的关于对方的资料。上面的徐三来自西南 ,三年前府里徐三死在产床上的秋天，人早就革命去了。怎么可能会是他想的那个徐三。可是 ,那抹笑容,那双眼睛,那嘴角的红痣。怎么可能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徐三？

　　沉沉的闭上双眼 ,两手抹了把脸 ,试图带去心里浮起来怀念。思付半晌，对外面执勤的警卫吩咐道，“去 ,邀请徐三这周末去城防共商城防布局。"门外应声安排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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