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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南洲云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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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崎岖难行,沈言与李序二人走得颇为吃力,却一步也不敢停歇。
沈言喘着气问道:“你是在何处寻到他的?”
李序抹了把汗,答道:“说来也怪,今早我往妄城兵祖先的旧地去,就见他躺在那儿,身边还放着一朵鸢尾花。”
“这人到底是谁啊,每次都要留下一朵鸢尾。”
“就好像知道我们下一步动作。”
沈言思索一下“鸢尾花,鸢尾……尾鸢?尾源!”
“难道是宋尾源!”
李序一惊,又道:“难道这人是他救的?”
沈言摇摇头:“如果是他救的,那之前太子失踪,慕淮渊遇害之时也有这花,说不通。或许它还有别的意思,只是我们还没有发现。”
“那人情况怎么样?”沈言问道。
李序侧头严肃的看向沈言。
“这人伤得极重,轻易挪动不得,只能带着郎中上山诊治。”
沈言拭去额角的汗珠,微微点头。山间林木郁郁葱葱,他们在林子里绕了许久,方才抵达那座废弃已久的村落。
放眼望去,疯长的野草几乎将残存的屋舍尽数吞没,大半房屋早已倾颓,断壁残垣间尽是说不尽的荒凉。
李序带着他又在路间穿行许久,前方树影掩映间,才隐约露出几名赵轶亲兵的身影,他们正守在一座破屋前。
令沈言略感意外的是,顾清风竟也在其中。他没想到赵轶连此人也派来了。
顾清风正百无聊赖地靠在门边,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随手搔了搔那头油腻如鸡窝的乱发,随即一个恶臭的饱嗝便冒了出来。
他正扭动着脖子,抓耳挠腮之际,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正从远处走近的沈言与李序。
沈言一见是他,身体瞬间僵住,眼眸沉了沉,好看的眉眼微微蹙起。
那日被糊了满脸红唇印的可怖记忆,顿时清晰几分。
顾清风一见沈言便咧开了嘴,满口黄牙中缺了半截的那颗显得格外滑稽。可当他目光扫到旁边的李序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整张脸立刻拉了下来。
沈言不自觉地捏紧了袖口,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抽。
李序却是一脸淡然,毕竟上回他已经把顾清风结结实实教训了一顿。
二人走了进去,屋内只一张简陋的木床,上面躺着个浑身缠满绷带的人,从头到脚都被包裹得严严实实。
郎中躬身禀报:“大人,此人身上多处骨折,被折磨得体无完肤。小人已经尽力了。”
他说着回头望了眼床上的人,轻叹一声:“至于能不能醒来,就看他的造化了。”
郎中提起药箱,带着身旁的药童准备离去,临走前又嘱咐道:“所需的药材,晚些时候会从侧门送到将军府。”
沈言微微颔首。
李序随即指派一名亲兵:“护送二位下山。”
顾清风拄着自己的拐杖,凑近些瞧去:“看来一时半会儿问不出什么!”
“这不废话吗!人躺在这是死是活还是个未知数呢!”李序没好气的瞪了一眼顾清风。
顾清风斜睨了一眼李序,嘟囔道:“臭小子,敢这样和我说话,等以后,定有你求饶的时候。”
沈言立在一旁,默不作声。
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如果此人真的没活过来,那云隐城之事,可能得另寻方法了。
沈言托李序好好看着他,自己则回府去。
自从那只土拨鼠被陆离夺走后,赵轶便再也没见过他的心尖宠。
这些时日他忙于城中事务,竟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直到宋尾源偶然提及,才恍然记起。
说起宋尾源,这些日子倒是没什么大的举动,每日跟在赵轶身后,不卑不亢,恪尽职守。
或许他真是为了云隐之事,想要尽一份心力。
姜绾坐在庭院里,看着手里的书,叹了口气。
这都是些什么鬼画符,一个字都看不懂。
正心烦意乱时,一双温热的手忽然从身后覆上她的双眼:“何事让绾绾这般愁眉不展?”
她先是一怔,随即展颜:“这书上的字迹活像鬼画符,看得人头晕眼花。”
沈言松开手,瞥见书页上那些现代文字,不由露出歉意:“是我疏忽了,忘了你不识得这些。”
“无妨。”姜绾抬眸,眼底浮起忧色,“殿下可有消息?”
萧策此番消失得太过彻底,竟未留下一丝痕迹,简直和人间蒸发似得。
沈言摇头,转而轻声道:“此事可曾告知陆姑娘?”
“尚未。”姜绾垂眸,“也不打算告知。”
她话音刚落,却不知回廊转角处,陆离正静静伫立,将这番对话尽数听去。
“此时让她知晓,不过是徒增忧虑。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我明白。”沈言颔首。
陆离默默抱紧怀中的土拨鼠,悄然转身离去,未发出一丝声响。
沈言看了看天边,时日尚早,他道:“现在时日尚早,我教你识字,如何?”
姜绾眼含笑意,轻轻点头:“好啊,那就有劳沈大人了。”
现世除了文字还有许多字符,这些字符本身没有意义,只有搭配一起,才有实意。这倒是和东渡文字大差不差。
就是记忆起来有些困难。
姜绾学的很认真,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她舒展着手臂,抬头看着沈言:“沈言,你这么厉害,我困在南山,你有办法!”
“那救民于水火呢?”
沈言点点头:“我有办法。”
姜绾又问:“那被下药呢?”
沈言身形一顿,转头看向露出狡黠的笑的姜绾,脸色微红道:“你故意的?”
“错了,我是有意的。”
姜绾露出灿烂的笑,直勾勾盯着沈言,沈言被她盯得不自在,迅速偏过头去。
叩叩叩。
敲门声突兀响起,刘伯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大人,赵将军有请!”
沈言起身,将姜绾轻轻拥入怀中,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等我回来。”
姜绾埋首在他肩头,无声地点了点头。
沈言拉开门,侧身挡住屋内光景,恰好隔绝了刘伯探询的视线。刘伯见他出来,忙躬身道:“赵将军已在前院等候。”
沈言微微颔首,反手合上门,快步离去。
刚踏入前院,却迎面撞见带着管竹缓步走来的叶怀瑾。
叶怀瑾浅笑着朝他颔首致意。
相较于叶怀瑾的温润如玉,此刻的沈言眸色清冷,眼中带着淡淡的敌意。
忽然,一只手臂热络地揽上沈言的肩头。
李序勾着他脖颈笑道:“沈大人,你也来了?”
沈言侧目,见李序额间沁着细密汗珠,显然是匆匆赶路而来。
几人步入厅内,沈言抬眼望向主位,这是他第一次仔细打量宋尾源。
此人面容和煦,眉宇间毫无武将的锐气,反倒透着一股平易近人之态。
叶怀瑾率先上前行礼:“父亲,宋叔。”
宋尾源朗声大笑:“怀瑾都长这么大了!快过来让宋叔瞧瞧。”
叶怀瑾从善如流地走上前,唇边漾着温浅笑意。
李序听闻叶怀瑾唤赵轶为父亲,面露诧异:“原来这位公子是赵将军的孩子?我还以为是您请来的帮手。”
叶怀瑾回眸一笑,眼波流转:“若你希望我成为帮手,我也可以是帮手。”
赵轶接过话头:“一直未向诸位介绍,这是犬子怀瑾。他平日少见外客,今日得空特来一聚。”
众人落座,侍女悄步布菜。宋尾源率先开口:“听闻太子殿下也来了云隐城,这几日怎未见踪影?”
李序执筷的手微微一顿,正色看向宋尾源:“殿下数日前便与宋大哥去往他处,具体去向未曾告知我等。”
宋尾源若有所思地干笑两声:“原是如此。前些时日听闻殿下失踪,看来皆是谣传。”
“正是!”李序拍案而起,“宋大人是从何处听得此谣?我定要揪出那些妄议太子之人!”
沈言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蹙眉,在桌下轻扯李序衣角,却被他一把拂开。
叶怀瑾适时接话:“确该严查。事关储君清誉,宋叔可知传言源头?”
宋尾源面露难色:“不过是市井流言,早不记得是何人所说。”
“宋大人!”李序步步紧逼,“此事非同小可,您且说个大致方位,我挨家挨户也要将人找出!”
赵轶见状打圆场:“李序稍安,云隐城往来繁杂,查证艰难,不如就此作罢。”
叶怀瑾轻抿茶汤,眉眼弯弯:“入城之人皆录在册,查起来并不费事。孩儿也觉得该当彻查,毕竟事关太子安危。”他笑得天真烂漫,赵轶脸色却微微一僵。
李序击掌赞叹:“英雄所见略同!”随即肃容向座上二人拱手:“赵将军,宋大人,此事便交与我二人,定将那只长舌鼠辈揪出!”
说罢与叶怀瑾相视一笑,互揽肩膀快步离去。
屋内只剩下三人,空气仿佛凝滞般沉重。
沈言对于李序的反常并没有太过于在意,只是他和叶怀瑾初见,便如此这般,倒是让人意外。
简直和二人转一样!
他二人一走,沈言也起身,朝座上二人微微颔首:“赵将军,宋大人,容我也去助他们一臂之力。”
赵轶随意摆了摆手,目光还停留在门口方向,浑然未觉身旁宋尾源骤然阴沉的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