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对头绑定了恋爱系统怎么办》是颗桃酥

44、番外二 年年

　　高考成绩出来那天，谢凌羽正和沈蹊言躺在家里的沙发上看电影。

　　电影是一部恐怖片，沈蹊言提议看的。

　　房间里关了灯，还拉了窗帘，客厅的窗帘很厚实遮光，谢凌羽把窗帘拉得紧紧的，不让外面的一点光透进来，他很喜欢这种像吸血鬼一样的生活。
　　自从高考完之后，谢凌羽的暑假每天就是这样度过的。

　　房间里光线昏暗，电影的灯光照在沈蹊言的侧脸上，凝成冷白的光，随时可能出现的jump scare镜头，配上一惊一乍的配乐，做足了恐怖的气氛。
　　恐怖电影是谢凌羽提议要看的，也是他自己先害怕的。

　　他觑了一眼坐在沙发里，一动不动盯着屏幕的沈蹊言，试图从他平静的表情里找到一点儿裂缝，然而沈蹊言的表情一直很冷静，好像医生举着手术刀一丝不苟地做着解剖手术。

　　恐怖电影正演到高潮，男主直面恐怖人偶，风一吹，人偶齐齐发出令人牙酸胆寒的桀桀笑声，谢凌羽听得耳朵疼，不敢再看一眼，伸出脚轻轻踹了一下沈蹊言。

　　沈蹊言坐直了身体，看了他一眼。

　　“害怕了？”

　　“谁怕了。”谢凌羽皱起眉，“我看你一直盯着，眼睛眨也不眨，怪恐怖的。以为你也被人偶附身了。”

　　沈蹊言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顺着他的话头往下讲：“是被附身了，那你现在该怕了。”

　　“那你想对我怎么样？”谢凌羽挑起眉，存心逗他玩。

　　沈蹊言的眼瞳在电影的冷蓝光下显得愈发幽深：“吃了你。”

　　谢凌羽看着沈蹊言，电影还在重复那段悚人的音乐，光衬得沈蹊言皮肤冷白，嘴唇润红，眼瞳漆黑，仿佛是哪里爬出来的艳鬼。

　　“行，来吃。”谢凌羽往后一躺，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任君采撷。”

　　沈蹊言眸色一黯，上前掐着谢凌羽的下巴，不料谢凌羽突然伸出手，按着他的头往下，吻了上去。

　　两人在沙发上滚作一团，吻得痴缠，不分彼此的时候，桌子上的手机响了。

　　谢凌羽听出这是他的手机铃声，却不想接，沈蹊言想起身，被谢凌羽又按了回去，在他的唇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沈蹊言摸着自己有些发麻地嘴唇：……

　　谢凌羽坐了起来，拿过手机，看到是自己的妈来电。

　　他接了起来：“喂，妈。怎么了？”

　　刚接起来，就被谢盈的声音震得差点差点耳鸣：“谢凌羽！成绩出来了啊，你去查了没？”

　　谢凌羽下意识地抹了抹自己的嘴唇，愣愣道：“……还没。”

　　谢盈在那头不满道：“快去查呀，都出来多久了，怎么查成绩这么不积极。”

　　谢凌羽嗯了一声，说了句马上就查，就匆匆挂掉了电话。

　　沈蹊言在旁边好脾气地等了一会儿，抬头看向谢凌羽，扬起眉，似乎已经猜中了谢凌羽想说什么。

　　“成绩出来了。”谢凌羽深深吐出一口气，“可以去查成绩了。”

　　房间电脑的幽幽蓝光照亮了两张挨在一起的面孔。

　　沈蹊言看着他：“谁先查？”

　　谢凌羽似乎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嘴里含糊地应道：“啊……嗯，嗯。”

　　谢凌羽从刚才就一直在紧张，他嘴上不说，但表情和动作都已经出卖了他——在短短十分钟时间，他眼神飘忽，无法聚焦，四处飘着，答非所问，沈蹊言知道，这明显是他紧张到极致的表现。

　　沈蹊言看他那样，心里不禁叹了口气，抢过他手里的键盘：“我来。”

　　谢凌羽不说话，乖乖在旁边看他输入账号密码查成绩。

　　查成绩的网站卡了一会儿，详细的成绩才出现在屏幕上。

　　两人的目光齐齐黏在那上面。

　　沈蹊言发挥得很好，刚好过了他预估的学校线。

　　谢凌羽松了口气，看了看旁边的沈蹊言。

　　沈蹊言的目光和表情都很平静，退出网站后，把键盘往他那儿一推，扬了扬下巴：“轮到你查了。”

　　谢凌羽咽了口唾沫，慢慢地输入自己的账号和密码，在网页空白的那几秒，他觉得自己的脑袋也跟着一起空白了。

　　成绩跳出来的时候，谢凌羽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沈蹊言觉得有点好笑，戳了戳他：“你睁开眼睛啊，不然怎么看成绩？”

　　谢凌羽还是闭着眼睛：“你帮我看。”

　　沈蹊言看向电脑屏幕，故意拉长了声音：“那我开始念了啊，语文，10——”

　　“等下——”谢凌羽伸出了一只手，制止了他，声音都有点可怜地颤抖，“我自己来看。”

　　“行。”沈蹊言没再说什么，收了声。

　　谢凌羽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把眼睛睁开，先看了各科的成绩，再一路往下，看见了总分。

　　看见总分的那一刻，他怔了一下，迟钝地想，这是够分数了么？

　　距离他和沈蹊言计划中，他可以考上的那个大学。

　　房间寂静了片刻，半晌，谢凌羽哑声问：“这分数够了吗？”

　　“当然啊。”沈蹊言笑着回答，语气中不自觉带上了点骄傲，“绰绰有余。”

　　谢凌羽只觉得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他欢呼一声朝沈蹊言扑了过去。

　　度过了一整个无所事事的暑假，谢凌羽终于收拾行李准备跟着沈蹊言一起开启大学生活了。

　　他走的时候，谢盈特地回来送他。

　　虽然谢凌羽极力劝她不必跑一趟。但大概是谢盈觉得，自己不能缺席儿子第一次去大学的时刻。

　　对此，谢凌羽表示大可不必。
　　“因为您已经缺席了我第一次家长会，第一次上高中，第一次运动会，第一次上台表演……”

　　等到谢盈脸色变得很差的时候，谢凌羽才识趣地闭了嘴。

　　最后，谢盈还是坚持把他们都送到了大学门口。

　　谢凌羽和沈蹊言考上同一个城市的大学，虽然不在同一所，但他们的大学都在同一个大学城，两人平时也可以往来。

　　就这样，开启了大学生活。

　　大学生活对谢凌羽来说，有些无趣。

　　他终于过上了自己梦想中的生活——每天只有两节课，上课玩玩手机，下课回宿舍玩游戏，点外卖，吃完就睡，懒散成床上的一条虫。

　　对比他，沈蹊言过得仍然像高中一样，勤奋得令人发指。

　　谢凌羽经常微信轰炸他，时常发两三页碎碎念，隔十分钟就发一条。

　　沈蹊言回得非常矜持，但条条必回。

　　谢凌羽也不在意这些，他想发就发了。
　　哪怕沈蹊言漏回那么一两条，也没关系。

　　两人固定约在周一，周四下午在校园附近的咖啡店约会，周末出去玩，或者在外面开个酒店看电影。

　　这样的见面频率对于不同校且是繁忙的大一生来说已经很好了。
　　但谢凌羽还是受不了。

　　他感觉自己自从谈恋爱之后，和患上了皮肤饥渴症一样，看见沈蹊言就想贴上去。

　　一天不贴贴，就浑身难受。

　　在一次周四下午的约会里，他提出要在外面租房子住。

　　沈蹊言正在做小组作业ppt，听到这话之后，有些惊讶地抬起眼，挑了挑眉：“外面租房很贵。”

　　大学城附近的租房价格，甚至都要比市中心高了。

　　“没事。我有钱。房租都我租了。”谢凌羽满不在乎地说。

　　“那也不能你全付呀。”沈蹊言瞥了他一眼，歪头思考了一会儿，说，“我付一半吧。”

　　“你钱够吗？”谢凌羽看着他，“不够别逞强。”

　　沈蹊言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够。我暑假机构兼职和平时做家教兼职攒了不少。”

　　谢凌羽知道沈蹊言在这方面比较执着，也没再坚持什么。

　　两人在大学城附近看了套一室一厅的小户型，不久就住进去了。

　　公寓装修得很温馨，家具都是米白色系，大厅还放了张沙发，沈蹊言买了个投影仪，放在沙发旁边，两人周末晚上经常窝在沙发上看电影。

　　大学生活如流水一般地过去，很快就来到了寒假。

　　寒假前夕，沈蹊言收拾行李和谢凌羽回去，他们住的公寓有点乱，收拾了半天才稍微像个样子。

　　坐在回家的动车上，昨晚熬了个通宵肝游戏任务的谢凌羽在座位上昏昏欲睡，动车上人来人往，窗外的天色昏暗，黄昏将至。

　　沈蹊言看向窗外，突然说道：“回去后我要回家一趟。”

　　自从两人确定关系之后，沈蹊言极少回家，家里没人在，谢凌羽又天天缠他，他就没必要回去了。

　　这是第一次沈蹊言突然提出要回家。

　　谢凌羽本来还迷迷糊糊，一听这话忽然清醒了，坐起来看着他：“你突然回家干什么？”

　　沈蹊言静静地看了他片刻，移开了目光：“过几天是我奶奶忌日。”

　　谢凌羽啊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他记得后天，好像是除夕的前三天。

　　动车开动了。列车滚过轨道，发出沉闷的声响。
　　谢凌羽看着远方延绵的轨道，一直延伸至一抹黄昏的尽头，想到从前沈蹊言似乎很少谈起对自己家的情况，每次一说起来要么就云淡风轻敷衍两句，要么就转换话题。

　　他想了想，还是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沈蹊言瞟了他一眼，淡然地回答道：“你想来就来吧。”

　　“真的吗？”谢凌羽有些惊讶。

　　“真的啊。这有什么的？”

　　“我以为你会介意。”谢凌羽呐呐道。

　　“介意什么？”沈蹊言笑了，“你都是我男朋友了，也要带回去看看不是？”

　　谢凌羽不说话了，转过头，耳朵红红的。

　　沈蹊言心想，这还害羞上了。

　　谢凌羽的眼睛盯着窗外的风景，直到旁边沈蹊言的声音再度响起：“其实，我一直没和你讲。”

　　“我的耳朵是被我爸砸伤的。我小时候做错了事，不知道怎么的，他火气很大，扇了我一耳光，头撞上柜子边缘，耳朵里嗡嗡直响，后面听力被查出来有损伤。”沈蹊言的声线一如既往地平稳，听不出情绪起伏，“后面他家暴我妈，我拦他，骂他，那时候我心想大不了就是被打死嘛，被打死也比过这样的生活好，他气得拿刀要捅我，我妈把我推开了。”

　　一只手无声无息地覆在了他的手掌上，沈蹊言抬起头，看见谢凌羽颤抖的眼瞳。

　　他对谢凌羽笑了笑，反握住他的手：“我报警了。后来，他入狱了，我妈也疯了，说都是我的错，让这个家分崩离析。”

　　“这怎么能是你的错？”谢凌羽有些激动。

　　沈蹊言垂下眼：“她疯了，精神不正常，所有人都劝我说，不要和一个疯子计较。”
　　“是啊。不能和疯子计较，即使我才是那个彻底的受害者。”他又补充了一句，语气颇为嘲讽。

　　谢凌羽突然想起了什么，小心地问道：“你怕黑，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

　　沈蹊的睫毛颤了颤，声音低了下来：“……是。小时候惹他不高兴的时候，经常把我关在房间里，房间没开灯，我又饿又冷，拍门也没人理我。”

　　谢凌羽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被攥得生疼，好似有细密的疼痛泛起。
　　“沈蹊言……”

　　“没事，都过去了。”沈蹊言朝他笑了笑，“现在不是有你么？”

　　“嗯。”谢凌羽点点头，“有我陪你。”

　　*

　　去给沈奶奶上坟的那天，天气是多云，出门的时候，云层厚厚地压着，压抑又阴暗，仿佛风雨欲来。

　　沈蹊言出门的时候特意多带了一把伞，以防下雨。

　　沈奶奶的墓在远郊山上的公墓群里，山上鲜有人去，除了扫墓的人。

　　坐了将近三小时的车才到达公墓，期间谢凌羽睡过去三回，醒来的时候沈蹊言说他脸上都睡出了红痕，谢凌羽下意识去抹，瞥见沈蹊言眼底促狭的笑意，才发觉自己被骗了，又恼羞成怒地锤了沈蹊言两拳。

　　两人下了车，手里拿着花束和果篮，朝着公墓群慢慢走去。

　　公墓群的墓碑都是统一的黑色，远远看去，像沉默地屹立在葱绿之中的黑色森林。

　　沈蹊言找到了奶奶的墓碑，墓碑上竟然还有只小猫咪在熟睡，听见两人的脚步声，才懒洋洋地站了起来，金黄色的瞳孔瞥了他们一眼，从墓碑上跳了下来。

　　“哟，这里还有小猫呢。”谢凌羽忍不住上前去逗猫。

　　猫也不怕生，反而过去蹭他的腿，绕着他转，喵喵地叫着，很亲昵的模样。

　　沈蹊言把花和果篮放在墓碑上，看着在和猫玩得不亦乐乎的谢凌羽，忍不住好笑地摇摇头。

　　“你这么喜欢它，不如捡回去养了得了。”

　　谢凌羽站起身来，看着蹭他的裤腿撒娇的小猫，叹道：“捡回去家里也没人养啊，总不能带到我们那公寓养。”

　　“也不是不行。”

　　“再说吧。”谢凌羽把目光从小猫身上移开，“先看看奶奶。”

　　“奶奶，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男朋友，谢凌羽。”沈蹊言看着墓碑上笑得慈祥的老人，轻声说，“奶奶，我以后再也不怕黑了。”

　　谢凌羽感觉自己的心尖都在颤动，他走到沈蹊言身边，拉起了他的手。
　　“奶奶，我保证，我一定会对他好的！”

　　这个保证让沈蹊言笑出了声，他轻轻踢了一下谢凌羽的脚踝：“这也太土了。”

　　“那我只会说这个啊。”谢凌羽委屈道。

　　沈蹊言笑了一会儿，才止住声：“行了。走吧。再晚下车的大巴就快没了。”

　　谢凌羽走之前郑重地向墓碑鞠了个躬：“奶奶再见。”

　　两人走出公墓群，那只猫还在他们身后跟着，不远不近。

　　谢凌羽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那只猫。

　　“怎么了？你还真想养吗？”沈蹊言看着他。

　　“你想养吗？”谢凌羽的眼神显然是想的，但语气仍然在犹豫。

　　沈蹊言早就看出他想养，但还是故作思考状：“养猫呢，也有好处，冬天的时候抱着暖和。家里没人养，但我们公寓应该可以养，房东之前说过可以养宠物。到时候我们找个靠谱的宠物转运公司，给它运过去吧。”

　　“那也就是说，可以了？”谢凌羽眨眨眼。

　　“可以啊。”沈蹊言点头。

　　猫来到了谢凌羽脚边，抬头朝他一叠声地喵喵叫。

　　谢凌羽把它抱起来，它乖乖地在谢凌羽的臂弯里躺着。

　　“这猫也算是和我们很有缘了。”谢凌羽看着沈蹊言，“起个什么名好呢？”

　　两人沿着山路往下走，准备去公交车站，山脚下的村庄已经张灯结彩，隐隐传来一阵炮竹声，透露着辞旧迎新的气息。

　　沈蹊言盯着村庄里一连串的红灯笼，说道：“不如就叫年年好了。”

　　“年年？”谢凌羽立刻说，“这名字好啊。有什么寓意吗？”

　　“我们是在快过年的时候捡到它的，而且——”沈蹊言看向他，眼瞳深邃，“也愿年年岁岁如今朝。”

　　谢凌羽愣了一下，露出微笑。

　　天空不知何时悄然放晴，云销雨霁，风吹过两侧的树冠，带起一阵绿潮，天边晚霞延绵，霞光万丈，将两人的背影拖得很长很长，宛如永恒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