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的宠物店》洆渊

76、第 76 章

　　烈阳当空，警局门口人影稀少，陆景和穷奇稀奇的出现在同一个画框，只是站走在路边都成了无比吸睛的风景线。
　　陆景因为打人，破天荒进了局子被拘留，嘴硬着不想让爸妈来看他丢脸给他收拾烂摊子，打算待几天再做打算，但待了没半天穷奇居然给他保释出来了。
　　“你什么意思？”陆景睨了穷奇一眼。
　　他记得很清楚，打完人等警察给他带走时，穷奇莫名其妙出现在眼前，还嘲讽了一番恶心他，这转眼保释他多半没安好心，要不是想羞辱他，就是想跟他抢子胤。
　　穷奇依然一副老子最屌的高傲样，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眼陆景，讥讽道：“还真是个废物，不敢跟爸妈说，还指望因为你而躺在医院的子胤给你擦屁股？”
　　陆景脾气顿时就上来了，长腿一迈顶到穷奇身前，用力撞了下他肩膀，揪住他衣领，粗声呵道：“我劝你嘴巴放干净点。”
　　“呵，铁铮铮的废物事实摆在眼前，还捂嘴不让人说？”穷奇眯起眼睛，压低了声音，朝地上啐了口唾沫：“认清楚自己几斤几两，本大爷动动手指头就能捏死你，别不知道好歹。”
　　穷奇捏住陆景手腕，又狠又嫌弃地甩开。

　　剧烈的疼沿着骨血和血肉传遍全身，手腕骨仿佛碎掉了似的，陆景脸色骤红，脖子额头瞬间暴起青筋，但依然不服气地瞪着穷奇。
　　迎面开来一辆黑色商务车，司机开了门恭敬地朝穷奇鞠躬。
　　穷奇连个眼尾都没给司机，盯着车门，不耐烦冷哼一声。
　　司机头埋得更低，快步走到陆景身边，用力拽着他粗暴塞进后座。
　　“放开我！”陆景吼道。
　　司机看陆景仪表非凡，本不想太粗暴，但余光扫到穷奇烦躁的眼神，立刻变了想法，一脚给陆景踹进车里。
　　“老实点！”
　　刚锁好右侧后门，陆景就从左边跑了出来，踉跄着拔腿往远处的人堆跑。
　　穷奇抬起下巴，看着空荡荡前方，眼眸却凝起冰川。
　　司机霎时起了一身冷汗心都悬了起来，箭步冲上前抓陆景。

　　陆景身体素质好，但也只是个勤于锻炼的大学生，这司机可是刚退伍不久的特种兵，身体素质比一般人强悍许多，三两下就追上了陆景，趁着没人注意到他们，照着陆景肚子就是一拳，给人打得眼泪失禁往外淌，呼吸不畅不停干呕。
　　趁此情形，司机赶忙拖着失去反抗力气的陆景回到车边，踹进车里。
　　“老板，请上车。”司机战战兢兢地九十度弯腰扶着后座车门。
　　穷奇依然没看司机一眼，坐进去前，还抱着上次仇的怨恨，发狠地踹了一脚陆景，而后整理袖口拍了拍西裤，才落座。
　　落座了也不关门，微微仰头看着前方，命令道：“开车。”

　　穷奇托起陆景的下巴，眼神蔑视，轻拍他两颊，羞辱道：“果然是个废物。真不懂子胤看上你什么。”
　　陆景发不出半个音节，司机那一拳仿佛震碎了他的五脏六腑，剧烈的疼痛在身体来回逃窜，每次呼吸咽喉都一股血腥味。
　　但他已经不认怂，怒目瞪着穷奇，朝他脸tui了口唾沫。
　　穷奇肉眼可见红温，太阳穴的青筋凸起，用力扇了陆景一巴掌，清脆的响声在狭小的车辆里来回震荡，车窗似乎因此而颤抖着。
　　他咬牙道：“给我老实点。”

　　车速不快，窗外的树和建筑却变得很快，一闪而过往后倒退。大路行驶了差不多十分钟，终于拐了个弯转入小马路，两边人行道人多了起来，而且风景跟来时的一模一样。
　　剧痛消退了点儿，给陆景大脑腾出了一点处理疑惑的间隙，他眉头微蹙，望着窗外的风景，穷奇这是要带他回学校？穷奇能有这么好心？
　　“你要带我去哪儿？”陆景嗓子仍残留着腥味，因痛苦而嘶哑的声音充满疑惑和警惕。
　　后视镜里的穷奇低下头，藏着狠戾的双眸似笑非笑：“本大爷在给你机会，给你一个证明自己不是废物的机会。”

　　子胤来回翻动书页，好似鱼的七秒记忆，刚翻页就忘了上一页的内容是什么，又翻了回去，看了好一会再翻页又忘了。
　　不知怎么的，陆景一个电子产品都没留给他，只能光看纸质书，这本他最近追得很起劲的漫画，可已经持续十多分钟了，一页都看不进去，心思全系在陆景那儿。
　　“看不进去就别看了。”无支祁握着塑料勺子递到子胤嘴边，勺子盛着切成小块的苹果。
　　无支祁给子胤削苹果，居然怕一整个太大拿着吃费劲，给切成大拇指一截的块状，又怕牙签搓到口腔，拿了个塑料勺子喂。
　　子胤悠悠抬眸，“没有手机平板好无聊，我要出院。”他不想待在医院，想见陆景。
　　为什么他伤得这么严重，陆景却跑了不见他，为什么留他一个人在医院孤苦伶仃。
　　陆景是不是还在生气，他要趁现在虚弱病态的模样哄陆景，向陆景认错。陆景肯定会看在他憔悴仿佛一碰就碎的份上，心软原谅他。
　　尽管这样做很不道德，但是他很不安，迫切需要得到陆景的原谅。
　　无支祁又盛来一块苹果喂到子胤嘴边，“听话，静养好得快。陆景有事处理。你还不清楚他为人吗，他肯定不放着你不管，等他处理完，第一时间就回来找你。”
　　子胤垂下眼睑，眼神空洞地看着病床头五花八门的按钮，但手却不知觉使劲给枕头抓出放射状的褶皱，指节白如积雪，没有一丝温度。
　　“真的？”子胤轻声问，说完吸了口气，那微颤的吸气声听起来如同低声啜泣，藏着绵绵的哀伤。
　　无支祁哄小孩儿似的摸了摸子胤脑壳，温柔耐心地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放心吧，陆景不是那样的人。你安安心心在医院养伤，给自己养好了才是第一任务，知道没？”
　　“知道了。”子胤重重点了下头，转眼看向窗外明媚的阳光。
　　真希望陆景生气和他看到的怪异画面就如天气一般，转眼雨过天晴，仿佛那场要命的大暴雨没有降临过。

　　车停在子胤店门口。
　　后视镜里穷奇面部表情，睫毛挡住了眸光，待车彻底停稳，才微不可察动了动眼皮瞟了眼镜面里的自己，一点眼神都没分给司机。
　　真实的穷奇就是这样，不屑于维护形象的时候，都是鼻孔看人高高在上，唯有子胤是特例，无论子胤怎么样对他，他都心甘情愿低声下气。
　　还有一种例外就是能让他刮目相看，或者让他感到威胁的人，而陆景就是后者。
　　他揪起陆景的衣领，在司机鞠躬弯腰开门那一刹，就给人甩了出去。
　　“你想干什么？”陆景沉声问。
　　穷奇整理西服衬衫袖子，眼睛向上看：“说了给你机会证明自己，那么多屁话。”
　　陆景一脸懵，子胤在医院不在店里，穷奇带他来这怎么证明自己？而且他们没钥匙还进不去。
　　店里的家伙感知到穷奇的气息，已经躁动起来了，三宸首当其冲，滑翔着飞到楼下，隔着玻璃愤怒地瞪着穷奇，注意到没有路人，司机又低着头，摇身一变化为少年。
　　人形的翊川和一个未见过面的漂亮少女急忙从楼上下来。
　　三宸从里面开了门，快步冲到他们面前，紧张兮兮地拉过陆景护到身后，眼底的怒气燃烧得激烈，可能一个不留神就会演变成和穷奇当众掐架。
　　“你这王八蛋跑这来干什么，不欢迎你，滚。”三宸跟穷奇向来不和，暑假期间又经历了看穷奇做缺德事的震撼，对穷奇的厌恶到了极点。
　　“三宸，别冲动。还有你，穷奇，外面随时有人路过，进去说。”少女是二尾，嗓音清脆。
　　翊川跟二尾跟了出来，警惕地盯着穷奇，同时按住随时准备爆炸的三宸，避免正面冲突。
　　眼前的穷奇是本人，三宸是元气尚未完全恢复的三足雪羽金乌，硬碰硬，他们仨加起来都撑不了三个回合，尤其陆景还似乎受到要挟，不能有闪失。
　　要是其他家伙出来缓和气氛，穷奇会出手教训一下三宸立威，但二尾不一样，她是子胤的族人，还是子胤教导的小狐狸，而且他跟狐族关系素来不错，必须卖个面子。
　　“看三小这架势，不想让我进去。”穷奇冷哼一声，眼尾在三宸脸上点了下，又抬高了点儿，看到“拾陸物”的招牌，竟自嘲地笑了声。
　　拾陸物这三个字的含义，穷奇可太清楚了，甚至羡慕嫉妒恨。
　　子胤跟他说过，陆景刚教他识字那会儿，他分不清六和陸，经常把陆景喊成六景。而拾陸物，顾名思义拾回关于陆景的一切。
　　多嘲讽啊，他堂堂穷奇，那么多年都比不过一个没了的家伙。

　　陆景和三宸他们成一排，戒备地盯着穷奇，生怕他突然发疯造成无可挽回的损伤。
　　然而穷奇完全没把一只鸟，一只二尾，一个鲛人放在眼里，只觉得自己被三只小蝼蚁防备有几分可笑，只要他想，抹消他们的存在不过是挥挥手的功夫。
　　穷奇坐到子胤的专属沙发上，双腿霸道的岔开，脚掌散漫地跺起拍子，定制皮鞋的红底不经意露出。
　　他指了指柜台后面展柜里五颜六色的瓶子：“那些，就是证明你不是废物的宝贝。”

　　被困在医院的子胤无缘由心慌，好端端的忽然间心跳漏了几拍，如坠冰窟手脚漫起寒意。
　　他脸色骤变，严肃地望进无支祁眼眸：“我要出院，陆景可能要出事。”
　　无支祁眉头皱了下又恢复平坦，向来好说话惯着子胤的他，此刻竟充满了不容抗拒的威严：“好好养伤，陆景不会有事，我向你保证。”
　　“不行，真的会出事，我要出院！”子胤挣扎着就要起身。
　　无支祁眸光转冷，手一挥，子胤眼前一黑，身体就不受控制软绵绵趴回病床。
　　好似只是陷入了沉沉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