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的宠物店》洆渊

40、第 40 章

　　子胤三天没理穷奇，就因为穷奇碰了他的尾巴。
　　陆景说过，天狐的尾巴不能随便给人碰，就算是他陆景也不行，子胤一直都记着。
　　不过三天已经是穷奇装低眉下气的极限了，在落到子胤手上之前，他可是连腾蛇都不放在眼里要去惹一惹的主。
　　既然子胤冷暴力他，那他就惹事，让子胤不得不找他算账。
　　山中精怪众多，穷奇偏偏挑了狐族，毕竟这是子胤的同族，欺负一下这群普通的小狐妖，是最简单最快捷惹子胤生气的办法了。
　　这山里的狐狸大多是赤狐，而子胤又是浑身火红的九尾天狐，虽然穷奇只是玩玩不会动真格伤到他们，但就算只是开玩笑的玩闹，他仍下意识有所收敛。
　　毕竟那可是子胤的族人，他只是想吸引子胤的注意力，并不想真的惹子胤再生气了。
　　“这就是他妈的爱屋及乌，本大爷真他妈的是个好男人！”穷奇脑子一通转，没忍住以一种自豪的语气自夸。

　　等子胤赶过来就看到，狐族领地一片狼藉，好些族人被画成花脸猫，好些被绑起来藏在各种缸子里，好些被穷奇施术关到了白墙和纸里。
　　穷奇躺在藤椅上，十字交叉垫在脑后，嘴里叼着一片嫩绿的小叶子，看到子胤来，就满脸笑意，期待着子胤怎么惩罚他。
　　他不禁幻想，子胤是会骂他“混蛋”，还是会骂他“王八蛋”，然后给他关起来，或是给他打一顿？子胤打人很有分寸，在他看来就是——不疼，那感觉就像一只软乎乎肉垫子啪啪啪拍人。
　　想到子胤要动手打他，他就有些躁动，毕竟山下的人常说“打是亲骂是爱”。
　　子胤扫视了一圈，穷奇那贱兮兮求打的笑容就让他太阳穴抽痛，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那小法术就让他想起，穷奇坐塌了他种的灵树，他一怒之下给穷奇关进画纸一整天，没想到穷奇居然这就学会了。
　　不过也正常，穷奇到底是四凶之一，身体素质强悍空有一身灵力，要是有个人教一教，把人关进特定物品里的小法术学起来很快就上手了。
　　“你！消停几天会死是吗？！”子胤袖口一挥，被关起来的狐族纷纷脱离约束。
　　子胤微微一怔，刚刚太窝火，关注力全在穷奇给这里闹得天翻地覆，现在才发现，画成花脸的年纪天资欠缺已步入老年，被挂起来狐妖大多都年轻力壮，而墙里、纸里的都是些还不会化形的小家伙。
　　几个刚会说话还不能化形的小狐狸，哈哈直笑，蹦跶到穷奇脚边，脑袋蹭着他的靴子。
　　“穷奇哥哥，我们再玩一遍，这次换我藏到墙里！”“还要玩还要玩！穷奇哥哥，快把我藏到挂画里，我要挨着那棵树！”“不行！你已经玩过一次了，这次轮到我了！”
　　小狐狸们一口一个穷奇哥哥，别提叫得多甜，子胤有些傻眼。
　　“玩不了咯，你们的子胤哥哥要来揍我了——”透进来的光线打在穷奇身上，照得他张扬的笑容更加肆无忌惮。

　　小狐狸们蹲在穷奇跟前，齐刷刷歪头，眨巴眨巴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子胤，替穷奇求情。
　　“子胤哥哥，不要揍穷奇哥哥好不好，他只是跟我们玩。”“其他人有没有受伤，子胤哥哥不要生气啦！”“是我们贪玩，穷奇哥哥只是陪我们玩，他没有伤害我们！”
　　“你给我出来。”当着小孩子的面，子胤感表现得太凶恶，眼睛一眯挂出毫无温度的皮笑肉不笑，带着笑意的腔调却暗流涌动的怒意。
　　穷奇吐掉树叶，大摇大摆走到子胤身边，手自觉揽上他的腰，满足地笑道：“小狐狸终于舍得见本大爷了~”他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想法，最后的尾音都扬到天上去了。
　　“这里那么多小孩子，你给我注意点，回去再收拾你。”
　　子胤手还没碰到穷奇的手，就被穷奇牵住了。
　　“小狐狸，几天没见这么主动，还那么多小孩子看着确实影响不好，我们回家关上门你爱怎么收拾，我都听你的。”
　　子胤拳头握得咯咯作响，但这里太多族人了，他不想被族人看到穷奇稍微刺激一下自己就暴躁发火的样子，只能硬生生把那股厌烦压回肚子里。
　　他甩开穷奇的手，但依然被揽着腰肢，低声咬牙道：“你就是个王八蛋。”
　　“对啊，本大爷是王八蛋。几天见不到你就会到处搞事的王八蛋。”
　　穷奇美滋滋地吹了个口哨。诶，子胤骂他王八蛋了，舒服了。
　　子胤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他深吸一口气，反复劝自己不要跟傻子计较，等出了这个门，回到家，就好好跟穷奇算账，这次必须要让他长长记性。

　　他们前脚刚离开狐族的领地，穷奇脸上欠儿欠儿的得意笑容骤然一僵，回头看了眼，身后蜿蜒层叠的翠绿，但那曲折的山路，却仿佛连接着另一个不得了祸端。
　　子胤猛然拉着穷奇往左边绕行，不那个家伙搬了块大石头横在路中央，要是不注意磕绊到了，免不了跟这碎石参半的地面亲密接触。
　　“看路，牙齿摔没了你就饿死吧。”穷奇人形的牙齿掉光了也不过是个小法术的事儿，完全不影响进食，子胤是真怕他摔了，尽管话说的不好听，但最起码起到提醒的作用了。
　　“真的是，关心本大爷就直接说。”穷奇白中缀墨的毛绒绒耳朵跟尾巴就出来了。
　　子胤眉头紧蹙，睫毛扑腾几下，不断刷新眼底疑惑，他生而为九尾天狐又有陆景和无支祁教导，但论年月的积累还是跟穷奇差得远，始终不是一个层次，没感觉到那微乎其微的异样实属正常。
　　不过他更怕穷奇这家伙突然变出耳朵跟尾巴来，怕不是又要拿尾巴缠着他。
　　其实不然，穷奇常年游走于血腥和斗争之中，对危险感无比必敏锐，从狐族领地出来的一刹，他就感觉到有不长眼的家伙盯上了这座山。
　　因此他才变出来耳朵和尾巴警惕防备。
　　他竖起耳朵，以固定的频率抖动，收集能听到的任意一个细微的音节，尾巴不停左摇右摆，寻找千丝万缕风中的缺口。
　　“谁有心情关心你，摔死你得了。”
　　子胤鼻翼轻微张翕，哼出一口在心头打转的火气，他就不该犯贱关心穷奇，这家伙的脑子就是个大坑。
　　“哇，本大爷好几天没见你了，好不容易见面，你就咒我去死。”穷奇挑眉一笑，身体还往子胤身上贴，就差把自己挂上去了。
　　“要死你给我死远点，别连累我的山。”子胤又犯了个白眼。
　　“哇，小狐狸你好狠心，你真舍得本大爷没了啊？”
　　“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要不是怕你死在我山里，我才懒得管你。”
　　子胤担心的穷奇用尾巴骚扰他并没有发生，两人边走边斗嘴。
　　路上穷奇一直能感觉到时隐时现游丝般的不祥气息，他们越往山顶走，他对那股气息的感知就越弱，但并没有彻底消失，那种感觉就像水平如镜的湖面地下暗流汹涌，所幸没有意外变故发生。

　　俩人前脚踩上院子的石砖路，子胤的忍耐就到极限了。
　　趁穷奇没防备，他手一挥，穷奇金灿灿的老瞳就失去了身材光泽，耳朵耷拉好似蔫吧的菜叶子黏在脑壳，英挺的脊梁弯塌，仿佛脊柱被抽走了几节，双目无神，像个提线木偶四肢不协调地往屋里走去。
　　子胤暂时将剥穷奇意识和身体的联系，这个状态下穷奇意识清醒，但没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更无法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子胤怎么摆弄他的身体。
　　这正是子胤要给穷奇的教训。
　　像穷奇这种天大地大老子最牛逼的性格，打他一顿头伤筋动骨哪怕见血了，都不如心理上的教训来得有意义。
　　试想一下，要是传出赫赫威名的穷奇居然低声下气地给人当奴为仆，对他来说是多么令人啼笑的屈辱。
　　“去，给屋子收拾干净了。”子胤双手环在胸前，命令道。
　　“是。”穷奇毫无感情地应下。
　　穷奇耳朵软塌塌的，眉眼半垂，比先前眉飞色舞没个正型的模样乖多了，那双失去焦距的丹凤眼好似蒙了一层厚厚的雾霭，顺从地点点头，而后转身去拿扫帚。
　　毛乎乎的大尾巴也失去了生气，拖在地上。
　　说实话，看到一向自恋臭屁的穷奇低声下气端茶倒水还真是解气，但他被陆景爱护得太好，知道交换立场思考，他也有尾巴，也很珍爱自己的尾巴，看到穷奇毛绒雪白的大尾巴拖地沾上灰尘，心生不忍，与他们而言弄脏对方尾巴跟打人打脸没差。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打了个响指，稍微放宽了一下法术限制，让穷奇可以控制尾巴。

　　就在子胤感慨自己心地善良的间隙，沏好茶还双手奉上的穷奇低着头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
　　穷奇虽然法术不行，但不代表真那么笨随随便便就中招，他洞察力在子胤之上，只要他有心防备，子胤的幻境和催眠法术，都能提前侦破。
　　自他在山中养伤，隔三差五惹事，子胤就经常换着幻术的花样对付他，他早已对子胤的本事有了了解，除了第一次见面毫无防备中了子胤的幻术，后面很多次都是他自己往子胤的圈套里面跳的。
　　原因无他，穷奇知道，反正子胤不会下重手，顶多打他青一块紫一块或者给他关起来。他皮糙肉厚，挨子胤一顿揍也乐在其中，只因常听世人说打是亲骂爱，认为子胤打他骂他那就是感情的表达，沉浸在自以为是的打情骂俏里。
　　“过来，给我鞋子脱了！”子胤想到最屈辱的事，大概就是让穷奇给他脱鞋洗脚之类的了。
　　这只是子胤以为，而对心甘情愿配合子胤玩过家家的穷奇来说，反倒像是奖励。
　　穷奇认识子胤那么久，子胤天天都穿得严严实实，最暴露的穿着就是露一小片胸口，还没见过子胤脱鞋呢。
　　他指尖轻轻颤抖，不过是脱下子胤的鞋子，却让他有种脱下子胤衣服的错觉。
　　子胤伸了个懒腰，脚上下甩了几下，差点踢到穷奇。
　　“嘶——你不会起……。”子胤倒吸了一口气，还真不是穷奇不知道躲，是被控制着，身不由己。
　　他挥挥手，“算了，你出去把杂活干了。”
　　穷奇得令转身往外走，雪白的大尾巴高高翘起，欢脱地左摇右摆——小狐狸还是很关心他的嘛。
　　他只是差点被踢到而已，小狐狸就那么紧张，真可爱！

　　屋外只有零零星星的落叶。
　　穷奇看到这工作量，不由得又开始想象了——小狐狸心里有我，这次他不仅没动手打我，想层发我还不舍得我太辛苦。
　　日光柔和暗淡了不少，算着时间，差不多子胤就该沐浴更衣了，会不会让他伺候着呢？
　　穷奇脑子弹出数不清的旖旎遐想，子胤四肢修长皮肤白皙，褪下衣服后的背有多无暇，那节节分明的脊骨有多让他爱不惜手。
　　他想着想着，血液不由自主往小腹聚集而去，双颊泛起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