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姑娘茶艺极好》风催梧桐

103、藏匿

　　朝贺总算是结束，大臣士族陆陆续续走出太极殿，出了大殿，气氛明显轻松不少。
　　此时已是巳时，因之后的大酺宴就在午时，故而这之间的时间也没必要再出宫，三三两两的身影出了太极殿就分散开来。
　　燕飞觞走到殿外，脚步顿了一下，往殿外的回廊下走去，停在一处雕龙廊柱前。
　　她走得不算快，在她之后出来的人没剩多少，有人看见她站在回廊下似是在等人，不禁好奇这位中书令是在等谁。
　　很快就有了答案，同样脚步悠然地走出太极殿的云溪暮见到立在回廊下的身影，眼底掠过笑意，往燕飞觞那边走去。
　　燕飞觞察觉到有人走近，回过头，就见他眉眼笑意清浅，走到自己身侧，唇角不自觉扬起弧度，轻笑挪揄，“你是想等人都走完再出来吗？”
　　“无人等的话，我何时出来又有何关系？”
　　燕飞觞听出他是对之前自己不等他的事有所不满，神色变软，笑得无奈，“所以我今日不是在等你？”
　　两人说话间走出了回廊，身影从众人视线中消失。
　　方才亲眼目睹两人离开的众人看着他们一齐离开太极殿，一时无人开口说话，神色复杂地望着同一方向。
　　都是在朝堂办事的，之前怎么就没一个人发现燕飞觞跟云溪暮认识呢，而且看他们的样子似是颇为熟稔，怎么都不像是刚认识几天的人。
　　“……燕大人跟世子的关系倒是不错？”
　　众人沉默片刻，有人犹犹豫豫地出声说道。
　　何止是不错，若不是知道他们两人的身份，换在别处，他们都要以为那两人是眷侣了。
　　至于几人为何不往那上面想，那是因为有传言称燕飞觞已有家室，虽然外人并未见过那位男子，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未曾听说过，不过也没人会觉得一直深居简出的云溪暮会是那个人啊。
　　而且燕飞觞到京城也不过两年有余，那时候的云溪暮已经很少在人前出现，两人根本不可能有相识的机会，哪怕现在燕飞觞入朝，两人应也没见过几面。
　　几人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那两人是何时这般熟稔的，最后归结为许是恰好有相同的喜好，这才会只见过数面就能成为好友。
　　他们两个人看起来似乎毫无隔阂，至于外人自然就是看客，看起来似是一切都很正常；只不过，这其中还有一点不对，那便是燕飞觞家里那位不知姓谁名谁的公子了。
　　毕竟那两人的言行可是会被人错认成相恋之人，光从这点就能说明问题了。在场的人之中不乏想到这点的，甚至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你说，这中书令跟世子这般……和睦，那……知道这事吗？”
　　他说话语气间还颇为忌讳，说的话语焉不详，不过在场的人都明白他想说的是何意思。
　　“这……大概…不知情吧？”
　　毕竟若知情，应该会从中阻止一二，大概没哪个人对于这种事会心中没有芥蒂。
　　加之燕飞觞本身就是个在哪都不会泯然于众的，不论何时身边都少不了仰慕其风采之人，真的会有人能做到对恋人身边的追求者完全视而不见吗？
　　总不能是那人心太大，不觉得这事有哪里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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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飞觞丝毫不知道仅是她等云溪暮一起离开这事，就让外人遐想了那么多。
　　大酺宴就在午时，作为庆贺皇帝诞辰、向他国展示国力的盛大国宴，宴会上的每一项都不能出错，酒水佳肴都是经过各层考量，身着宫装的宫女穿梭在圆径回廊间，半刻都不敢落后队伍。
　　御花园占地极大，今日过来的朝臣士族混迹其中，若不是刻意找人的话，大概是很难碰见了。
　　燕飞觞是不想再被煞风景的人看见，自然是不愿往人多的方向去，云溪暮则是不愿像朝拜开始前那样，来个人说些不合时宜的话，妨碍到他们的感情，故而两人自然而然地都往幽静无人的方向走。
　　不知不觉四周的草木茂密了许多，深绿的藤蔓缠绕在花架上，枝叶将视线遮挡，行于其中，很难会察觉到这片绿意之外的声响。
　　起初燕飞觞是有在注意四周的环境的，后面她见身边的人似是对这里轻车熟路，也就懒得想该往哪走了，只是跟着他的脚步走。
　　“若不是知道皇宫外是哪，我都要以为你带着我离开皇宫了。”燕飞觞打量了一眼周围错落的树木，眉眼微弯，轻笑挪揄道。
　　云溪暮牵着她的手往不远处似是阁楼的地方走去，听见她的话眼底笑意加深，温声道，“若是可以，我自然愿意跟你往宫外去。”
　　燕飞觞微微侧首，看见他唇角噙着笑，不禁出声问道，“看起来你现在兴致不错。”
　　“没了无关的人，只剩下我跟你，我自然是心情很好。”
　　说话间，两人来到阁楼前，与这里无人问津的情况相反，阁楼看起来丝毫不像很少有人来的样子，连灰尘都没见到，也或许是因为万寿节，宫里的人将皇宫的每一处都给打理一遍。
　　其实心情好的不止一人，就像他所说的，只有他们。
　　燕飞觞之前不理解为何会有人渴望平静无波的生活，在那时的她看来太过平静就失去了乐趣，日复一日的生活，怎会不觉得厌倦。
　　如今她想或许当时有这种愿望的人，是因为身边有了值得相伴一生的人，有那个人在，才会去想更长远的将来，毕竟，他们想要尽可能久地陪那个人。
　　燕飞觞站在阁楼外的阑干前，目光落在前方婆娑的树影上，眼底神色温柔，她忍不住去想，两人不再需要理会旁人的目光时的光景会是何模样……
　　腰肢被人搂住，她回神侧首看向拥她入怀的人，心底不禁失笑，她怎么也开始想这些，许是被他影响到了。
　　“今日见到你之前说的烦心之人了吗？”云溪暮垂眸，两人目光相触，风声静了下来。
　　燕飞觞闻言一愣，随即想到几日前她跟云溪暮提过的事情，当时她说得并不算清楚，只凭自己的想法，想到什么说什么，之后她便陷入沉睡，事后也没跟他详细解释那件事，没想到他还记得。
　　“见到了。”燕飞觞弯了弯眼眸，神色并无变化，声音轻缓地说道，“只不过，没我想得那般心烦，许是过的时间太久，就好像将当时的感受给忘了，只记得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她确实见到了，只不过今日并不是时隔多年，她第一次见到他们，事实上，她是在说那天瞒着云溪暮去见那些人的想法。
　　就如她所说的，时间太久了，久得连当时称得上刻骨铭心的事，如今都没了什么感觉，亦或许是她后面经历的事太多，那件事已经称不上什么大事了。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大抵是因为此刻陪在她身边的人，他的出现，改变了她太多，无论是她当时走不出去的过往，还是她对某些事的看法……
　　那天再次看到多年不见的故人，她以为自己会害怕的，因为当年的自己可是在被抉择中被放弃的那一个，她如今竟然不再有当年害怕被放弃的感觉，这许是她内心深处已经不再将那里当作家了，不属于自己的地方，也就无所谓这些了。
　　人总会有害怕的东西的，燕飞觞如今不再对此感到害怕，却是对另外的事无可抑制的感到恐惧……
　　“既然是不高兴的事，那便忘了吧。”云溪暮俯身在她额间落下轻吻，声音温润，“你现在应该有可以永远记得的事了。”
　　雪松气息萦绕在鼻尖，燕飞觞似是被他的动作定在原地，又因他缱绻的声音回神，听出他话下的含义，眉眼弯起。
　　她如今确实有不少值得永远记得的事，那些，有关他的，不管当时她是欣悦还是伤悲，之后也会因为那个人是他，而没了脾气。
　　之前的琥珀光还能让她欺骗自己，他没那么重要；遗憾的是，就连这件事她都没办法再骗自己了，那天满杯的琼华露，彻底撕破了那层聊胜于无的纸，告诉她，她无论如何，都再也忘不掉了。
　　“我……应是永远都会记得了。”燕飞觞避开他的视线，瞥向别处，语气似是无可奈何，脸上神色却是令人沉溺于其中的眷恋。
　　云溪暮看着她染上绯色的脸颊，眼底泛起涟漪，潋滟眸光微漾，指尖落在她下颌，将她的脸转过来。
　　微凉的指尖带来似有似无的触感，有些痒，燕飞觞眉头微颦，不是很想继续让他这样，将他的手拿开，脸往一旁偏过，语气有些不满，“痒，别乱碰。”
　　云溪暮看着自己被拿开的手，低声闷笑，也没再撩拨她，贴近她耳畔，低声呢喃，“我不碰就是了，别生气。”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垂，低沉的声音缓缓缠上来，心跳声似是也放大了，燕飞觞不想跟他继续说这些，转移了话题，“去阁楼吧。”
　　她话音刚落，云溪暮原本落在她眉眼温柔的眸光骤然变得凌厉，看向阁楼外的一处，声音冷冽，“出来。”
　　燕飞觞闻言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拉到怀中，他看去的方向一道身影缓缓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