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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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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松枝上的积雪簌簌落下,苍雅蓝握着萧宇星赠的紫竹狼毫笔,在宣纸上勾画松林雪景。墨迹未干的画纸突然被斜刺里伸来的手抽走,凌琰倚着雕花窗棂挑眉:"这画松针的笔法,倒像萧公子前日使的'千山暮雪'剑招。"
"还我!"苍雅蓝去夺画纸,却被凌琰举过头顶。少年劲瘦的腰身折出漂亮弧度,松香混着墨香萦绕间,她突然瞥见他颈间挂着半枚染血的铜钱——正是三日前替他包扎伤口时遗失的那枚。
门外传来玉珏相击的脆响,云御捧着鎏金暖炉立在廊下,月白锦袍衬得眉目如画:"苍世伯让我送来的南海沉香。"他将暖炉放在案几时,袖中滑落的《雪魄心经注解》恰巧压住凌琰刚放下的画纸。
"云公子对古籍修复倒是精通。"萧宇星的声音从回廊传来,青色衣摆掠过门槛时带起几片雪花。他修长手指轻轻拂过书页缺口,"不过这句'月照寒潭'的批注,似乎与苍姑娘昨日奏的《梅花三弄》琴韵相通。"
苍雅蓝指尖微颤,想起昨夜在藏书阁,萧宇星如何握着她的手校正琴谱。他掌心温暖的触感尚未消散,凌琰突然将铜钱按在她手心:"城西新开了家胡商酒肆,那里的葡萄酿..."
"苍姑娘。"何蔚抱着白貂气喘吁吁跑来,琉璃瓶里游动着七彩锦鲤,"后山寒潭找到的霓裳鱼,你说过这种鱼鳞能入药..."他袖口还沾着冰碴,鼻尖冻得通红却笑得温柔。
四人目光在雪光里交织成网,苍雅蓝觉得怀中的白貂都在发抖。最终还是云御打破僵局,他冷着脸抽出佩剑:"既然都在,不如切磋..."
话音未落,凌琰的墨玉短刀已架住湛卢剑:"正合我意。"刀光剑影惊起檐角栖雀,何蔚默默将霓裳鱼瓶往苍雅蓝跟前推了推,萧宇星却突然执起她的右手:"虎口旧伤未愈,该换药了。"
当夜松涛如怒,苍雅蓝提着琉璃灯走向后山药庐。石径上的积雪突然映出人影,凌琰倒挂在松枝上,发梢扫过她眉间:"跟着你半炷香了,是要去采凌晨才开的冰魄莲?"
"要你管。"苍雅蓝加快脚步,却听见身后传来重物坠地声。凌琰捂着白日比武时的旧伤苦笑:"真狠心啊..."她转身瞬间,少年突然揽住她的腰跃上树梢,温热呼吸擦过耳垂:"有人。"
云御的湛卢剑正插在药田边缘,剑穗上系着个青瓷药瓶。凌琰嗤笑着摘下药瓶,借着月光读出瓶身小字:"九转护心丹?我们云公子什么时候改行当田螺公子了?"
苍雅蓝望着云御消失在月色里的背影,忽然想起幼时他替自己挡下毒蛇的模样。那时他掌心流着血,却还绷着脸说"苍家女儿怎可如此娇气",与今夜雪地上凌乱的脚印渐渐重合。
三日后玄冥教夜袭,苍雅蓝在混战中与众人失散。毒雾弥漫的松林里,何蔚的白貂突然窜出,叼着她衣袖往寒潭方向拖拽。鹅卵石上每隔十步便有用剑尖刻的梅花印记——正是云家独有的标记。
寒潭深处,凌琰浑身湿透地架着昏迷的萧宇星:"这书呆子替你挡了三枚毒蒺藜。"他眼底的血丝比伤口更灼人,"霓裳鱼鳞呢?何蔚那小子不是说..."
"在这里。"苍雅蓝掏出琉璃瓶时,怀中突然掉出绣着云纹的锦囊。凌琰捡起锦囊冷笑:"云御连家传的璇玑锁都给了你,怎么不干脆..."话说到一半突然闷哼,肩头旧伤崩裂染红衣襟。
解毒过程像场煎熬。凌琰咬着布巾看苍雅蓝为萧宇星敷药,忽然抓住她沾血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我这里也疼得很,你怎么不治?"她挣脱时碰到他怀中的铜钱,叮当声中混着他沙哑的低语:"当日你替我包扎时,心跳得比这铜钱落地声还急。"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稠,苍雅蓝在溪边浣洗血衣时,云御的剑尖挑起件玄色外袍扔进水中。"凌琰的。"他声音比溪水更冷,"沾了玄冥教的化骨散。"苍雅蓝正要开口,却见他中衣领口隐约露出绷带——正是那夜药田九转护心丹该治的伤。
"值得吗?"她望着水中破碎的月光。云御的剑穗拂过她发间:"当年你为我吸出蛇毒时,可曾问过值不值?"这话烫得她猛然抬头,却只看到他消失在竹海中的背影,以及留在青石上的螭纹玉佩,内侧新刻的"悔"字还沾着血渍。
晨雾散去时,何蔚捧着新采的草药站在竹舍外。他袖口的银丝菊纹沾着露水,轻声哼着苍雅蓝昨日弹过的曲调。当看见她腰间同时系着璇玑锁与铜钱时,眼底的光暗了暗,却将霓裳鱼鳞磨成的药粉轻轻放在窗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