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过去拯救光明神》辞去春来

60、辩驳

　　捧起火种者，奔过荒芜田地、跨过幽暗森林，从四面八方汇聚，点燃十字架的秃鹰与绳索，让烈火焚尽天际，直指神的殿堂。
　　这座城市仿佛没有白天，黑暗的时间比白日长上很多很多，闪烁的霓虹灯几乎全年无休，穿梭在城市上方的悬浮电车速度极快，周身镶嵌的白炽灯割裂夜色，从高楼看下去，这些看似交叉又互有规律的通道下，不知藏着多少叛逆者。
　　奥德莉一身黑色西装，侧靠着落地窗，下发的一切一览无余，剪短的红棕发飒爽凌厉，银色腕表在房间暗沉的光中微微闪烁。
　　这是城市中心，最高贵、最奢侈、最肮脏、最丑陋的地方。也是堪称完美世界的高楼。这里面的东西“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人们每周只需要上两天班，拿着高薪，享受生活。
　　其余的都不需要他们考虑，吃好喝好，玩好睡好。想要的东西会有人送到手边，不管是什么。
　　在这间高大建筑的办公室里，每个员工需要做的就是在工作时间盯着电脑，通过电脑中的几十个监控观察民众，写下每日的生活情况，比如克勒斯家的那位刚出生的孩子从早睡到晚，那观察她的员工就要在规定的表格上填写：神谕年×月×日梅可·克勒斯行程是11：20-0：00睡觉。
　　倘若是如此，员工还要根据梅可的情况联系克勒斯家庭，质问为什么将一个孩子放在房间睡觉而无人照看，知道对方是去工厂生产神诞树也会毫不留情地给他们定下“不照看儿童罪”，罚款一千。
　　是的，员工们一边关照民众的生活，也要一边对民众进行引导，毕竟民众是愚蠢而不自知的，即便受到义务教育，也难以和精英们对抗，巫师们的课堂也时常拿平民作比较，平民们劳苦而坚强，但在巫师们看来这是愚钝的，生活应该用“巧”而非“实”。
　　投机取巧有时带来的利益是巨大的。
　　巫师们的教育里常常有这一条，因而他们应聘上了这座最完美的公司，来到这座最完美的高楼工作，帮助领导分管下层民众。
　　即使公司常常有员工来了几个月就悄然消失，也无法引起什么轩然大波，来应聘的人依旧源源不断。
　　“首领。”秘书向奥德莉汇报这几天的情报，事无巨细，汇报了整整半天，才将事情讲得差不多。
　　下面的人不需要有多少钱，能够让他们维持生计就足够了。最重要的是支撑整个国家的巫师们需要充足的钱财来犒劳。
　　毕竟他们是“英雄”。
　　奥德莉坐到柔软的皮质沙发上，问：“找到神了吗？”
　　秘书摇了摇头：“您知道的，没有神的允许，谁也不能轻易找到祂。”
　　“找不到就算了吧。”奥德莉说，“他们还有什么需求？”
　　秘书：“巫师们希望取消平民进入学院学习的政策。”
　　奥德莉没说话，只抿了口酒，微微抬眸看向秘书：“你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
　　秘书面上没什么波动，公事公办地说：“现在巫师的力量越来越弱了，或许新鲜血液的加入，能改变死局。”
　　奥德莉垂下眼，酒杯中微晃的酒倒映着她无瑕的脸：“改变死局……”
　　她偏头看向窗外，巨大的透明落地窗外，灯红酒绿的世界运作着，而这一切都倚靠着这座最高的楼，最高层的人。
　　她为了守住这个亲手建立起来的世界已经耗费了太多，当初期待的世界好像也根本没有出现、没有成功，现在的一切像繁华的空中阁楼。
　　秘书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腿有些麻了，才又听对方说：“那个人呢？查得怎么样了？”
　　“她突然消失不见了，现在也找不到。”秘书说。
　　奥德莉又抿了一口酒，不知是不是喝醉了，脸上竟然出现几分笑意：“我曾经很讨厌她，现在也不怎么喜欢，但是也许她是对的，也许她能帮帮我。”
　　秘书没说话。
　　奥德莉兀自说：“我期待她的到来。”
　　……
　　天空下起小雨来，而过一会儿，竟然也有要雷鸣的预兆，闪电在沉云中穿梭突现。
　　成为神明是怎样的滋味，伊莎蓓尔倒是也受了以利亚曾经的模样，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源源不断注入体内，像是泉眼一般，而心中又空空荡荡，毫无所求，看一切都是冰冷冷的，对什么人呀雨呀的全无在意之情。
　　好在伊莎蓓尔没受神性影响，可这倒也让她想起，如若以利亚当初是这般情况，那之后她大言不惭要他坠入凡尘，跟她来一场纠缠磋磨的男女爱情，是拉了他往下掉，还是送了他欢与喜？
　　伊莎蓓尔现在也无法去细想这些，神的力量能感知万物，在离开那个空间之后，她就知道了歌塔所在之地。
　　当然也包括黑暗神查尔斯，又不知该不该叫他黑暗神，一个神格只剩一半的神，还能算是神吗。
　　原先竟是连一半都没有，那位创世神怎么又想起他来，把一半神格还给了他。是想给他续命，还是想做些什么补偿。神还是无法看透神的。
　　伊莎蓓尔在路上走着，雨水降在她身上，却没有沾湿她的衣服。
　　她能感知到歌塔正在做的事情，这是人类自己的事情，而她现在只做一件事，将这世界的所有神力收回，如今统管支撑整个地区的神力，最强的地方就在那座最高的楼。
　　那座灯塔一样的高楼。
　　她原本想直接过去，却不想惊动里面的那些巫师们，也就还没行动。
　　走在路上好好的，突然就被卷入一个空间。
　　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里，伊莎蓓尔心中没什么波动，只是瞧着一片黑暗，感知到熟悉的神力，问出声来：“您有什么事？”
　　一个陌生的声音回她：“你拿了以利亚的神格？宁愿以死相逼都不愿给我，却给了你。”
　　伊莎蓓尔没有回祂。
　　“你们这些人要做什么我不管，我只问你，命运在哪？”创世神声音其实是很温和的，没有任何逼迫或威胁的意思，但说出来的话总归容易让人误会。
　　伊莎蓓尔想起离开那个世界之前命运对她说的话：“她让我转告您，‘到镜子去’。”
　　“……到镜子去……”创世神喃喃重复一遍。
　　伊莎蓓尔再眨眼，黑暗如雾消散，她却已经站在了另一个地方。
　　“报答你的转告，我帮你一次。”创世神声音如旧，却难免听出几分喜悦。
　　之后再无声响。
　　伊莎蓓尔打量了四周，这里完全封闭，连一点光都透不进来，而中间那颗手心一般大小的水晶球却发着暗紫色的光，漂浮在一块长方体的高台上。
　　它的光足以照亮这密闭的空间。
　　伊莎蓓尔往前走了两步，就感受到极强的神力。
　　“你果然来了。”一个微有些喘气的声音响起。
　　“啪”的一声，白炽灯亮起，水晶球紫色的光芒小了些，伊莎蓓尔看到了站在门边的女人。
　　她淡淡喊了对方的名字：“奥德莉。”
　　“你知道这水晶球的来历。”奥德莉显然是急忙赶上来的，短发有些凌乱。
　　伊莎蓓尔又看了看水晶球：“知道，是当时大巫师的那把权杖上的水晶球，但它是紫色的。”
　　奥德莉上前几步，皮鞋踩在地面的声响回荡：“对，里面是黑暗神的另一半神格。”她说着，又顿了顿，随后竟突然手心凝聚一片蓝色的光甩向伊莎蓓尔。
　　是强力攻击巫术。
　　伊莎蓓尔化解了，她看向奥德莉：“你现在没办法打败我。”
　　奥德莉突然笑了一声，不知是在笑她自己还是在笑伊莎蓓尔：“你这样做，世界不仅不会变成你想要的，反而还会引发一场大乱，正如三千年前一样。”
　　“是吗？”伊莎蓓尔摇了摇头，“你希望用神力维持什么？越来越弱的巫术能源？还是你计划的所谓‘完美人’的创造？或者说只是想支持一己私利？永远当最强的人、最大的那位领导？”
　　伊莎蓓尔说：“你都想要，但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而人类也因此受了太多苦头，为什么不换一个方式？”
　　“换一个方式？换什么？没有神的世界毫无意义。”奥德莉说，“我说得再明白些，没有信仰的世界毫无意义，他们总需要信仰些什么，才能生活下去，而信仰神是唯一的出路，神能够成为支撑他们活下去的希望，一旦失去神，随随便便一个失意就能让他们死去，有神的存在，至少还能活下去。”
　　“是吗？你可以这样欺骗你自己。”伊莎蓓尔说，“神不是唯一的信仰者，人可以信仰神，也可以信仰鸡鸭鱼狗，可以信仰天地万物，可以信仰一个人一件事或者一个随便什么东西，当然也就可以有不信仰神的存在，这是自由意志，你越是约束，那这意志也只会越强烈。”
　　“你也说了，他们只是需要一个信仰，那信什么都是信，只要有一个支撑他们活下去的希望就好，要的是那个精神、那个意志，而不是非神不可。”伊莎蓓尔朝水晶球走近。
　　奥德莉同样快步上前，挡在伊莎蓓尔身前：“你懂什么，如果没有这个，巫师就会消失，巫师的能量越来越弱、能吸收到的自然之力也越来越少了，你难道不知道这些？巫师不能消失，他们是这个世界最后的保障。”
　　“他们要保障什么？现在的科技发展得不错，对吗。”伊莎蓓尔突然换了一个话题。
　　奥德莉很快反应过来，却没有说话：“……”
　　“你知道，巫师的力量再强大，也创造不了电车、创造不了高楼大厦，终于出现一个巫师无法替代的职业，你们害怕了。”伊莎蓓尔平静地说。
　　“为什么巫师越来越弱，为什么自然之力越来越少，你不知道为什么吗？你创造‘完美人’用的是什么？创世神知道你用祂的名义来控制人类的生产吗？那些生出‘不完美孩子’的母亲知道她们的孩子被偷梁换柱吗？”伊莎蓓尔一连串问出许多问题，而她也不是要奥德莉的回答。
　　毕竟这些问题她们都心知肚明。
　　“巫师的自然之力早就不纯粹，参杂了创世神的力量，又有光明神和黑暗神的力量，又能说什么循环利用呢？现在学院里卖的那本巫术大全，也是从光明神术和黑暗奥术的学习书里缝补来的吧，三千年前那本巫术大全，早就死在那场灾难中了吧。”伊莎蓓尔说。
　　奥德莉胸膛起伏不定，她死死盯着伊莎蓓尔：“那你要将巫师赶尽杀绝？我只是想重新创造一个巫师的世界而已，就像曾经的洛斯亚和弗里德里，凭什么光明神术和黑暗奥术能够一直存在，而巫师总要面临消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