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绝息之境》GUNRISE

1、狂风绝息之境

　　你是极不情愿地被朋友的电话吵醒的。

　　彼时彼刻你正在帐篷里蹲守极光，传说中的英仙座流星雨会在此降临，但你运气一向很背，连续驻扎半个来月都没有看到一丝极光的影子。

　　“你知道我在做什么……所以到底有什么事情值得你大半夜的叫我？”你点了支烟，咬着烟嘴含含糊糊地说着。

　　烟雾缭绕，帐篷里一股浓烈刺鼻的味道，你却一点儿也不在乎，反而是习惯了这股汗味夹杂着烟草的味道。

　　这就是你的生活。

　　作为神龙不见首尾、姓名未知性别未知的独立摄影师MF，你的每一幅作品都会在网络上掀起轩然大波。

　　并不同网传猜测的那样，你的工作并不是蜗居在画室，而是在全世界到处采风。

　　这是你第四次出发。

　　你在成都平原被爆辣的火锅麻得舌头失去知觉，在云贵高原的滇池边看过西伯利亚的海鸥振翅齐飞，沿着传说中的318国道，以上海为起点，你开着你的重型越野，发动机嗡鸣着带着野性难驯的女主人一路向西狂奔，风把头发吹得乱七八糟，你单手转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点了根烟，笑得肆意。

　　你挠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吐掉嘴里长久没有喝水酿就的苦味，煞有介事地盘着手上的灵隐十八籽──这还是你那个未曾谋面却格外合拍的网友在杭州灵隐寺给你求的。

　　为了保持神秘，你特地填了民宿的地址，和快递员赛跑，在路上顺道取了这串小小的珠子。

　　想到这里你笑了一下：“真是……”

　　朋友的声音还在耳畔嘀嘀叨叨，你啧了一声，小指掏了一下耳朵，大声地说：“所以到底……”

　　“你不是缺钱吗？我给你介绍了个客人，音乐制作人，也是来宁夏采风的。”

　　谈钱可就好办了，以你的专业知识和对方的钞能力可以从地理讲到历史，从政治讲到经济：“多少钱？”

　　“人傻钱多！二十万！”

　　“叫什么名字？”

　　“永恩。”

　　永恩……你把这个名字仔仔细细地咀嚼了一遍，诚实地笑了一下：“哈，不认识！”

　　“在哪里碰面？”

　　“对方说越快越好！”

　　你甩了一下昏昏沉沉的脑袋，感觉尼古丁快把自己的脑子给腐蚀了：“行是行，但是要加钱。”

　　朋友愣了一下，短暂的打字声和沟通声过去，你无聊地眯着眼打了个哈欠，正巧听见朋友的回复：“没问题！”

　　你咧嘴一笑，站起身子，把定位器留在帐篷里，只带了卫星电话和车钥匙，翻身爬上越野车的驾驶位。

　　有钱就是能使你这只懒鬼推磨：“地址给我！我开车来接！”

　　对方说了个民宿地址，你并没起疑心，只是大声哼唱不成调的难听的小曲儿：“爱你，我的小钱钱……”

　　你好心情地长按着喇叭，越野车也附和着你的歌声，按照节奏哼哼唧唧地打着节奏。

　　一人一车嘶吼着在沙漠里狂奔，风沙钻进你的嘴巴里，你重重地咳了两声，吐掉嘴里的沙子，笑得更开心了。

　　越野车稳稳地在民宿外停下，你嚣张地摁了两下喇叭，大声喊着：“我来接客的！谁约了我的专车！”

　　民宿里静悄悄的，并没有人声，你眯着眼睛仔细地查看导航里的定位，没问题呀。

　　“hello？你好？有人吗？哪位是我的老板？”

　　你皱着眉，脾气很好地大声问着，只见一楼的门开了，那人个子很高，帽子眼镜口罩全副武装，蓝色的长发垂在脑后。

　　你心里冷哼，好装！差点以为你是接头的特务了！但面上还是笑嘻嘻地吹了一声长长的流氓哨：“哈喽老板！”

　　你很确定那人皱了一下眉，尽管那人戴着帽子和墨镜，但你就是知道。

　　这下你是一点好脾气也没有了，你本就不是什么软柿子，面对冷脸也只能一遍遍告诉自己这是金主，是亲爱的不至于让自己穷困潦倒的二十万。

　　“上车吧！”你跳下车，打开后座的车门，阴阳怪气道：“需不需要我给你提箱子，老板？”

　　那人像是完全没听懂自己语气里的嘲讽似的，愣了一下点点头：“谢谢。”

　　哈！真拿自己当保姆了！

　　你暗暗怪着自己的嘴，脸上笑嘻嘻地迈步上前，大力接过重重的行李箱，单手单肩扛着塞到了后备箱里：“请。”

　　那人上了车，有了灯光，你微微皱眉，长期以来与人相处的习惯让你不喜欢他这番防备的模样，于是你语气冷淡下来：“能请摘下你脸上的东西吗？永恩老板？”

　　那人顿了顿，磁性的声音从后座响起：“抱歉。”

　　对此你也没说什么，越野车轰鸣着一路向沙漠奔去，强大的后座力让后排的人身子晃了晃，你哈哈大笑：没错，你就是故意的。

　　“……你叫什么名字？”永恩皱着眉说话了，你从后视镜里模糊地看到那人锋利如刀剑出鞘的眉眼，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浅粉色的薄唇。

　　即使是脾气大起大落的你也不得不承认这人优越的外貌，你恍了下神，暗道不好，心里念着清心咒，嘴上含糊地说着：“不重要。”

　　“那我怎么称呼你？”永恩皱了下眉，古怪地询问，后视镜里你与他猝不及防地对视，那双眼极具特色，像是篝火的火焰在风沙里舞动的浪。

　　于是你心猛地漏跳了一拍，方向盘不受控制地向一边撇去，再回过神来大力地打回正道，这一摇一摆让永恩脸色格外难看：“……你会不会开车？”

　　你“哈”了一声，故意想要逗逗他冷淡的脸，想让那张冰山般的面孔因为你而气急败坏：“你猜？”

　　“称呼不重要，你想怎么叫怎么叫。”

　　你甩了甩头，决定专心开车不再说话，而永恩明显也不是健谈的人，于是一路上只剩下沉默，唯有剧烈鼓动的风声相伴。

　　到了你那小小的帐篷，天不遂人愿，它因为夜晚的大风已经伏倒在地，你摇摇头跳下车子去检查，永恩便坐在车上皱着眉头看你，他总是皱眉，看你时像在看一本布满红叉的错题卷，你很不喜欢。

　　于是你嚷嚷着：“看什么看？不下来帮忙？”

　　似乎是头一回有人这般对自己说话，永恩愣住了，抿了下嘴唇，老板终于良心发现，意识到坐在车里干看着并不好，于是也下了车和她一起检查。

　　你嘴里咬着手电筒，双手翻来覆去地看断裂的不锈钢支柱：“没用了，断开了，这已经是我折断的第三根支架了。”

　　你把那堆不成样子的帐篷卷成一团夹在腋下，另一只手捞出里面的毯子和枕头：“没用了，今晚看起来只能睡车上了。”

　　永恩沉默地看着你，看着你狼狈的脸，短发乱七八糟的，脸颊上全是干了又湿湿了又干的汗液，明明遇到的是天塌的大事，但表现的仍旧云淡风轻，仿佛一切都不是什么难事，是那种即使身上穷到只有一个硬币也能笑着买酒的超绝松弛感。

　　“你睡过车吗？”你把椅子打下来躺着，永恩就枕着胳膊看窗外灰暗的天空，安静地摇了摇头。

　　没意思，又被热脸贴冷屁股了。

　　你不死心又上去问：“你是做什么的？”

　　“……音乐制作人。”

　　你不懂音乐，自己摸索着会弹一点电吉他，最喜欢酒意上头来一段摇滚乐solo。

　　于是你只能点点头，偏过头去不再说话：既然别人都那么冷淡了，那就不要再热脸贴冷屁股！

　　半夜里，你是被敲窗声吵醒的。

　　为了保证安全和提醒他人，你的双闪灯一直开着，越野车在黑夜里瞪着一双炯炯有神的铜铃大眼，这不，就有人被她好心的救了下来。

　　你偏过头看了眼睡得正熟的永恩，决定不叫醒他，于是摇下车窗：“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

　　那人一头古怪的长发在脑后支起来，像一个指着天空的大炮，看起来像是遇到不平的下一秒就要对着老天开骂的程度，也不知道这发型需要抹多少发胶。

　　你笑了一下：“发型不错！”

　　那人挑眉，露出一口白牙：“我也觉得……总之，我遇到麻烦了。”

　　“什么事？”你兴致勃勃地询问，你最喜欢看乐子和找麻烦了！

　　“我当然可以告诉你，lady，只是至少能不能先让我上车？外面可是零下！”

　　嘿，还说上洋文了！你无奈地摇摇头，觉得这人可装了，但还是善心发作没和他计较，要放在平时，你高低得阴阳几句。

　　沙漠的昼夜温差很大，你车里开了暖气当然不觉得，但外面可是实打实站着一个穿运动衣的人！

　　“抱歉，我的。”你爽快地偏头示意他上后座，那人也没客气，直接翻身就爬进了后座，与永恩的行李相伴。

　　“所以可以说了吗……”

　　“龙卷风。”那人说着：“根据天气预报显示，腾格里沙漠很可能会出现一场大型龙卷风。”

　　你摊开手向他要手机，那人愣了一下乖乖交过去，于是灯光下，你拧着眉看副热带高压北移的轨迹图，看到最后直接冷笑出声。

　　“我不可能走，我还没拍到极光流星雨。”你冷静地把手机还回去：“如果你是要搭顺风车离开的，那你就找错人了。”

　　“嘿，可那是……”

　　“没有可是。”你果断地结束了这段谈话，语气冰冷：“非常感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但是我不可能离开，我要拍极光流星雨。”

　　只见那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伸出手要和你击掌：“嘿！我就知道找对人了！”

　　你挑眉，爽快地和他拍了一下手，感受到男人粗糙的掌心那种像沙子一样奇异的触感，你愣了一下：“你的手很像沙子。”

　　那人对你的评价不可置否：“我叫亚索，一个音乐制作人！”

　　永恩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此刻睁着眼睛迷迷瞪瞪地看着你，他嗓音沙哑干涩：“所以这是又来客人了，向导小姐？”

　　你很喜欢“向导小姐”这个称呼，于是爽快地笑了一下：“是！亚索，也是一个音乐制作人。”

　　“所以亚索兄弟，你也是等极光的？”

　　亚索已经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了，他声音轻松：“当然……我可是特地从加利福尼亚州飞来这里等极光。”

　　你点头了然，看向永恩：“你也是？”

　　永恩点头：“没错，我的团队以极光为灵感，需要创作一首曲子。”

　　看来几人都是来采风的，你最后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摇上窗户。

　　“好好休息吧男士们，明天我打算去乌兰湖。”你闭上眼睛关了灯，结束了这场聊天。

　　第二天，你是被永恩叫醒的。

　　你眯着眼睛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坐起身子揉了揉眼睛，看到亚索还在张着嘴巴打呼噜，你笑了一下，探过身子轻轻给了他一巴掌：“醒醒！”

　　亚索迷迷瞪瞪睁眼，哼了一声直起身子，那头发还像个炮似的立在脑后，你笑嘻嘻地说着：“走了！今天先去市区找水！”

　　二人都没意见，永恩看起来格外赞同，你一边开车一边看副驾驶的永恩，他穿着考究精致，全是看不出品牌的高定，而亚索显然就接地气的多，几十块几万块多搭配都有。

　　你啧了一下，感觉全身拼多多的自己似乎误入了什么上流圈子。

　　新的一天，又是嫉妒的一天。

　　你冷着脸，这种心情直到你们在市区借水离开后也没有好转。

　　亚索冷水摸了把脸后已经清醒，看到你一脸不悦，问到：“你怎么了？”

　　你板着脸：“我仇富。”

　　亚索“哈”了一声：“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二维码给我！”

　　你挑眉，把手机试探地伸过去。

　　“支付宝到账，一百万元。”

　　？？！！

　　“义夫！”

　　永恩算什么老板？亚索才是你亲老板，亲义夫！

　　你开着车一路狂奔，越野车嗡鸣着倾诉着你内心的兴奋，亚索现在荣登为你的贵宾，甚至被允许喝一瓶你珍藏在后备箱的伏特加。

　　永恩显然还没意识到状况，只是奇怪为什么你突然就和这个叫亚索的、名不见经传的音乐制作人关系这么好了。

　　明明是他先认识你的。

　　你可管不了这么多，越野车在沙漠里疾驰，一个完美的漂移停在了围栏前。

　　你严肃地看着铁丝网：“接下来只能采用最朴素的手段了。”

　　亚索即答：“翻进去！”

　　“没错！”二人再次愉快地击掌配合，永恩耸耸肩，推了推墨镜，心里莫名其妙地有点不舒服，连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等到你成功找到前人们留下的铁丝网的漏洞时，亚索已经迫不及待地钻进去了，你折返回去叫永恩下车。

　　你眯着眼睛，沙漠里的阳光有些刺眼，气温渐渐升高，你只穿了一件吊带，外面套着薄薄的防晒衣，小麦色的皮肤上布满古怪图案的纹身。

　　“下车吧，公主。”你哼笑着，好心情地伸出手，做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王子礼。

　　永恩皱着眉，抿着嘴唇，长长的头发一丝不苟地垂在脑后，那模样活像是公主：他伸出手扶着你的胳膊下车，而你则笑嘻嘻地牵着他的手晃了晃：“公主？”

　　他如临大敌，面色一瞬间沉了下来，转过身子去拿自己的旅行包，只有你看到他耳朵透出淡淡的粉色。

　　你哼笑一声，把自己的镜头盖打开，另一只手提着无人机。

　　在腾格里沙漠腹地，藏着一颗炽热火红的“地球之心”，筋脉像是纵横交错的血管，而红色的盐分像是奔流不息的血液，你们三人钻过铁丝网洞，在森林里穿行。

　　你不耐烦，短发就是这点麻烦：热脖子，于是头发甩来甩去，汗液刺激皮肤发痒泛红，你从包里掏出痱子粉扑在那些敏感的区域，龇牙咧嘴的笑了。

　　“到了。”

　　望远镜里，可以很清晰地看到树木渐渐稀疏，视野渐渐开阔。

　　你奔跑着向前，风吹拂着你的防晒衣，让他们像大鸟的翅膀一样撑起来，头发在后面一甩一甩，永恩和亚索愣了一下跟着奔跑起来，于是在这片无人造访的森林里，三人展开一场竞速赛，放空脑袋，无所畏惧地奔跑。

　　你气喘吁吁地扶着膝盖按着腰，嘴里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接过永恩递过来的矿泉水一饮而尽，笑出声音：“真有意思！我很久没有这么畅快地奔跑过了！”

　　永恩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把空的矿泉水瓶重新放回包里。

　　“保护环境，人人有责。”他看着你诧异的目光，解释道。

　　“我只是看不出来你是这样的人！”

　　“在你心里我是什么样的人？向导小姐？”永恩突然问道。

　　你打了个哈哈：“公主呗……那种超级无敌金贵的公主！”

　　永恩皱眉：“我不是公主。”

　　你像哄小孩似的笑嘻嘻地说着：“在我心里你就是呀！”

　　亚索已经上去拍了，你不甘示弱，操控着无人机飞上天空，看着沙漠里那片诡异的泛着红光的湖面，你突然在一个瞬间想到了四川的火锅，红色的汤底浮动着白色的牛油，而盐分析出的结晶状条纹则像是翻滚着的水泡。

　　采风完成，你们钻出树林准备再去闲逛碰碰运气，于是你们开着车在沙漠里慢悠悠地晃荡，直到天色渐暗。

　　“哎……我运气一向不好，看来是见不到极光了。”你叹息着坐在地上，无奈地笑了。

　　“见不到怎么办？”永恩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你有些莫名其妙：“见不到就见不到呗！哪有那么多怎么办！”

　　亚索深以为然点点头，拍了拍你的肩膀，你挑眉和他碰了一杯，篝火噼里啪啦地作响，橘红色的焰浪在沙漠的夜风里猎猎舞动，像古时驻扎对垒的军旗。

　　伏特加总是能给你无限力量，让你像永不熄灭的焰火，在严寒与失意里热烈地燃烧。

　　“等等，我好像看见了。”

　　这是腾格里沙漠的第三个晴天，正是北半球夏季，青藏高原上大气透明度好，肉眼能见度很高，于是那点彩色的弧光被你清楚地捕获。

　　“来了。”

　　你连忙爬起身子扑向越野车，把自己的摄像机端出来摆在车顶上，仔仔细细地调光，对焦。

　　“看！”

　　你兴奋地上头，脸颊红扑扑的，看着天边蓝紫色的光芒扭动着身姿，像绸带一样舞动着慢慢在夜空中展开。最贴近地平线的位置有一些橙色的浅浅的纹路，像是豹子身上的斑点，夜空上繁星点点，一道又一道亮光划破天际，坠落，随后恢复宁静。

　　英仙座流星雨。

　　你吹了声口哨，和亚索击掌，轮到永恩时，你愣了一下，还是坦坦荡荡地伸出手：“击个掌吧，庆祝我们的好运！”

　　他大力地拍了一下，你的手心震得通红，但笑得更开心了，只有他注意到你手腕上晃荡的灵隐十八籽，眼神复杂。

　　你确信，这是一个很幸福的晚上。

　　好运气果然不会随时相伴，夜里你被永恩叫醒，他看着你严肃地说：“我们必须离开了。”

　　你哼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怎么？”

　　“龙卷风就要来了，他以四百八十千米的时速向这里袭来，而我们能做的就是一路逃离。”

　　你那点残留的酒意彻底醒了，看了眼油表，有点紧张，但没关系，你最喜欢的就是刺激与挑战。

　　“坐稳了，先生们！”

　　越野车咆哮着驶离腾格里沙漠，它在沙漠里只是一个闪着亮光的小点，和甲壳虫、狐狸或者骆驼等任何生物都没有区别，此刻三人的生命交由她来掌控，要么同生，要么共死。

　　这是狂风席卷之地，人与自然的较量在这一刻展开，你是强大的、野性难驯的、疯狂的Miss Fortune，你喜欢刺激，追求冒险，你绝不会被风浪吞噬。

　　越野车的轰鸣更响了，它嘶吼着附和女主人狂躁的心灵，油门踩到底，凹凸不平的沙丘让逃命的重型越野上下颠簸着，震颤的失重感仿佛有一瞬间他们飞了起来。

　　亚索酒醉得迷迷糊糊，他不知道为什么这般，但却意识到当下这种古怪而奇妙的逃亡状态，于是咧着嘴笑了：“这次经历我可以写十首歌出来！”

　　永恩哼笑：“你有命活着出去再说大话吧！”

　　你大笑道，张狂的笑声与呼啸的风声相对抗：“放心！我可是收了你们一百二十万的买命钱！你们的命不归龙卷风，而是归我！”

　　越野车在沙漠里逃命一样狂奔，像龙卷风一样，以480千米的时速一路奔跑，跑到腾空飞起来，跑到把理智全部丢掉，跑到连死亡也不能追上你们。

　　终于，油箱里最后一丝汽油榨干，你停车熄火准备听天由命，永恩坐在副驾驶看着你无所畏惧的澄澈的眼睛。

　　“你手上的十八籽，是我送的。”

　　“心之钢男团8月的mv拍摄地点在杭州，我是他们的代理人，我以为你知道，MF。”

　　你挑眉，亚索因为扛不住伏特加的度数酒醉倒在后座睡得天昏地暗，这片空间只有你和他。

　　“你是怕自己没办法活着出去，所以对我说遗言吗？永恩？”你笑了一下，显然有些意外。

　　但他却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按着你的头，吻了下去。

　　你放纵自己在死亡的未知面前，享受着他模糊的爱意，两人心跳同样剧烈，你们的命运、生死紧紧拴在一起。

　　你一向奉行及时行乐，既然都要死了，那不和面前这个世界上最帅的男生亲个嘴岂不是很亏，所以在他吻过来时，你顺从地闭上了眼。

　　放纵自己在不知道是不是爱情的剧烈心跳里沉沦。

　　“知道了，公主。”你听到自己说。

　　而一只大手将你的手包裹，手机彻底没电，你们只能把生死交给命运这个无常的女神。

　　你们紧紧牵着手，十指紧扣，你能够感觉到他温暖的温度，你也能感受到他不安的脉搏。吊桥效应中，你甚至分不清自己的心跳究竟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模糊不清的爱情。

　　沙漠边缘，这里是狂风席卷之境，你看着永恩的眼睛，笑了：“我突然觉得死在这里挺好。”

　　“别说。”他又吻上来，公主格外听不得“死”这种字眼，他是有点迷信的人，不然为什么担心你死，为什么给你求灵隐十八籽，他希望你平安，活着。

　　你不懂。

　　你是及时行乐放纵自己的人，是放纵到每一天都不留遗憾，即使第二天突然暴毙也不会觉得亏欠了昨天的自己的人。

　　可你偏偏遇到了永恩。

　　“我勉强希望自己活下来。”

　　你笑了，感觉到他的手在自己的皮肤上游走，你哼了一声打断他：“后面还有人，你确定要在这里？”

　　他脸颊潮红，眼睛也红红的，小声地“嗯”了一声，你也就闭上眼随他去了。

　　“沉湎于情欲而死，不够浪漫。”你听到他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你放纵自己彻底沉沦，抱紧了他，脑袋空空的：“我死在你怀里，这还不够浪漫吗？”

　　你们共同奔赴顶点时，窗外黑暗的夜里，地平线出现一丝曙光。

　　我们的人生宛如一场飓风，我们呼吸，我们奔跑，我们流浪，我们存活在每一个太阳升起或是落下的瞬间。

　　龙卷风已经绕道远离，危险而强大的自然在面对Miss Fortune也会乖乖的俯首称臣，你运气很背，但总有时来运转的一次。

　　这里是狂风绝息之境。

　　无人知晓时，你看着公主的眼睛，说着你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