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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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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鹤童。
是无量仙尊座下弟子。
不……与其说是弟子,不若说是他座下一名侍仆罢了。
修仙注重天赋,我与鹿童本为妖族,修仙一事更是难上加难。即是自身因素,也是环境因素。
这种结局,早在同我们一样身为妖族的申公豹无缘十二金仙就早已注定。
一路上,我受尽了冷眼,每当我将要放弃时,总会想起我们作为妖族的种种不公,最后将所有屈辱化作修炼的动力——我想告诉世人,妖族,也可得到成仙。
我确是成了仙,想象中的宏大场面并未到来,恩师仅仅只是在玉虚殿里,为我诵了经文。
我成了恩师座下的一名侍仆,管理殿中大小事宜,鹿童成了捕妖队将领,替恩师做些见不得人的事,解决一些不能面向世人的人。我知道,这是得道成仙的代价。
可笑,这洁白的宫殿,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每每穿上这身金色的弟子服,都觉得脏了自己的身。但,我能回头吗?答案是不能。
我知恩师为何会选我和鹿童作为座下弟子,明明有这么多天赋、资历远超我们的弟子。
——因为我们好掌控。必要时,我们会化作他手中最锋利的剑,永远不知疲倦地向他想解决的人挥去。
我们能回头吗?不能。
一旦事情败露,我们都得死。
当太乙师叔带着他的徒弟来通过试炼时,我看到了恩师眼中幽暗的光。我明白恩师的意思,无论是魔丸还是灵珠,都留不得了。我带着那个师侄去更衣。
他的话真多,浑然就是个混世魔王……哦,不对,他本就是魔丸。若是让他知晓这雪白的宫殿下是怎样的黑暗,他还能接连赞叹“好白“吗?
他踩坏了我的裙子,真的很烦。
我虽痛恨这身仙衣中藏着的污浊,但也忍受不了衣冠不整。
我告诉那师侄茅房的方向,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换完衣服回来,我听到下人禀报甘露提前收满。我知恩师最喜饮那甘露,便命人速速准备给恩师送去。
回到大殿,不知那师侄抽什么风,看见那甘露便想逃,还不知和师叔说了什么,喷了我一脸。
……谢邀,拳头有些硬了。
修仙多年,本以为可以无欲无求,端得好神仙架子,却依旧难逃有人刻意挑起怒火。
……罢了,马上就要被恩师炼成仙丹的家伙,没必要为了他惹得一身腥。
封神大战在即,阐教势力提升刻不容缓,恩师让鹿童“捉妖”一事愈发大胆。恰巧这位师侄来了,也不知他能不能发现。
一等大师兄捕妖归来,恩师便让他带着师叔和师侄开始试炼。鹿童和我,卡着众人的视线盲区相视一笑。
哎……也不知申公……哦,应该叫申师叔,发现自己父亲被我那好师侄所杀的反应。待鹿童他们离开,恩师似是看到我的反应,侧头问道:“在想什么?”端是一个和蔼老头的慈爱模样。
心中暗骂一声,我跪下垂眉:“弟子只是担心..此次歼灭龙族一事断不可有差错,魔丸和灵珠毕竟实力非凡,弟子怕……”
恩师捋胡子的手一顿,面色缓和了许多,随后笑着挥了挥手:“为师会在给他吟咒时带上穿心咒,只要为师在炼化龙族时启用,饶是天大的本事也会被穿心咒的痛苦定住,每动一下就会有穿心般的苦楚……再加上你和你大师兄在为师旁护法,定能顺利将龙族炼化……”
恩师说后半句话时语气耐人寻味,我连忙跪下再表衷心,恩师才将我扶起:“哎哟哟,你这丫头,你也是为师看着长大,当年为师力排众议将你和你大师兄收为亲传..为师只是怕你们走向和你申师叔一样的老路罢了……”
说来说去,不就是怕我们背叛吗?我再次跪下,换了套说辞继续表衷心。
我可不是那豹子精,既然选了这条路,那便只有一条路走到黑,方可获得一线生机。
——只是没想到,我随口胡诌的担忧竟真的灵验了……又或者,是我们从未看透过师叔。
总而言之,那魔丸的爹娘没死,那豹子精背叛了恩师。哦,还带来了我们想要消灭龙族的真正意图。
只是……我抬头,看向身后乌泱泱的一众捕妖队,气势恢宏的队伍并没有因师侄爹娘的话而动摇分毫。
恩师养了一群好傀儡。
我是,大师兄是,队中弟子更是。
我们渐渐遗忘了修仙的目的,究竟是为了造福苍生,还是为了自己能获得更好的机缘。
所以说啊……不要对任何职业抱有太大滤镜。
穿着金袍的仙,也可能有着一颗再俗不过的心。
我再不敢想其它,张开羽翼,挡住了师侄和敖丙。
“我命在我,不属天地。”
不知为何,脑中忽想起幼时诵《西升金》时的声音,与眼前朝我攻击的师侄的画面重合。
这位师侄,还是不信命啊……
谁会信命呢?谁信命还会去修仙呢?我,鹿童,乃至申师叔,不都是不信命吗?可是结果呢? 凭什么他一个魔丸,一个三岁稚儿,能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恩师还是下了穿心咒,将师侄和敖丙关进了炉中。
我松了口气。
对嘛,若是抗天命有用,那我和鹿童这么多年的隐忍算什么?
可我终是错了。
当他们将炉鼎盖子掀开的那一刻,我察觉到了不对。
在众弟子的合力镇压下,这种感觉愈发强烈。
鼎……裂了。
或者说,是炸得只剩残壳了。
我看到盘桓在炉鼎上的藤蔓被粉碎,聚在上面的金光也渐渐消失。
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
居然,真的改了命。
恩师继续下令进攻,可我们都知道,这一次,是我们输了。
已经败过一次的捕妖队,士气早已变得低迷,不出片刻,便化作鸟兽哄散。
我们逃回了玉虚宫。
此事已经败露,师祖定不会轻放。可我却管不得这些,给恩师敷完药后,我去问鹿童:“我们,还……”信命吗?
他看向敷完药后疼得呲牙咧嘴的恩师,瞌眼,后睁开,眼中透出了一丝迷惘:“不知道。”
我挑眉:“总归收点利息不是吗?”
一拍即合。
我和鹿童在关押申公豹的地方狠狠出了口恶气。
这怎么能叫忘本呢?这完全是为了恩师能够早日出来嘛。
揍累了,我坐在地上,全然无半点作为仙侍的清高感。
我抬头,洞中阴湿,环境极差,可我却无所谓。微弱的光线透过指缝,“是该再争一次了……”我轻声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