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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特莉休×布加拉提】生长的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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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乔鲁诺的表情很奇怪。
特莉休再次回过头看向他的背影时,隐隐感到不安。
乔鲁诺不是个喜形于色的人,但那一瞬间的微表情还是被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看向手中虫箭的眼神似乎涌动着一种…悲痛?
但愿那是我的错觉,她想。
一切都结束了,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了。
身旁的米斯达因为终于结束这场战斗而兴奋地跑在了她的前面,她望向高大的古罗马建筑,也加快了脚步,身体仿佛变得轻盈,如同鸟儿飞向让她安心的枝桠。
想到马上要见到的那个人,心跳突然不受控地加快了。明明只过去了两个小时,还是几个小时?却感觉已经很久没见到布加拉提了。
她想起在那架飞机上,他因为担心自己被那团肉乎乎的替身攻击而让她小心走过去时紧张的神情;想起一起搭乘电梯去见那个素未谋面的亲生父亲时,他回握住自己的那只手,余温仿佛还停留在指尖…
噢,可那也并不能说明什么。
特莉休攥了攥自己的裙摆,深深吸了口气。
自己是从哪一刻开始变得不对劲的?
是从哪一刻开始变成纳兰迦口中“在意布加拉提”的那个人的?
在父亲缺席的这十五年里,特莉休在母亲的关怀下长大。在这期间,她接触过不少男孩子,可她从来都觉得他们无聊且幼稚。在周围人纷纷开始谈恋爱、接吻的时候,她只会对那些抱着足球、朝她吹口哨的男孩翻个大大的白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开。
直到几天前,特莉休的母亲病逝后,她被一群莫名其妙的男人“保护”去见那所谓的亲生父亲。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她已经逐渐熟悉了passion小队的成员,包括这个名叫布鲁诺·布加拉提的男人。
他完成“老板”下达的任务时,总是一副严肃又认真的样子。
遇到危险时,他总是会警告大家不要轻举妄动,然后迅速走在前面。
队员做错事,他最常做的事就是把他们骂一顿然后替他们收拾烂摊子。
他爱吃墨鱼汁意大利面,虽然我觉得那玩意简直是黑暗料理。
他对镇上的居民们很好,老人和孩子们都很喜欢他。
他很少会笑,但偶尔展露笑容的时候,眉眼也会跟着嘴角扬起来,看起来不那么冷冰冰了。
他有一双漂亮的蓝色眼睛,就像那不勒斯的海一样,眼中萦绕不散的忧郁就像覆盖于海上的雾气…
为什么这个人的眉头总是紧缩呢?
会有一双手温柔地替他抚平吗?
心口悄悄长出了软绵绵的刺,在特莉休15岁这年的秋天。
“布加拉提——!!”
一阵哭喊声把特莉休从回忆里拽回了现实。
她看到不远处的米斯达跪在地上抱着布加拉提,因为背对着自己,她看不见他的表情。
强烈的不安感霎时席卷她的全身,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双腿的步伐也开始紊乱。不会的,不会的…布加拉提应该只是受了伤,米斯达这家伙最爱大惊小怪了。
她一步步靠近,耳边是米斯达断断续续的啜泣声,布加拉提破损的白衣和上面沾染的血迹在视野里变得愈发清晰。一瞬间心脏好像被无数的小刺扎开,细密而剧烈的疼痛蔓延至周身,她不自觉咬紧了嘴唇,然后慢慢蹲了下去。
这个男人的实力自己不是没见识过,sticky figher被他开发出了不少花样,迄今为止,还没有人能够对付得了他。他很聪明,也很会带领团队,可以说,是个天生的领导者,这样厉害的人,即便是迪亚波罗,也奈何不了他的…
但当她再次触碰他的手,指尖却没有传来记忆里的余温。
我人生中第一次面对死亡是什么时候?
应该是重病的妈妈躺在床上用虚弱的声音嘱咐我,然后与世长辞的那个时候。
第一次置身于死亡是什么时候?
大概就是被亲生父亲切断手腕带走而昏迷的那一刻,我甚至没来得及看清他的长相。
“世界上没有任何一对父女会担心这个问题。”在我因为要见到迪亚波罗而焦虑不安时,布加拉提是这样对我说的。
可是他想错了,我没有这样的父亲。
我不知道他是怎样把我从那个恶魔手里救出,又怎样和这个叫波鲁纳雷夫的人一起找到对抗银色战车镇魂曲的方法的。当我醒过来时,我的手掌已经被他用钢炼手指重新接上,断裂处完好如初,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就在刚才,我的灵魂被绯红之王抓住脖子而难以呼吸时,我感到自己的意识被一点点剥离□□,而我在剧烈挣扎中听见布加拉提大喊我的名字。
“特莉——休!”
而现在,他安静地躺在装潢华丽的棺木里,再也不会开口。
这是在那天之后,我第一次鼓起勇气直视布加拉提。
他的衣装整洁,头顶的发辫还保持着生前的样子,显然被人打理过了,几根短短的发丝被风吹起,略过他苍白的嘴唇。
我伸出手,轻轻抚上他的脸庞,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触摸到死亡,冰冷又残酷。
这个人怎么能这样残忍?
我抱紧胸前的桔梗花束,根茎的刺扎破我的皮肤,几片雪白的花瓣晕染上点点粉色,如同它的花语。
永恒的爱,无望的爱。
在为布加拉提整理遗物时,乔鲁诺在他的抽屉里翻找到一封信,和一把包裹在信封里的钥匙。在信上,布加拉提交代了一些财产分配和地区管理的事务,还着重嘱咐了乔鲁诺一些掌管职权方面的事情。纸上的字迹简短而强韧,如同这个男人的一生。
看到这里,几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在他以“活死人”的状态支撑的那段时间,他就已经在默默准备后事了。乔鲁诺突然想起他发现布加拉提身体的秘密的那天,布加拉提说自己大限将至,原来他从那个时候就想好了之后的事;更重要的是,他一定是相信他们能战胜迪亚波罗,才会认为自己有用上这些话的可能。
最后,布加拉提还交代特莉休,称自己在那不勒斯的郊外有一座小房子,房子周围有学校,还有几家不错的餐厅,如果她无处可去,可以去那里居住。
很显然,刚刚的那把钥匙正属于那间房屋。
“你应该能在那里享受一个全新的人生。”
这些残存的笔墨是这个男人留下的最后的温柔。
特莉休早已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