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诞生（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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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以内里（皇宫）正南朱雀门和京都正南罗城门连成的中轴线为楚河汉界，分为热闹繁华的东京和相对人烟稀少的西京；又按照像是格子一样的屋坊和线条一样的道路，从内里由北向南，分为了一条、二条、三条……一直到九条大路，中间还有像棋盘一样的小路和参照西国建筑的坊市。（注）
今年无灾无难，又是一个熟悉重复但是让人安心的夏天，可是在七月即将到来的时候，西京一条某个大宅子里生产的贵夫人和她的乳母却是惶惶不安。
“所以，真的是皇女吗？”
一条院内，遵循这个时代的规矩，回娘家生产的宣耀殿女御看着她辛苦孕育出来的孩子，犹带不绝汗水的面庞更加苍白。（注）
“是啊。”乳母将新出生的可爱婴儿抱给女御：
“不过您放心，我已经按照我们商量好的，对宫中的使者说这是个男孩了。”
“之后皇嗣的浴汤仪式和属于男子的博士诵经仪式我会紧紧抱着我们的皇子，绝不会被人发现。”
女御细细端详着女儿红通通皱巴巴、但她觉得最为可爱的小脸露出了苦笑：
“是啊，我们早就筹谋好的……”
“幸好陛下爱重的是桐壶更衣和那位皇子，而我并不受宠。想来宫中前往一条院主持仪式的使者和为新生的皇子送御剑的中将也不会受重视。咱们强硬一点，你就可以全程不离开孩子，也不会露馅了。”（注）
“只是我的孩子，明白事理之后会不会因此怨恨我呢？怨恨我这个不仁慈的母亲将她推向了古往今来难以想象的荒唐事件之中？我身上的罪孽，就算是日日诵经、就算是甘愿折寿，也无法赎清啊！”
女御本就苍白的脸上布满了生产后的疲惫和愧疚悲伤的泪水，此时抱着和母亲一起哭泣的孩子，压低声音，用细密的牙齿死死咬住嘴唇，在外面法师的诵经和陛下使者向弟弟道贺的声音中吞咽下一切哽咽。
“娘娘……小姐……”
看着女御悲伤的样子，心疼从小照顾长大的小姐的娘家乳母也想要哭泣。但是正要落泪的时候，她突然用细白的衣袖边缘轻轻擦去眼眶下的那一点水痕，同时睁大双眼，努力让眼中悬而未落的泪滴蒸发在这悲喜交加的夏日夜空。
“等殿下长大了，她自然会明白您的苦心的，我的好小姐！”老乳母拥抱着这个她视如己出的孩子孕育诞生的孩子。
“如今内里弘徽殿女御如日中天，她所出的大公主和三公主备受宠爱，这两位公主由于母亲的尊贵，也是被陛下怜爱非常的。”
“而陛下除了爱护这两位公主外，最珍重的就是更衣的皇子了。不仅日夜看望、同寝同出，甚至不顾右大臣的上奏，一再推迟弘徽殿女御的朱雀大皇子的皇太子册立。如今承香殿女御也刚刚怀孕，我的孩子要如何才能生存呢？”
女御衣袖掩唇，小声抽噎，即使明知生产后不能哭泣伤情，她仍是为孩子的命运担心。
最霸道的妃子有两个看起来能长成的女儿，掌握她的生死荣宠的皇帝有爱不释手的男儿，她的孩子要怎么办啊？
如果真的生了女孩，难道就让她顺应见鬼的“天意”，成为一个不上不下的公主，日后和自己这个不受宠的妃子一起寂寞度日、等待嫁给一个不知名姓的皇族或者被下嫁臣子成为安抚人心的工具吗？
如果她身有不测，她的公主又该是何种处境呢？会不会像是年少时偷偷看过的“违禁”话本子中写的那样，成为一个连品级都不清不楚的公主，然后嫁给短命且嫌弃她没有母族的臣子、悲惨度过余生吗？（注）
这是她十月怀胎、感受到血脉相连的心脏搏动的孩子啊，这是她恨不得捧到天上的珍宝，怎么能被这样对待！
于是在怀孕的时候，女御就和乳母商量好，生产的时候由乳母遮挡其他侍女的视线，为孩子包好襁褓并宣布性别。不论男女，都要对使者宣称这是个新的男孩。
若是之前还有大大小小的犹豫，在看到这个小小的小姑娘的时候，女御“大逆不道”的想法无比坚定：
绝不能让她成为等待父兄不靠谱撑腰的不受宠公主，一定要让她成为有爵位的、能行走四方的男孩！
自己的祖上亲人也有皇室出身，即使故去了，在宫中还有一点点微末的遗泽，她准备连着去世的父亲当年的苦劳一起乞求陛下，让这个孩子成为一个有品级的亲王。
哪怕职位不高，但是只要有安身立命的王府、有不受婚姻桎梏的命运，她就知足了！
只是……
女御看着不再哭闹，而是打着小哈欠的秀气孩子无比爱怜。
只是，她长大后，会不会怨恨她呢？
怨恨她这个生身母亲一手造就的错位人生？
“时辰到了，该举行仪式了。”老乳母提醒着自家不舍的小姐。
“女御，女御！”
一位体面受信任的侍女带着外面使者的消息走到竹帘外，贴着银箔的长长裙摆不像平时那样服帖，反而因为主人的欢乐而澎湃出银色海浪的形状。
“陛下新口令，小皇子可以由您起名字呢！”
其实是因为当今的桐壶帝听了一耳朵他有了新的男孩的消息后，就随意摆摆手，让内侍司的女官们按照旧例送赏。然后就在宫中目前母族最强大的弘徽殿女御的怨念中继续和桐壶那边的“小狐狸精”男孩AKA桐壶帝的好大宝一起玩游戏去了。（注）
“男孩啊……宣耀殿女御也是诗书传家之人，就让她起个名字吧。”
“反正高贵之人的名字下面的人也没有胆量说不好。”
上位者轻飘飘的一句不在乎，女御得到了梦寐以求的起名资格。
虽然这是她九死一生诞下的血脉，在丈夫未发话之前，她依旧没有起名的权利。
“幸好不是上报了皇女，不然陛下不起名字、我也不会有起名字的资格，我的孩子就被一个‘四公主’打发了……”
女御抱着孩子，喜极而泣，轻声喃喃。
四公主啊，古往今来那么多的四公主，三条院那里还有一位先帝的“四公主”呢，她的孩子总要有自己的称号吧。（注）
“什么？”
即使是距离女御最近的乳母，也没有听清女御的言语。
“我如断弦早蒙尘，盼儿争鸣行四方。”
“这个孩子，就叫鸣音吧。”
为新生的八皇子、也就是鸣音皇子的诞生庆祝的时候，法师仍在诵经，殿上博士和学究们准备好了男儿进学的汉书。
讲书仪式开始了。
此时，月上中天。
—————序章完结—————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诞生（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