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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断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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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掌心的温度和力量透过薄薄的衬衫布料灼烧着皮肤。陈檐文感觉自己像一只被钉在标本板上的蝴蝶,在邵明堂的掌控下无所遁形。
他试图集中精神去看那颗红球,但视野却有些模糊,耳边只剩下邵明堂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和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现在,试着推出去,感受手臂的摆动,手腕稳住。”邵明堂的声音如同魔咒,引导着他的动作。
他的身体紧贴着陈檐文的后腰,随着陈檐文模拟出杆的动作而微微前倾,胸膛完全贴上了陈檐文的后背。
那一瞬间的紧密接触让陈檐文头皮发麻,几乎要惊跳起来。他猛地吸了一口气,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别怕。”邵明堂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垂,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跟着我的力道……慢慢来。”
这个姿势能看到陈檐文的侧脸,清冷的眉眼,高挺的鼻梁,以及鼻梁上那一点小痣。
后颈暴露在他人眼底,像是引颈待戮的天鹅。
这个人哪哪都漂亮……
邵明堂喉结上下滚动。
陈檐文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邵明堂的怀抱如同一个精心编织的陷阱,温暖而危险,将他牢牢困在其中。
每一次呼吸都吸入对方的气息,每一次心跳都仿佛在与对方共振。他清晰地意识到,这绝不仅仅是一场台球教学。
他僵住了,进退维谷,理智在挣扎,身体却在对方强势的引导和灼热的体温下,可耻地生出一丝沉沦的软弱。
这样的情况下,根本打不好球,手抖了一下,杆歪了,白球摇晃着抵在球桌上,颤动的频率急促,如同陈檐文此时的心境。
“打歪了,檐文。”这声音近在咫尺,仿佛穿透耳膜。
邵明堂感受到了掌心的颤抖,唇边洋溢诡计得逞的狡猾笑容。
歪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陈檐文几乎是猛地起身,后退两步。
脑子化成了一摊浆糊。他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只是不停的后退。
嘴里喃喃道:“我不太擅长这个,不用教我了。”
陈檐文转身离开,落荒而逃。
邵明堂半坐在台球桌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看来还是不能逼得太紧。
陈檐文走了没两步,就看到了怀里搂着奶油小生的陈樱秀。
怔愣两秒后,陈樱秀先推开了怀里的人,干笑两声说道:“哥,你怎么在这?裴秋雨人呢?”
她眯起眸子,盯着陈檐文红透的脸,狐疑的说道:“脸还这么红。”
陈檐文在听到第一句话时面不改色,直到陈樱秀说起他的脸,他才反应过来。
脸很红吗?陈檐文蜷了蜷手指,强装镇定道:“我没事,医院那边还有事情,我先走了。”
他绕过陈樱秀离开。
今天可是周末,怎么还把人叫过去。陈樱秀扭过头去,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蹙起了眉。
陈檐文升副主任医师的评审结果已经在卫健委官网公示了,接下来就是由人事统一办理副主任医师职称证书。
院长和谢烬说的真没错,他身上的担子越压越重,除了负责疑难病症诊疗、指导下级、会诊等医疗工作,还承担教学带教任务等等。
办公室的门被叩响了。
陈檐文抬起头:“进。”
“陈主任。”
一张清秀红润的脸出现在眼前,即便是变化巨大,陈檐文也认出了,这是杨一忱。
看来恢复的不错。他笑了笑,眼神示意杨一忱坐。
杨一忱落座,看着陈檐文的脸,心脏剧烈的跳动,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他听说赵柏舟和陈檐文分手的事情了,圈子里众说纷纭,有人说是赵柏舟出轨被陈檐文撞破,也有人说是陈檐文先出轨小叔子。
依他对陈檐文的了解。陈檐文不是会做那样事情的人,但他现在实在是没有立场问这句话。
陈檐文说道:“有什么不舒服吗?”
“我很好……”杨一忱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手脚活动都很灵活,僵硬感完全消失了。”
陈檐文点点头:“恢复得好是好事。石僵症手术成功后的康复期很关键,你能积极面对并恢复良好,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
他拿起桌上的病历和最新的检查报告仔细翻阅,指尖划过纸页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各项生理指标都很稳定,从医学角度看,杨一忱的恢复可以说是教科书级别的。
他放下报告,目光再次落在杨一忱身上,“你刚才似乎有些紧张?”
他刻意将对方明显的情绪波动引导向“身体不适”的可能性,这是一种职业习惯。
杨一忱猛地摇头,像受惊的小鹿:“没有没有,只是,有些话想问你。”
陈檐文微微颔首,示意他说下去。
杨一忱得了许可,终于放过了被自己绞的皱皱巴巴的衣角,深吸一口气,“很感谢您的帮助,但是作为赵柏舟的表亲,我想问问,你们为什么分手了?”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攥的紧紧的。
陈檐文微微一怔,隐约有了猜测,但他对这并不感兴趣。
他将病历递还给杨一忱,脸上是公式化的、温和但不容置疑的结束信号:“今天就到这里吧,祝你健康。”
在酒店闹得那么难看,赵柏舟怎会善罢甘休,他又不是那个圈子的,骂就骂吧,影响不了什么。
杨一忱接过病历,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满腔的话语咽了回去,只低低地说:“那我先走了。”
按理说,情侣分手,谁隐瞒谁有鬼。但是他看着陈檐文那双似能洞察一切的眼睛时,突然心神一动。
鬼使神差的开口:“陈医生,你们医院的监控能留多久?”
陈檐文不明所以,“一个月覆盖。”
还来得及,那天的监控还在,他已经康复了,就算陈檐文看到那天的监控也不会影响什么。
杨一忱说道:“你去看看4月2日的监控。”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赵柏舟不是你良配,陈主任你分的挺好的。”
他站起身,慢慢转身离开办公室,轻轻带上了门。
陈檐文双目还带着熬夜后的昏沉,过了数秒后猛地睁大。
他想起来了,那天他刚给杨一忱做完手术不久,赵柏舟来看他,紧接着杨一忱就出事了,事后他也没去看监控。
现在看来,该去查查监控了。
监控画面清晰的能看到人的毛孔,两个人嘴唇碰到的一瞬间,一只手关掉了监控。
真惨呐,未婚夫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和自己的病人偷情。旁边的监控室管理员咽了咽口水,谨慎的看了一眼陈檐文,又忙收回目光。
陈檐文本以为自己已经心如止水,但看到两个人接吻的画面还是无法做到毫无波澜。
他叹了一口气,起身。
监控管理员想安慰他一下,但没安慰出口,陈檐文便离开了,甚至没能跟他打个招呼。
看来打击真的很大。监控管理员坐了下来,又打开了监控。
夜色浓郁,以往天上总是散着几粒星辰,现在却暗的可怕。
终于等到下班,陈檐文走在回去的路上,头阵阵钝痛,似乎被紧箍咒箍着,且那个紧箍咒还在不断收紧。
胃部也疼的要命,像有把钝刀在里面反复剐蹭。
陈檐文浑浑噩噩的走着,都不知道按自己哪里。
监控室里那刺眼的画面历历在目,混杂着身体上强烈的痛苦,几乎要将他撕裂。
视野边缘开始模糊、晃动。人行道和车道的界限在他眼中变得不再分明。
刺耳的喇叭声如同金属摩擦般骤然炸响!伴随着轮胎在湿冷路面上刺耳的尖叫!
陈檐文迟钝地、茫然地循声转头。
视野被两道刺目的、撕裂黑暗的白光完全占据,如同死神的凝视,冰冷而迅疾地撞入他的瞳孔。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砰!!!”
一声沉闷而恐怖的巨响。
世界在瞬间天旋地转。巨大的冲击力从侧面狠狠砸中了他的身体,将他像个破败的布偶般狠狠掼了出去。
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骨头被硬生生折断碾碎的剧痛从左臂汹涌袭来,瞬间淹没了其他所有感觉。
耳鸣尖锐地持续着,盖过了远处隐约的惊呼和车辆急刹的声音。
“呃……”一声破碎的痛哼从他喉咙里溢出,微弱得如同叹息。
神像以青铜铸就,历经岁月,表面沉淀出深沉内敛的青黑色光泽,关公赤髯赤脸,青龙偃月刀立在身前,一双眼瞪得像铜铃,射出寸寸阴光,看上去极为诡异。
邵明堂在国内的分公司即将正式开业,在那之前,照例拜上一拜,图个风水。
邵明堂身着黑西装,在神像前插了三炷香,拜了拜。
抬头的一瞬,神像的手猛地断裂,重重地砸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神像断手,不祥之兆。
这是神仙显灵了?不想保佑他们?周围人噤若寒蝉,不敢说话。
邵明堂眼神骤冷,眯起双眸看着关公像。
直到林默进门,在邵明堂耳边说了几句。
所有人清晰的看见,邵明堂的双目瞪大了,“你说什么?!”
陈檐文,出车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