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出，藏不住》何弦

6、Chapter 5

　　“慕欣，起床了，下午要去上声乐课。”寒假第一天中午，慕欣就被她妈妈从床上拽了起来。
　　学校的床小，还有四周环绕的遮光帘，晚上睡着倒也温暖，但家里的床又大又不关风，一从床上坐起来，冷风就嗖嗖地往被子里灌。
　　“南方的冬天没有暖气，真难熬。”慕欣想着，钻进被子里，把被子顶起来，搭了个温暖的“小帐篷”，这才艰难地穿好了衣服。
　　慕欣的声乐老师姓何，是一位大学教授，也是慕欣妈妈的大学老师。她专业能力很强，唱歌时巨大的声浪总是能让慕欣心服口服。她性格洒脱直爽，对于学生的错误总是会直言不讳地指出。慕欣跟着她学习快两年了，但是美声一直没有太大的进步，慕欣觉得，若不是何老师教过她妈妈，自己估计早就被逐出师门了。每次上课前慕欣都很紧张，今天也不例外。
　　“今天嗓子有点疲惫呀，怎么回事呢？”刚上课两分钟，何老师就听出了慕欣的状态不太对。
　　“老师，我昨天刚放假，可能搬东西太累了......”慕欣小声地解释。
　　“下节课让你妈妈陪你一起来，我得和她聊聊。”
　　“好的老师......”
　　这节课剩下来时间慕欣都过得浑浑噩噩，何老师的表情也流露出淡淡的失望。

　　终于下课了。慕欣走在街上，看车流在马路上匆匆驶过，看轻轨从头顶缓缓开过，听雨打在伞上的声音。她开始思考学美声的意义是什么。最近几次在学校的登台表演都让她感觉流行唱法才是她最擅长的，大家也喜欢听她唱流行。她唱美声的声音实在是没什么特色，远不如唱流行时开口便能抓住人心。且这次元旦晚会上《后妈茶话会》的表演也让她再次感受到了音乐剧的魅力，这算是她第一次在舞台上表演音乐剧，那种将自己融进角色的感觉让她无法自拔。
　　或许学美声这个决定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回家后，慕欣把这些想法告诉了妈妈。
　　“那你以后想干什么呢？还想当音乐老师吗？”妈妈听后沉默良久，慢慢问出了这句话。
　　“我不知道。或许我想当音乐剧演员吧。”
　　“你身高不够，你的长相也没有优势。”
　　妈妈一语点醒了慕欣。确实，她身高一米六，在舞台上非常娇小，她的容貌也不算出挑，只能算看着顺眼的那种。
　　慕欣摇摇头，“那我也不知道了。对了，何老师让你下周和我一起去上课，说是想和你聊聊。”慕欣说罢就回自己房间了。

　　接下来的这一周，慕欣练美声总是没什么动力，也没什么兴趣。她只想唱流行，唱音乐剧。
　　“走吧。”这天下午，妈妈又在催促慕欣出门了，要上声乐课了。
　　又下雨了。这天气真是完美映射出慕欣的心情啊。
　　“快进来。”何老师见慕欣妈妈来了很高兴，赶紧招呼她坐下了。
　　“我们开始上课吧。”
　　“好的老师。”
　　然而，才刚上五分钟的课，悲剧又上演了。
　　“慕欣，你的状态还是不对。最近是不是唱流行了？”何老师问。
　　“是......的，老师。”慕欣不敢撒谎，她确实忍不住，每天练完美声都会唱一个多小时流行。
　　“今天你妈妈也来了，我们好好聊聊这个问题吧。”何老师一只手搭在钢琴上，语气中有几分威严，“你跟我学了快两年了，一直没有大的进步。而且你最近好像不那么喜欢唱美声了，是什么原因？你知道的，要考音乐类的师范生，美声必须过关。”
　　慕欣不知如何回答，保持沉默。
　　“你还想当音乐老师吗？”何老师见慕欣不说话，接着问。
　　“老师，我不知道......我......”
　　“她说她想当音乐剧演员。”慕欣妈妈替她开了口。
　　慕欣心里松了一口气，终于说出来了，虽然是借妈妈的口。
　　“好呀，非常好！”何老师语气里的欣喜让慕欣很诧异，“有梦想是好事，毛倩，我认为小孩子有梦想就应该让她去追。”她转头对着慕欣的妈妈说，后者眼里也充满了不可置信。
　　“慕欣的身高和长相学音乐剧都不占优势啊……”慕欣妈妈的语气中充满了疑惑。
　　“先别管这么多，我也看了慕欣元旦晚会的演出视频，我认为她是有站上更大舞台的潜质的，”何老师稍微顿了顿，“我认识一位教流行唱法的老师，姓谭，他的学生在很多比赛都拿了奖，我可以把他介绍给你。”她转头看着慕欣，“很好，我支持你去追梦。”
　　这节课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结束了。我终究还是被“逐出师门”了，慕欣想，不过好在老师理解她，她心里倒也不那么难受。
　　“何老师也是个理想主义的人，”回家路上，妈妈对慕欣说，“她只想到要追梦，却不知道这有多难。”
　　“真拿你没办法，”妈妈撇撇嘴，“下周我们联系一下那位教流行的老师吧。”

　　这位谭老师家住得很远，慕欣和妈妈坐了两小时地铁才找到他的小区。她妈妈提了一大箱水果，慕欣提着自己的吉他，两个人都累得气喘吁吁。终于，她们按响了谭老师家门铃。
　　“来了呀，”这位老师打开门，戴着个鸭舌帽，看上去起码有40好几的年纪，“呀，还带了吉他呢，”他瞥了眼慕欣手里提的吉他笑道，“我也很喜欢吉他。”
　　他的家并不大，以至于那一架三角钢琴出现在这里显得有点局促。
　　“请坐。”他指了指沙发，摘掉了帽子，露出了那颗光头，慕欣心里一惊，“这是我的学生们参加的比赛，他们获了很多奖。”他边说边拿出一张表格，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很多名字和数不清的奖项。
　　“跟我学准没错。”
　　不知为何，慕欣心里有点不舒服，她不太喜欢这位老师咄咄逼人的气势。他还没听我唱过呢，怎就知道我跟他学合不合适？
　　“我们是觉得流行唱法也不能没有老师的指引，”慕欣妈妈见慕欣保持沉默，开了口，“自己琢磨终归是不行的。”
　　“是的，先跟我上十节课吧，感受一下。”
　　课费并不便宜，但是慕欣妈妈还是付了下来，可能是看在这位老师是何老师介绍的份儿上吧。慕欣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跟着这位谭老师上了两周的课之后，寒假就要结束了。和以前一样，慕欣会在周末和专业老师学习唱歌，平时就住在学校学习知识。

　　开学了。三月的天已经开始暖和了，远不如过年时那样寒气渗人。慕欣这会儿正拖着行李看自己的分班情况。
　　她看了好几个班的名单都没找到自己。突然，黄如妍的名字映入眼帘——她去了17班，想必那是一个理科尖子班吧。终于，她在走廊尽头的那张表上找到了她的名字，她被分到了11班，在她的上面是——陈蓝汐！她们是一个班！慕欣暗暗窃喜，继续浏览着班级里其他同学的名字——有好几个都是她上学期的同学，还有好几个是当初元旦晚会一起表演《后妈茶话会》的呢！看到这些熟悉的名字，她不禁感到丝丝温暖。
　　突然，她看到了那三个字——杨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