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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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被另一个人接管控制了嘴巴，比尔博忽然打住没说完的话。他不再看弗罗多，眼睛大睁却没有聚焦在一点，像是在和一个弗罗多看不见的人激烈争吵。他的右手不自觉的伸到赭红马甲口袋中摸索着，描绘着某个环形的轮廓。弗罗多的面上充满担忧喝和怀疑，他无法像以往那样编造一个借口把越长越大的弗罗多打发过去：
“弗罗多，我的孩子，你是一个聪明的小伙……”老霍比特目光闪躲，仿佛是在被魔鬼追赶着，他显得非常紧张，语气又低又轻：“而我是一个非常自私的人，没错，非常自私。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我选择在你的双亲过世后收养了你，但……你是我的众多亲戚中，唯一一个真正有巴金斯家风度的。”
“如果你是因为书和老地图的事怪罪我，我保证我会尽我所能把它们找回来。”
“不，不是这个原因、好吧，其实我有一点生气——但这个不是重点。”
布满老茧的手描绘着口袋里的至尊魔戒，弗罗多已经注意到他藏起来的右手了，魔戒离重新出现在除他以外的人的目光里只有一层布料之隔。
“——重点是，我终于明白了我自己唯一想要的，是和年轻时的我那样，勇敢一回。”
比尔博如同下定了自断一臂的决心般，飞快从口袋里伸出手，慢慢打开，弗罗多垂眸看去。
空的，什么都没有。
“——你会知道的，你会没事的，我的孩子。”
在弗罗多的疑问冒出之前，比尔博飞快的移开目光，把侄子推出书房。
“My precious……”
*
丢书的事轻飘飘被叔叔一笔带过，弗罗多宁愿比尔博和自己计较自己的失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看向书房紧闭的橡木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天天都待在房间里，比尔博苍白的脸色和通红的眼圈，简直像害了一场大病——他甚至还不允许弗罗多去请医生。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我知道比尔博的性格这几年越来越奇怪了，但我还是非常难过，是我把书弄丢了，失去自传书让他的精神更差了。”
两个月后，灰袍巫师甘道夫在比尔博111岁生日当天，驾牛车来到霍比屯为这位一起历险过的老朋友庆祝生日。
弗罗多给巫师送上一个热切的拥抱，随即为叔叔的事情忧愁起来。
“老家伙的身体还硬朗，精神却一天天多疑孤僻了吗……”巫师吐出烟圈：
“只有醒着的人，在溺水时才会拼命挣扎——弗罗多，你无需自责，你做的不过是让比尔博回想起来他年轻时候的事情，让他变清醒了。”
“你做了一件好事——虽然不见得是救了一个好人。我们做任何事的时候，大概都无法立刻判断出这件事会带来的后果，当时问心无愧就好了，弗罗多，因果已经被你改变了，接下来要做的是‘等待’。”
灰袍甘道夫淡然且温和的安慰这个小霍比特，他是见证过岁月长河的老者，这世间万物都是在神搭建好的舞台上按照轨迹行走的棋子。
“我不太明白……就像是橡树结橡果那样吗，大自然的因果？但是树不会做好事或者做坏事呀，所以它们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霍比特人给它们浇水，而不用担心自己的木材和果子去了哪。但是我就很难过，因为我的选择和行动，让叔叔感到痛苦了。”
“我希望我能弥补我做的事、不，应该是承担，承担我的行为带来的后果。”
弗罗多的蓝眼睛里充满真诚，没有庄重的誓言带来的约束感或者是压力，是一个少年发自内心的举动。灰袍甘道夫知道，就和当年的比尔博一样，他们一定会做到的。
在命运轨迹以外的小路，一旦选择就全凭个人的意志，这是神也无法干预的。特洛伊王子和海伦的爱情引发了战争，是众神操纵人间势力进行的较量。但是神也有看不到的地方，比如，凡人出乎意料的真心和坚定的意志。
“……你是个好孩子，弗罗多先生，如果你想好了要在‘等待’的时间里做一点小事，我当然会帮助你。”
弗罗多眼睛一亮：“真的吗？谢谢你，甘道夫！我想知道卓尔的位置和对付她的方法。”
“这有点难，不过好在我以前和黑暗生物打过交道，他们的原理都是共通的，只是需要点时间和安静的充足的空间，能放下我的法阵。”
“去鹅卵石河边吧，就是你进村后穿过的第一条河，日落后那里就没人了，我们在那里的拱桥下见！”
弗罗多如释重负，报出一串早就想好的地点，巫师宽和的点点头。
他跳起来，再次深深的拥抱了巫师，跳下缓慢向前的牛车，挥挥手，转头向小河边跑去。
*
在大绿林的西边，山下岩洞里，洞口被蓝色的幽光点亮，片刻后光芒慢慢散去，卓尔治好了身上最后一处伤口。
她站起来伸展背脊，活动手臂，跟随了她半个多月丑陋的伤痕悉数退尽，她感受到新生的愉悦。
卓尔的身体还是太脆弱了，要实现统一中洲的宏图大志，她需要更大的力量。
至尊魔戒，THE ONE。
书和地图摊开摆在冰冷阴森的石洞里，她看向即将落日的森林上空，紫色的晚霞里枯枝如同血管分叉。
悉悉索索的低语声传入耳中，蜘蛛们给她带来了意外的消息。考虑到她接下来的计划，应该说是，意外的好消息。
*
剧毒蜘蛛告诉她，抓住了一只森林精灵。
受伤的精灵倒在泥地上，原本包围着他的蜘蛛散开，让出中心的位置。
一个黑肤银发的精灵，她占据包围圈的缺口，身后是最后落日的余晖和逐渐降低的温度。她的银发是即将降临黑夜的唯一光亮，但她的神色却如此冷漠，如同黑夜本身。
蜘蛛因为她的到来安静了下来，不再发出尖锐刺耳的嘶鸣，另一种狂热和躁动在暗中生长。
他要死了么。
卓尔抬手示意蜘蛛安静下来，向精灵伸出细长而有力的手。她的目光温和，嘴里吐出他从未听过的轻柔低转的语言，好像刚才的冷漠是他濒死时的幻觉。
蜘蛛不安的嘶鸣起来：
〖大人，您在干什么？！〗
〖嘶嘶那家伙是高精灵，卓尔，杀了他！〗
〖杀了他！杀了他！〗
那只精灵正在看着她，于是她用卓尔语轻柔的说话，内容却充满威胁警告：
〖不要质疑我的决定。〗
她一用力，把精灵从地上抱起，用通用语说：“带路，我送你回去。”
〖您要放跑我们的猎物！您要放跑——肉！〗
〖卓尔背叛了我们！背叛了蜘蛛女神！〗
〖杀了他们！〗
这个世界的黑暗生物智力如此低下，它们需要教训，才能知道谁是主人谁是仆从。
规则和信仰是主人定的。
卓尔露出尖牙，只拿出匕首。
〖那你们就来试试。〗
*
精灵王高高的在王座上，树藤盘成的王座之下，立着黑色的卓尔。
“感谢你帮助了我的族人。你是什么生物，来到我的森林王国是为了什么。”
瑟兰迪尔率先开口，感谢的话没有多么真诚，盘问的姿态倒是十足。倨傲，高贵，矜持，就和她所知的高精灵一模一样。
“您可以叫我卓尔，对于您族人的帮助，请把这当成我的见面礼，一份友好的表示。我来此贵地，为了达成交易。”
她从单膝下跪的姿势起身，向王座走去：“——仅限于我们两人之间。”
精灵王微微颔首，守在她身侧的侍卫就退下了。
“我从不和未知的力量交易。我听说你的身手敏捷，仅凭一把匕首就杀死了十六只巨蜘蛛，在夜晚。黑夜会使精灵虚弱，同时助长黑暗里的邪恶——你究竟是什么？比巨蜘蛛还邪恶的力量。”
如同地底岩浆的赤瞳，自下而上注视着他，贪婪的吞噬与之对视之人的倒影，期待高贵的精灵王被拽下的那一刻。
瑟兰迪尔忽然拔出佩剑，制止了企图靠近的卓尔，她的眼睛离剑尖不过一寸，仿佛是要直接戳破诱惑的假象：
“离开大绿林，带着精灵制造的武器作为你提供帮助的报酬，我不接受你的礼物，也不和你交易。”
她握住了眼前的长剑顶端，温热柔软的掌心紧紧与它相贴，如果瑟兰迪尔这时抽走，她毫无疑问会被精灵打造的好剑划的鲜血淋漓。
卓尔没有退却的意图，剑锋被她握的颤抖了一瞬，如同下意识的怔愣。下一瞬，她甚至没有感受到疼痛，瑟兰迪尔向前一送，血滴从她的眼下渗出。
是鲜红色的，带着卓尔的体温浸泡剑锋。不是奥克黑色的臭血，也不是其它填充物质，或者岩浆的幻觉——就和所有生灵受伤时一样。
“看来我没能让您满意，”她缓缓离开精灵王的宝座：“我的礼物还不够格。”
但是她已经看见他内心的恐惧，一个固执保守的精灵领主，不会容忍任何邪恶渗透他的王国，仅仅是对他的子民友好是不够的，他还要更多她力量的证明。
当然，她会满足他的愿望，弥合他的恐惧。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