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别氪命了我氪金还不行吗》离枝

33、魂归何乡（2）

　　天色渐渐暗下来了。
　　黎秋站在贡院通向外面的大门口，轻轻地敲了几下门。
　　“何事？”有声音应道。
　　看表情黎秋是松了一口气：“晚生不慎将蜡油倾覆，弄脏了试卷，烦请更换。”
　　“此事向考官提出申请，不可擅离座位。”门口的那道声音又回应道。
　　不可……擅离座位？王11在旁边挠头，这怎么可能？不破案啦……
　　“考官此刻并不在考场。”黎秋说。
　　“怎会不在？”外面的声音没什么波动，“勿要闹事，否则取消乡试资格。”
　　黎秋没再说什么，转身回来四处望了一圈。
　　“什么意思啊？”王11凑过来问，“难道考官其实在这院子里？是扮成考生了吗？”
　　“我觉得不是……”黎秋若有所思，目光沿着围墙看了一遍。
　　考官的失踪必然与考场内如今的情况有关。
　　门口的NPC应该只是程序，它说考官在里面，就一定在里面。
　　看着黎秋仔细环顾的视线，王11头皮一阵发麻。
　　“会在哪儿呢……”
　　这个考场里，有什么能藏人的地方吗？
　　终于，两个人的视线交汇在一点：考场的水井。
　　“我我我去捞一下？”王11问。
　　“要捞，但不着急，”黎秋按下他，“且看看吧，剧情应该很快会被推动的。”

　　“该掌灯了！”围墙外传来声音。
　　闻言，王11想起他们箱笼里的东西：“我们包裹里有蜡烛，要点起来吗？”
　　“点吧，”黎秋跟王11走到隔间去摸蜡烛，“你的隔间在哪呢？”
　　“啊，我还没看。”王11说，“这个重要吗？”
　　“……也说不好，”黎秋说，“或许有什么情况会需要进入隔间，最好先行熟悉一下，但我觉得里面线索应该不多。”
　　他们这样一边聊一边点起了烛火。
　　借着烛火的光，黎秋的隔间也变得亮堂了点。
　　王11却忽然呼吸一滞。
　　“怎么了？”黎秋问。
　　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隔间，又茫然地看向王11。
　　随着烛光跳动，他眼尾的阴影仿佛透出红色，眼睛也变得细长妩媚起来。
　　王11猛地退了半步，结果被脚下的砖块绊了一下，直接跌倒在地，手上的蜡烛也熄了。
　　再抬头时，正从几案前站起来黎秋和他的隔间又恢复了正常。
　　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王11用力地揉了揉眼。
　　黎秋准备来扶他的动作顿住了。
　　“你又有特殊技能了？”
　　“我不是我没有，”王11赶紧摇头说，“是这蜡烛有问题。”
　　黎秋闻言接过蜡烛重新引燃，放在眼前看了看。
　　王11期待地看着他。
　　黎秋的表情没有半分波动：“确有异状。”
　　“难道你没看到那墙上都是血迹吗？”王11绕着他转了半圈，“还有隔着烛火看到的人都好诡异啊，我刚才看到你眼睛变成狐狸的样子了！还有……”
　　“看到了看到了，”黎秋安抚地说，“那你就不怕……”
　　他将头稍侧一点，斜着眼钩子般撩了他一眼：“我是那狐狸精？”
　　王11震撼后退：“老大你别吓我……”
　　黎秋笑了起来：“好了，逗你的，不过既然狐妖信号频繁显现，这些考场异状八成是和狐妖有关了。只是不知道考官的失踪是何人所为……”

　　“啊啊啊啊啊啊……”
　　说话间，附近有考生突然尖叫起来：“有鬼啊！”
　　“哪有？！”那位叫柳三的立刻冲了过来。
　　“这这这里有血，还有鬼，你是鬼！你也是！啊啊啊全是鬼！”
　　黎秋和王11同时掩面。
　　怎么说呢，游戏设计者应该会喜欢这种玩家。
　　遇到点风吹草动就开始大呼小叫，把大家都吓得够呛，造成一片混乱。
　　“哎，大家先冷静一下，”王11上前劝解，试图扶起那名吓得满地乱爬的考生，“先别喊了，那个是蜡烛的错觉，你喊这么半天渴了吧，要不要去喝点水？”
　　黎秋在旁边不可置信地看着王11。
　　王11心里觉得好笑，大概黎秋还真没看过自己如此使坏的样子。

　　于是两分钟后，两人袖手站在檐下，看着那位胆小如鼠的考生慢慢悠悠去井中取水。
　　这里的井和古代的样式差不多，需要一圈一圈将麻绳下系着的水桶绞上来。
　　那位考生大概是疏于锻炼手上没劲，几次都绞了几下便卡住。
　　他觉得奇怪，便探头向井里看了一眼。
　　这一眼下去，整个人失了魂一般向后一坐，手里的井绳便咕噜噜地脱了手。
　　几秒钟之后，这位考生再次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惨叫：“又死人啦啊啊啊啊啊——————”
　　黎秋和王11同时堵住耳朵。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好几位考生们聚集在门口要求出去，其他人则聚在堂下，各自沉默不语。
　　“门口那几个要么是菜鸟，要么是程序人物，”王11跟黎秋咬耳朵，“进都进来了怎么可能出去？”
　　“我想跟那个柳三聊聊，”黎秋说，“他刚才说的是，‘又’死人了。”

　　“……他说了吗？”柳三被王11暴力拖到墙角，一脸茫然。
　　“别装了，”黎秋笑了一声，“实不相瞒，此次考试出了大问题，我们二人正是上面派下来寻找问题源头的。”
　　他这话听着是在唬人，其实是在变相道出自己和王11的身份。
　　好一个绕过系统警告的办法。王11在旁认真学习了。
　　柳三的神色变了变：“那……好你们问吧。”
　　“请问此次赶考路上，可有书生见过狐妖？”
　　“狐妖的话，其实大部分人都看到过。”柳三说。
　　“都看到了？”王11疑惑地皱起眉，“有那么多狐妖？”
　　“大家都说狐妖擅长变化形状，引人失智，”柳三说，“是否为许多狐妖也不得而知。”
　　也有道理，王11和黎秋对视一眼，觉得有可能。毕竟要是费力设计那么多狐妖NPC，最后收场可太不容易了。
　　捅了狐狸窝了吗？
　　这种规格的考场，多半还是同一只狐妖作乱。
　　“这次客栈起火后，有好几位考生没能来参加考试。有人说他们死于大火，又有人说早在着火前就被害了，至于是不是和狐妖有关，我也不太清楚。”
　　“既然如此，”黎秋说，“我想将场内考生一一查验一下。”
　　“如何查验？”王11问。
　　黎秋笑了笑：“今天就当一回判官，快刀斩乱麻，看看这些人到底是人是鬼。”

　　事不宜迟，王11立刻抓了柳三当壮丁，当场开了公堂。
　　黎秋端坐在如今看来不怎么吉利的考官桌后面，面前燃着两支蜡烛。
　　刚才掌灯一事是外面特意提示的，必要是有用的。
　　考生们被王11和柳三排好顺序，依次上前接受询问。
　　黎秋对照考官桌前的一大堆考生资料，对在场考生一一进行审问，寻找破绽。

　　结果是柳三说得没错，大部分考生在赶考途中都遇过狐妖。
　　有人说狐妖貌美如花，试图劝他沉醉温柔乡，被他果断拒绝。
　　有人说狐妖诡异可怕，见面就试图茹毛饮血，所幸他机警逃过生天。
　　也有人坚称不曾遇过什么狐妖，一路赶考十分顺利。
　　其中有位叫做张生的考生黎秋觉得有点可疑。
　　这位考生将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家庭情况等等问题都答对了，但回答每个问题前都需要回忆思索一会儿，这很不正常。
　　并且与其他人不同，他好像一心都在考试上，否认遇过狐妖后，立即询问自己是否可以回去答卷。
　　回想方才刚进入考场后，他也是第一批去拿考卷回隔间作答的那个。
　　“何必着急？”黎秋问，“如今考场出事，大家考试必定会受影响。”
　　“寒窗十载，只在此时，如何不急？”张生道，“本就是排除万难而来，又何惧多此一难？”
　　这话说得令黎秋也无言以对，只得抬手放行。
　　“晚生告退。”那张生很有礼貌地拱手作揖，快步走开了。

　　“此人必定是个程序人物，”王11说，“哪个正经人会喜欢做题？”
　　黎秋警惕地回头看他。
　　“……没有说你的意思。”王11挠头。
　　“除了这个，还有件事，就是我隔着蜡烛，在王生身上看不到狐妖的影子。”黎秋又说。
　　难道是NPC看不到？……不对，考场里可不止他一个NPC。
　　“所以我猜，能够被蜡烛照出异状的，可能是能够被狐妖附身之人，”黎秋分析道，“那么反之，已经被附身之人便无法被照出来了。”
　　“好，我先去抓张生。”王11摩拳擦掌。
　　“等等，”黎秋遥遥追望着迫不及待地走入隔间的张生，“我想看看他的隔间里有没有异状。”
　　“我去。”王11端着蜡烛就去了。
　　——没过多久又回来了。
　　“如何？”黎秋问。
　　“怎么说呢，”王11费力地组织语言，“我现在觉得咱们有点像反派。”

　　黎秋一开始没懂他的意思。
　　于是他擎着蜡烛快步走向考场隔间区域。
　　透过蜡烛的烛光，能看到一片片可怖的血痕留在古旧的砖墙上，有暗红的团块，也有飞溅的点状，不知暗示着多少惨剧，让人不忍细看。
　　考官的尸体已经被考生们合力捞了出来，就扔在井边。
　　夜色沉沉，除了隔间里点着的烛光，考场其他地方都是昏暗的。墙内外的草木随着风发出窸窣声响，好似藏着许多难以告人的秘密。
　　可走到张生的隔间时，这些忽然被清理一空。
　　张生穿着有点旧的月白外衫，低着头用毛笔认认真真书写着试卷。
　　他身后的隔间也是干干净净的墙面，只有烛火投下的影子在微微跳动。
　　这人看上去确实更像个正派人物。
　　“难道这狐妖是一门心思想考公，所以……”王11提出不切实际的猜测。
　　就在这时，考场门口那几个考生的呼号终于有了回应。
　　“考生稍安勿躁，认真答卷，倘若真与狐妖有关，捉妖司会于子时前来，擒拿凶手。”
　　子时……也就是夜半时分。
　　“捉妖司？”黎秋若有所思，“这故事好像要回到正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