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之魔童闹海]听说妖族出卷王》Phasma

2、假虺拜师

　　05

　　实值夏汛，瀑布巨大的水量使空气中氤氲的水汽足以沾湿衣襟。

　　敖惊在打量申正道。

　　申正道也在打量敖惊。

　　他比申小豹更早一步知道了有条很特殊的小蛇要来拜师的消息。如今一看，果然非凡。

　　天生金瞳，鳞片鎏金淬火，竟煌煌有曜日之辉。

　　仅一眼，申正道就知道，此子绝非池中之物。

　　他布下的山重水复之阵是申公豹自仙中学来再教予他的，易于施展，却不易破除，用以初步筛选毅力不足之辈。往日里收的弟子都是他观察着够格了，再让小豹领着过来的。

　　这还是第一次，有妖自己破解了阵法。

　　他说：“小豹啊，你这位新朋友的可不简单啊。”

　　只见那蛇妖闻言也不再遮掩，日光一晃，显出人形来。

　　06

　　妖族修成人身，并不像人间戏曲所言那般全凭意动。就像人不能决定自己的长相，妖在化形之前或许能通过意念对自己的外形稍加修饰，但大体上不由己定。

　　一旦成功修成人形，就算可以用术法暂时变换，但本身的样貌也已经定了。

　　敖惊修炼时，蛋壳内的世界没有任何参照，他本身也没有美丑的概念。因此可以说，他的修出的人形就是没有受到外界影响的本来样貌。

　　等到破壳上岸，再用幻形术变作五六岁的小孩从陈塘关开始游历人间后，敖惊才初步对自己的形象有了概念。

　　刚开始的敖惊说：我情愿要不那么惹眼一点的外貌，显眼包等于危险！

　　后来的敖惊说：生死是暂时的，帅才是一辈子的事情！小爷就是这么帅气！

　　07

　　待申小豹察觉动静回头望去，只见一米出头的小蛇拔地而起，再眨眼，立于眼前的便是一位身量颀长，眉目如画的矜贵公子。雪发无暇，偏生发尾生出一抹夺目的焰色。金瞳凌厉，眉眼低垂时却多添一抹淡漠的神性。

　　这、这……

　　申小豹登时瞠目结舌，结结巴巴地说：“原来你会化形啊，我以为……”

　　如果申小豹生在现代，他大概会说出那句“兄弟，你背叛了我们之间的革命友谊”。

　　敖惊表示，这说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啊。虽然不能实话实说，但半真半假地编出个差不多的情况是可以的。谁料不等他开口，一道影子毫无预兆地掠过申小豹，带着雷电的击穿空气的爆裂鸣响，刹那间已至身前！

　　敖惊一愕，那影子无比果决，抬手就是一掌击来！身体的反应比头脑更快，敖惊后退一步以肘抵掌，稳住身形同时翻腕探手，不料对方速度更快，雷光闪过，让他一下就抓了个空！

　　雷法！

　　罡风若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刮过耳后，敖惊当即矮身躲过来自背后的袭击，单手撑地而起以腿作剪，精准地绞住来人臂膀，腰腹发力猛地一拧，以自身重量带着人一起轰然砸地。

　　轰！

　　地面顿时出现一个直径五米的深坑！

　　手中抓满湿润的沙土，绞住的臂膀在下一刻意料之中地消失，敖惊拍地而起，几秒内又与那道电光之影过了数十招。

　　敖惊这时哪能没明白过来跟他过招的人是谁，除了申正道还能有谁！只是为什么呢，难道身份被发现了，申正道要抓他领赏？

　　转眼间又是一道炸眼的银色雷光，敖惊险而又险地侧身躲过，落雷在地上留下一片烧焦的黑土。

　　不对，不对。
　　敖惊自知从未成套地学习过任何招式，也没跟他人过招的经验，坚持到现在依托的仅仅是龙族百鳞之长的强悍体质和战斗本能。

　　申正道的一招一式，不冲着要让他失去行动能力，而像是想试一试他有几斤几两。

　　是了，绝大多数妖族有谁会只修化形，不修其他技法呢？

　　此刻还站在瀑前竹竿上，呆呆地看着这边的只修成了人形四肢的妖们，才是申正道常收的弟子们的水平。突然来一个已修成人身的，是谁都会警惕。

　　又是一击落雷，敖惊凭直觉化出一面鳞盾，雷光反射向申正道，后者不躲不闪，转而一把抽出挂于腰上的长鞭，大力一甩如腾蛇甩尾，轻松将雷光击碎。

　　“哼，空有蛮力，毫无章法。”

　　“弟子愚钝。”敖惊顺杆就爬，被袭来的雷鞭缠住也不慌不忙，“还请师父赐教。”

　　下一刻鞭子一空，小蛇轻松逃出缠绕再变回敖惊，先站直了身子，端正跪下，双手交叠，额覆其上，行了一个标准的拜师礼。

　　这下申正道也不好再攻击，慢慢落回地面，冷哼一声，“巧言令色。”

　　不再多言，他直接问道：“为何只修化形之术，其他的却一概不通。”

　　敖惊内心：也不至于说其他的一概不通吧！！我至少会躲呢！

　　敖惊表面：“因为家中有亲族得罪了捉妖世家，若不能修得人身，恐难长命。”

　　申小豹同情地说：“好惨啊。”

　　敖惊的良心有一点点痛，就一点点。

　　嗯，他也不算完全撒谎，只是把神仙换成了捉妖世家而已。

　　申正道大概是信了，问了一个十分犀利的问题：“你拜我为师，是想回去复仇吗？”

　　想复仇吗？
　　敖惊一时愣住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他从壳中就努力修炼，学习模仿人类的样子，只是为了活命。他想拜申正道为师，也只是为了变强。

　　他从未想过在龙族和仙族之间，该如何自处。

　　08

　　敖惊自问，如果他曾生活在族群当中，享受过同族关怀，他会复仇。

　　如果他有一名身为龙族的挚友或爱人，他会复仇。

　　他知道在那些被残忍砸碎的龙蛋之中，可能有他未出生的兄弟姐妹。

　　他知道龙本是妖中至尊之一，是那些神仙害他丢了他本该拥有的锦衣玉食、荣华富贵。

　　他也知道只差一点，自己就会死于天兵之手。

　　遗憾吗？恐惧吗？愤怒吗？不甘吗？

　　有的。
　　是有的。

　　可是，也没有爱。

　　没有爱，何谈恨呢？

　　对龙对仙，他的感情都太过悬浮，都不够深刻，不够让他心甘情愿拼上性命。

　　——但活下去的念头已经深入骨髓，不得挣脱。

　　敖惊伏着身子，额头贴着手背，一字一顿：

　　“弟子，不会复仇。”
　　“我与所言亲族仅有血缘，并无情分。”
　　“从今往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就决定从此逍遥自在，做一条普通的野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