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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逐春生 ...


  •   逐春生(肆)

      凌晨四点:【同学 你好当你看到这条好友申请时可能并不知道我是谁 但我知道你】
      凌晨四点:【给个机会吧】
      凌晨四点:【我会用时间证明我比教室后排那些只会传纸条的男生更持久】
      凌晨四点:【开玩笑的我说的是注意力】
      凌晨四点:【你通过我吧我保证不烦你】

      你已添加了凌晨四点,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凌晨四点:【(呲牙)(呲牙)(呲牙)】
      凌晨四点:【晚上好(呲牙)】
      凌晨四点:【(捂脸)你终于加我了】

      油嘴滑舌,猥琐下流。
      虞烛连骂这个傻B的耐心都没有。

      她右划,一键给他拉黑加删除。

      截屏凌晨四点创造的厕所读物,发给随沅聆:【不用管了,已经拉黑了】

      过了一会儿。

      随沅聆:【我找到了】
      随沅聆:【这傻逼叫谷岩,五班的】

      爱是哪个班是哪个班的。
      虞烛懒得管。
      她回复随沅聆:【算了】

      她歪头靠在扶手上,闭目养神。
      累。不仅身体累,精神上也累。说不清是因为什么。

      可能是学校,可能是家里。
      也可能是因为穷,所以哪哪都累。

      地铁在隧道里疾驰。金属刺穿空间,卷起风引起音啸。
      轰隆隆。

      虞烛再睁开眼睛,已经快九点半。手机嗡嗡嗡弹消息。
      她扫了一眼,是颜薇在询问她到哪了。

      广播正在报站:“下一站,西土城,列车运行方向左侧车门将要开启”
      地铁缓缓缓启动。

      虞烛笑了一下。
      离得远就是好,睡一觉依然不能坐过站。
      甚至还差六站。

      她一边坐直身子,一边给颜薇回语音:【快到了,还有六站就到清河了】

      L#

      虞烛不知道别的学校怎么讲卷子。反正二十一中讲卷子就是发答案,一人一份标准答案。
      至于能不能看懂,那只能听天由命了。
      有些题,老师自己也看不懂。
      问就是“老师看一下这道题,你回去先学别的吧”

      高中,要学会自学。
      ------踏入二十一中的第一天,校长站在遮阳伞下发表的重要讲话。

      彼时虞烛站在烈日炎炎之下,头昏眼花,勉强抬头,校长在眼里是一只发着光的灯泡。
      她只想灯泡赶紧结束演讲,放她回教室歇一会儿。来不及懂这句话的博大精深。

      大半年后,她懂了。
      懂得很彻底。

      虞烛照着答案把错的题订正一遍,挨个地努力理解答案的意思。
      所幸她错的不多。

      物理最后一道大题,她横看竖看,没看懂其中一步是怎么个事。翻来覆去,努力无果。
      她认命地将这道题撕下来贴本子上。

      “虞烛”班门口的同学叫她,指指门外,“有人找你”

      虞烛放下错题本。

      “你是...?”虞烛扫视一圈眼前的男同学,以及他的小团体。

      一二三四五,五个人。嚯,这么大阵仗。
      来者不善。

      男同学梗着脖子,问:“你还记得我吗?”

      虞烛仔细辨认了一下。
      是有点眼熟。
      这似曾相识的猥琐。

      “上周考试,我坐你后边”男同学提醒她。

      喔,这人啊。
      虞烛想起来了。

      使劲儿拍她椅子想抄她化学卷子的后座。

      虞烛:“化学考太好了,跟我报喜?”

      男同学肉眼可见地僵硬了一下。
      他质问:“我想跟你交个朋友,你为什么拉黑我?”

      话音落地。
      他的同伙们在他身后开始起哄。
      “不给岩哥面子!”

      虞烛瞥了一眼。

      她猛地想起上周某个叫谷岩的傻逼。

      虞烛的目光渐渐冷下来,她最后确认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谷岩挺起胸膛,双手插兜,开始装逼:“谷岩”

      果然是他。

      虞烛现在后悔没在他第一次拍自己椅子的时候打他。

      有的人就是这样。
      喜欢再三犯贱。

      虞烛面无表情地说:“那你想怎么样?”

      谷岩嘴一咧:“交个朋友呗”

      虞烛静静地看着他,看得他心里发毛。五秒后,虞烛说:“当然可以,放学在学校后门的村子等我”

      学校后门的村子荒无人烟,很偏僻。

      谷岩一听虞烛约在那里,还挺兴奋。

      他一口答应:“别放我鸽子”
      他朋友跟着瞎叫唤。

      非常吵。
      像是冬日黄昏时分,在枯木枝上方盘旋的乌鸦。

      一直纠缠到上课铃打响,谷岩终于领着他的乌鸦们心满意足地走了。

      随沅聆捧着水杯,经过他,嗤笑了一声。

      她轻蔑地瞧一眼谷岩。
      目光中带有鄙夷,也有一丝丝同情。

      她们一起长大。
      虞烛的脾气,她最了解。第一次会忍,第二次会让。

      等到第三次……

      夕阳西下。
      太阳抖擞精神,发挥着今天最后的余热。

      虞烛骑着摩托车,风驰电掣。
      谷岩还没等反应过来,一个棍子迎头而来。

      一声惨叫。

      他被打翻。
      准确说,他是被有着摩托车速度的木棍掀翻。

      谷岩躺在地上,痛苦地蜷缩着。

      虞烛这一棒子,不够精准,没打到头。
      打到了他的肩膀。

      肩膀要碎了。

      谷岩躺在地上哀嚎。

      “操!”他在咒骂,在威胁,“你踏马等着……”

      下一秒,摩托车去而复返。

      虞烛停在他面前,跳下车。

      哐,又是一棒子。
      这回是腿。
      一条胳膊,一条腿。

      那天朋友所言非虚,虞烛真是对于打人相当地有经验。熟练工种。
      打女人就上手,打男人就借助工具。

      谷岩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他掏出手机,想要呼叫救援。

      随沅聆从旁边走过来,一脚踩在他的手上,讥讽:“来之前得乐滋滋的,来之后想着要摇人了”

      男人的身子很重,虞烛没法单手提起来。她改用木棍扎谷岩的脸。

      她警告他:“离我远点,听懂了吗?”

      谷岩点头如捣蒜。
      看着像是怕了。

      虞烛心里清楚。
      明天谷岩肯定领着他的父母来学校找她麻烦,或者叫上一帮人堵她。

      不过这对于虞烛都是家常便饭。

      这里没有摄像头,那就是没有证据。只要她不认,那她就没打。

      堵她,她就躲起来,一边躲一边报警。在警察来之前苟住。然后,往后逮着机会再把谷岩打一顿,打到他老实。

      都是这么解决的。
      她们就是这么生存的。

      随沅聆忽然出声:“水煮鱼”

      虞烛蹲在地上,正在用谷岩的衣服擦掉木棍上的血,闻言,抬头,看向随沅聆:“嗯?”

      随沅聆向她使眼色,让她看身后。

      虞烛微微地点一下头,冲地上半死不活的谷岩挑一下眉,用嘴型对随沅聆说:“看住他”

      随沅聆颔首。

      虞烛慢悠悠地转过身。

      坑坑洼洼的土路,光秃秃的枯树,东倒西歪的断墙残桓。

      一辆黑车停在这个荒废的村子旁边。

      车子旁站着一个男生。
      衣着简约得体,气质脱俗,长相出众。
      跟眼下这个环境毫不相干。
      仿佛干净清澈的冰川,突兀地出现在废墟里。

      虞烛将木棒丢到一旁,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她走上前,迟疑地问:“舟明?”

      舟明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随沅聆:“你们认识?”,她一笑,“害我紧张半天”

      舟明偏了一下头,指一指地上的谷岩,说:“要跑了”

      虞烛回头。

      谷岩正在顽强地挣扎。

      随沅聆坏笑地看着虞烛:“原来是朋友啊,你们先聊”,一边说着,一边把谷岩的手机踢到他前方十米处,“手机在这儿呢,想打电话自己来拿”

      说完,她骑上摩托车,一拧挂在锁孔上的钥匙。

      轰——
      摩托车启动,卷起一阵烟。

      谷岩摸到手机,打电话开始摇人。

      虞烛回头,跟舟明说:“我得快跑了,晚了要遭殃了”

      舟明打开车门,问:“坐车会不会快一点”

      虞烛不好意思地笑一笑:“那……只好再麻烦你了”

      “上车”舟明说。

      车子颠簸地离开村子。
      拐弯那一刻,谷岩的救兵磕磕绊绊地来了。

      虞烛长舒一口气,转过身。

      舟明正在盯着她。

      紧张褪去,危机解除。一些奇怪的感觉缓缓地蔓延开来。

      瞧这架势,舟明应该是目睹了全程。

      那前座开车的司机……更是一秒没落。

      虽然她从小到大都是这么活着的,但是今天真的被舟明看见了,她……

      虞烛少见地扭捏。
      说不上来扭捏的缘由。可能是被舟明看到了,也可能是被一个有钱人家的少爷看见了她们这些人怎么样的张牙舞爪。

      总之她很扭捏。

      静谧。

      空调散着冷气。
      车载香薰的香气飘进鼻腔。

      舟明率先开口:“虞烛同志身手不凡”

      虞烛撑了两秒,撑不住了,无奈地捂住脸。
      她说:“谢谢夸奖”

      为什么,每次遇到他都如此社死。
      到底是为什么……

      虞烛瞟一眼前方开车的司机。
      司机专心致志地开车,仿佛跟后排的俩人不在一个纬度。

      显然舟明也是如此认为的。

      他旁若无人地说:“今天要送货吗?”

      虞烛又瞟一眼司机。

      怎么像是他们聊天有个沉默的观众。
      有钱人都这样吗?

      虞烛摇摇头:“周五和周日送”,她鼓起勇气克服社死,转过头,看着舟明,“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舟明漫不经心地说:“我父亲打算在这边做一个度假村,我没事就跟过来转转”

      我父亲。

      虞烛想,有钱人连称呼爸妈的方式都这么不一般。

      虞烛诚恳地问:“这地方还能开度假村?”

      舟明:“可能吧”

      车子驶入大道。

      舟明:“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虞烛想了一下,说:“谢谢你,但是别了吧,一辆车把我送回家,我妈该跳起来问我是不是干什么了”

      舟明“啊~”了一声,他转头,吩咐司机:“闫叔,找个地儿把我放下来”

      司机:“好”

      虞烛:?

      半分钟后。

      虞烛眨巴眨巴眼睛,看着眼前这位跟自己一起站在道边的少爷。

      “舟明”虞烛第一次喊他的姓名,“你……为什么下车?”

      舟明失笑:“这么直接的吗?”

      他指一指不远处的小卖部,说:“买包烟”

      虞烛惊诧。
      还以为有钱人教养子女都会摒弃恶习。

      “然后你得把我送到地铁口”舟明说。

      虞烛顿了一下。

      第一次见提要求提的这么理所当然的。

      虞烛:“好的少爷”

      舟明绕过石粒土堆,走进小卖部。片刻,手里拿着一包烟和一元蜜桃粉走了出来。

      虞烛扫一眼。
      芙蓉王,粗支。

      舟明将芙蓉王拆开,把烟叼进嘴里。啪,摁一下打火机。火苗蹿起,烟尾冒出火星。

      烟味弥漫。
      白烟袅袅,薄雾朦胧。宛如一层针织稀疏的薄纱。

      隔着薄纱,舟明眯着眼,问:“怎么这样看着我?你也想来一根?”

      虞烛摇摇头,说:“你烟瘾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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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日更或者隔日更,北京时间23点-翌日0点之间更新。 微博:@Let-it-roll 惟愿酒神饶恕。赐吾涤荡,溶欢于世。 Laetatur Euhoe parce Lib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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