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灯染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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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染絮（伍）
随沅聆一步三回头，硬是被随叔推着回去的。
虞烛一转头，看林父林母还盯着自己，恶狠狠的。她满不在乎地轻蔑一笑，扫了他俩一眼，转身走了。再怎么着，她就不信这两口子敢上她家来抢人。老妈涉嫌杀人未遂被警察抓走就这点儿好，有一定的威慑力。
如她所料，夫妻俩目光里尽是不满与愤怒，却不敢再往前走。瞧到虞烛的斜睨，往后缩了一下。
雨势渐弱。
虞烛回到家。
林玵局促地站在门口，用脚在地上碾着石子。
见到她过来，林玵抬起头，看着她，眼神充满欣喜。又快速地垂下头。
虞烛走到她面前，说：“门没锁，怎么站在外面”
林玵抬头，“唔”了一声，没说话。
虞烛没有过多纠缠这个事儿。她推开铁门，将人带进来。
哐啷，院门落锁。
虞烛招呼林玵往屋里走，她翻了一下衣柜，把自己的睡裙找出来一件“进来换套衣服，都湿透了”
林玵走进屋，动作很是迟缓。
虞烛脱掉衣服，湿衣服丢进脏衣桶，换睡衣。她坐在颜薇的床上，指一指自己的床，说：“睡这儿吧，那我的床”
林玵一顿一顿地解开上衣扣子，像是磁带机卡了磁带。她解开一个扣子，看虞烛一眼。再解开一个扣子，再看虞烛一眼。
虞烛在旁边等得干着急，她心说，脱个衣服搞这么慢，待会儿潮气钻进身体该感冒发烧了。
林玵终于换好了睡裙。她的肩膀后背手臂大腿，全是淤青。虞烛眉头紧蹙，翻下床，从抽屉里拿出红花油，递给林玵。
虞烛：“嘶，下这么重的手，忒狠。来，抹点儿”
林玵：“唔好”，她接过去，慢慢地往身上涂红花油。依旧涂的很慢很慢，依旧间或地瞧虞烛一眼。
轰。
又打雷了。
方才减弱的雨势唰地重回巅峰，水滴噼里啪啦地砸向窗户。空气中弥漫湿冷。
虞烛看林玵哆嗦了一下，便走到窗前，检查一番窗户，确认都关严了，拉上窗帘。她问：“是不是有点儿冷？”
林玵点点头，下一秒，又摇摇头。
虞烛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是冷还是不冷。她说：“我有薄被子，待会儿你可以缩进被窝里，暖和暖和”
林玵：“唔好”
见她很是扭捏，虞烛不好多说什么，担心自己安排的太多，让林玵心有不爽。便躺回床上，掏出手机，先是回了一下舟明的消息，接着，继续研究给老妈找刑事律师的事儿。
也不能真的全指望舟明。
虞烛犹犹豫豫地躺在了虞烛的单人床上。
一秒，两秒，三秒。
狭窄的屋子，充斥着沉默。
天地间，雨声风声雷声窗户玻璃轻微摇晃声。
四秒，五秒。
林玵：“虞烛”
虞烛转头，看过去：“咋啦？”
林玵：“谢谢你”，她咬了一下嘴唇，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虞烛，“你真的很好”
虞烛心里咯噔一下。其实一直看不懂林玵这个目光，偏偏十有八九她遇上林玵后，林玵都是这个神情。
轰。
再一道雷声。
虞烛猛地想起随沅聆跟她说的话——铃铛说她喜欢林玵。
这个事儿记起来，一下子气氛就变了。怎么待，怎么诡异。
她避开林玵的注视，答道：“多大点儿事儿”，目光移回来，落到手机屏幕上，“你得反抗，我都快十六岁了，你还比我大五个月，早十六了，别总像小孩一样任由他们打骂”
林玵：“唔好”
虞烛心想，林玵也太少言寡语了。这么半天就说这几个字。
嗡嗡嗡，手机震动。
随沅聆给虞烛发消息。
铃铛：【水煮鱼】
铃铛：【（果叽果叽白果子）.GIF】
铃铛：【林玵】
铃铛：【咋样啦】
随沅聆发消息很少发软萌表情，如今为了林玵，也是拼了。想到这儿，虞烛意识到一个事儿，林玵怎么不给随沅聆发个消息什么的。
虞烛：“林玵，给铃铛报个平安”，她顿一下，自打刚才想起铃铛说的话，她现在再看见林玵就是不由自主地想起铃铛喜欢她，“她，她很关心你的”
林玵“喔”了一声，说：“我没带手机”
虞烛恍然大悟。也是，那会儿世纪大混战，确实手机带不上。
虞烛敲键盘，回复铃铛。
蜡十一：【肥肠好】
虞烛又敲键盘，问铃铛。
蜡十一：【要不打个视频？】
虞烛现在感觉自己在保媒拉纤。
随沅聆秒回。
铃铛：【好呀】
虞烛刚要开口询问林玵想不想跟随沅聆视频一下。
随沅聆又发。
铃铛：【算啦】
铃铛：【让她好好休息吧】
虞烛挑挑眉。
成吧，咱也不太懂铃铛姐的心思。
林玵：“虞烛”
她又叫她。
虞烛转过头去，再一次看着她，还是那个令她惧怕的眼神。看得虞烛心里发毛。
林玵：“我想去日本”
这突如其来没头没脑的话，虞烛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眨眨眼，说：“啊，成，我支持你”
林玵一笑：“谢谢，你真好”
虞烛嘴角抖了一下。
小屋重复陷入沉默。
这回还多了尴尬。
虞烛打破尴尬：“你想怎么去？”，她本意是随便拉家常，左不过说一些什么大学毕业了攒点钱去日本旅游啊这类的。
她只是为了不让场面尴尬。
林玵：“我打算”，她定定地看着虞烛，“花一百块钱坐大巴去武汉，花一百块坐大巴车去深圳。到了深圳后，在白石洲租一间房子，或者住在餐馆茶楼，待上几个月。等凑够钱后，到大鹏湾做快艇去香港，到了香港，在笼屋里住上半年，也可以是一年，最好是半年。攒够钱，从葵涌货柜码头出发，去日本”
虞烛震惊地看着她。
第一次见林玵说这么多话，而且说得还是……如何偷渡。
虞烛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半张着嘴，惊诧地看着林玵。
寂静。
不知何时，雨停了。
林玵抱着虞烛的薄被子，抚摸着薄被子上的纹路，说：“我开玩笑的”
虞烛瞧她的模样，毫无开玩笑的意思。根本就是认真的。但是她又觉得林玵说得都是天方夜谭，难以相信。
林玵：“真的，我开玩笑的”
“啊，好”虞烛磕磕绊绊地说，“想去日本也不是非要用这种方式”
林玵：“唔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