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寒湮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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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湮碧（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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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下旬，北京咔地变成高温蒸笼。
一夜之间，气温便从二十几度飙升到三十几度。烈日炎炎，蝉鸣阵阵。世界宛如一个桑拿房，又热又闷又潮。
与此同时，北京正式进入汛期。
每天都在下雨。
或凌晨，或晌午，或傍晚，或深夜。大多数是夹杂着电闪雷鸣的暴雨。唰地一下，天地变色，乌云密布。紧接着狂风大作，雨势迅猛。噼里啪啦往下砸雨滴。
骤雨，下一会儿便停了，雨一停，太阳凌空，过了一会儿，又下雨。周而复始。
嘭，嘭，嘭。
强风裹着密雨砸向窗户。树枝摇晃，花叶乱舞。
虞烛和苏浔雪前后脚走出浴室。
半个月，她已经完全适应跟其他女孩一起洗澡，有时俩人，有时仨人，有时四人，有时连云岫也来。
偶尔，虞烛正在洗澡，苏浔雪裴蕊冰她们推门进来，她都能淡定自然的继续搓沐浴露。
苏浔雪：“虞er，你站在窗口干什么呢？”
虞烛看着窗外雨景，单手擦拭头发。闻言，转身，说：“看看外边儿”
裴蕊冰翻出面膜盒，从里面倒出来一堆包装黄澄澄的巧克力。一人分一块。
虞烛接过来，看了一眼。
「Baratti&Milano」方方正正的小扁块，包装全是外文，根本没在超市见过这一款巧克力。她拍一张，发给颜薇。
拆开包装，取出巧克力，放入口中。味道跟德芙巧克力无甚区别。
裴蕊冰：“哎呀，今儿雨下这么大，晚上的戏剧节还能开嘛？”
巧克力化作甜浆，淌入喉咙，滑进胃里。
楚瑾翡：“没给通知，应该能开”
裴蕊冰：“如果今晚开，肯定又能看到关绫茹秋梨周既白他们仨的大戏了”
苏浔雪：“可不止呢，还有那个谁”
裴蕊冰：“啊～对对对，那个谁”
楚瑾翡：“谁啊”
裴蕊冰：“甲班那个叶禾音，她喜欢沈栖羽……”
话题一开。
大家开始纷纷交流起彼此知道的八卦。
虞烛一边刷着手机，一边支着耳朵偷听。默默地，不说话。
嗡嗡嗡，微信弹消息。
虞烛点进去看。
果不其然。
极昼：【在干什么】
只要不在舟明眼前，他就一定要问虞烛这句话。
虞烛真的没招了。
蜡十一：【在偷听八卦】
极昼：【什么】
极昼：【谁的】
蜡十一将巧克力包装纸扔进垃圾桶，咔咔咔，单手敲键盘，回复舟明。
蜡十一：【秘密】
极昼：【（捂脸）】
顶栏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虞烛等啊等，过了半分钟，仍是没看到舟明的新消息。她退出舟明的聊天框，打开颜薇的。
蜡十一：【麻麻，后天有英文戏剧节喔】
蜡十一：【我们班是罗密欧与朱丽叶】
蜡十一：【我演一个小女仆】
蜡十一：【有十句台词】
蜡十一：【学校官网直播啦】
蜡十一：【[网站链接]】
蜡十一：【（兔子酱卖萌）.GIF】
蜡十一：【要不把送货时间改到周六吧】
蜡十一：【还是我来送货】
蜡十一：【麻麻】
蜡十一：【同学给我的巧克力】
老妈从前天晚上开始，一直都没有回消息。满屏的绿色消息条。
虞烛心里隐隐地感到不安。
月初。她搬进国贸旁边。
只有在周六颜薇会来朝阳看一看虞烛，其余时间，她会回到四垡村。
虞烛想着说，平常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搬到城里来住多好。
颜薇说得给饭店继续送货。
虞烛其实一直觉得疑惑。按理说，虞昌望死了，这么大一笔赔偿金。钱够花。怎么妈妈一边使劲儿给她花钱买东西，一边忙来忙去挣钱。
但是她又不好再说什么。
虞烛昨天问铃铛四垡村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儿，家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儿。
随沅聆告诉她一切都好，没有任何异样。
虞烛心里的惴惴不安却越来越强烈。
她想了想，决定给颜薇打电话。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无人接听。
四十秒，五十秒。
自动挂断。
虞烛蹙眉，她盯着颜薇的手机号，心神不宁。
蜡十一：【铃铛，再帮我看看，我妈三天没动静了】
过了一小会儿，随沅聆回复。
铃铛：【成】
铃铛：【待会儿我去你家看看】
铃铛：【不要乱想】
蜡十一：【爱你】
铃铛：【（果叽爱你）.GIF】
苏浔雪：“欸，你们看雨停啦”
裴蕊冰：“哟那可太好了，走，咱们赶紧走”
楚瑾翡：“虞er，别玩手机了，换衣服”
虞烛锁屏手机，调成静音。把手机塞进枕头底下。
“好嘞”她翻下床，换衣服，穿鞋子，拿起自己的台词纸，习惯性地拿起一支笔，跟着她们走出宿舍。
应萃的排水系统做得很到位。
雨下得再大，一会儿的功夫，路面变没有积水了。只有一些小的地方有水洼。
骤雨歇，夕阳现。
落日余晖，阳光洒满天地。水洼折射阳光，一闪一闪的。
天鹅领着它的宝宝们从避雨处游出来。水涧之中，艳鱼游曳，鹄鹤嬉戏。青蛙趁着顺着河道，跳到桥上，一蹦一蹦。
目之所及，一派欣荣景象。
裴蕊冰：“……六月份国际部从美国回来……”
苏浔雪：“……听说波士顿的校区有咱这儿两倍大……”
裴蕊冰：“……肯定的呀，北京地皮太贵了，要不是校董是搞房地产的，估计搞不到这么大地方……”
虞烛收回心神。
她问：“波士顿校区？”
苏浔雪：“对的对的，你这半个月没看到国际部的人吧，他们从幼儿园到高中，基本上全在美国那边”
裴蕊冰补充：“需要考试的时候，他们会回来，比如会考什么的”
虞烛：“噢～”
从国际部聊到美国，从美国聊到裴蕊冰打算考不上大学就出国，从裴蕊冰出国聊到苏浔雪家里不让她留学。
虞烛安静地听着。毕竟她们聊得内容，距离她都太遥远。出国这种事，跟自己是铁定没关系了。
终于，在裴蕊冰第N次说绿孔雀哪哪不好的时候，她们走到了礼堂。
来得比较早，礼堂还很空旷。
老师还没来，零星有一些同学。说说笑笑，打打闹闹。
第一个出场的班级，正在调试灯光音响。礼堂里，一会儿滋啦一声，一会儿响起音乐，一会儿亮如白昼，一会儿昏暗影绰。
虞烛顺着台阶，往高一B班的区域走。
一个男生坐在A班靠里的位置，挨着A班B班的隐形分割线。虞烛认得他，周既白。
长得还行，也就那样吧。
她往旁边一瞥，看到了关绫茹。
这学校一个年级的学生太少了，加起来都不到一百个。虞烛半个月就把他们全记清，脸和人名精准对上。
以及他们的八卦。
裴蕊冰先一步看到周既白，她撞一撞苏浔雪，眼神示意。俩人对望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作一团。
虞烛找个座位，坐下。
她们紧挨着她。
秋梨起身，坐到周既白旁边，两人有说有笑。过了一会儿，关绫茹从文科班那边走过来。
裴蕊冰：“咳咳，好戏开场了”
虞烛挑挑眉。
这种事太常见了，没什么吸引力。她低头，看着手里的A4纸。这会儿又在调灯，虞烛看得眼睛疼。
她站起身，打算去外边看一会儿。
苏浔雪：“虞er，去哪儿？”
裴蕊冰看三角关系看得津津有味，听到这话，她也转头：“你要干啥？”
虞烛晃一晃手里的A4纸：“去背一背我的台词”
楚瑾翡：“这么认真”
裴蕊冰：“这么刻苦”
云岫：“这么敬业”
虞烛：“……”
裴蕊冰：“奥斯卡欠你一座小金人”
虞烛笑了，她给自己竖个大拇指：“必然的”
说罢，往外走着。
陆陆续续的，B班的同学又来了几个。这么一会儿功夫，这一排最外侧已经坐了人。
时兰站起身，给虞烛让位置，说：“加油，葛莱古里”
虞烛一转头，发现是待会儿要上场的凯普莱特：“遵命夫人”
礼堂紧挨着一栋矮楼。
有活动时，矮楼充当礼堂的后台。即将要上场的人在这里候场休息。
之间有一条连廊，四周是木装修，脚下是玻璃栈道。虞烛站在连廊里，雨后清风顺着门缝钻进来，清爽，凉冽。
她深深地吸一口空气。
“……I'll help It……”虞烛背着台词。
自己的基础照比同学落后太多。
她听过她们的口语，正宗，规范。虞烛既然意识到差距和问题，那她就不会放过。
“……Well,thou hast……”
“同学，可以借一下笔吗？”一道男声响起，打断她的默背。
虞烛转身。
一个穿着校外服装的男人。二十多岁，身形高大，衣服熨帖，面容俊朗。虽是神情随和气质如玉，却似一座高耸险峻，陡峭，沉稳，不容亲近。
虞烛暗自疑惑，他肯定不是学生，难道他是老师？
不像。
他不像老师。
虞烛将签字笔递给他：“可以，给你吧”
男人微微一笑，说：“谢谢”
虞烛仰头看他。
男人眸色如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