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乐园】那什么的安徒生童话》松怀

7、第 7 章

　　这个鬼鬼祟祟，粗犷但不失悲情的嗓音——

　　一个灰衬衫男抻头抻脑地从墙后探出头来，那臊眉耷眼的表情，独有的颓唐气质引人注目。

　　是你！圣诞！

　　他穿着同先前那些帮工相同的衣服，头戴一顶黑色宽边大檐帽，滑稽之余还有些可怜，一脸惊喜之色：“白夜！你居然在这儿！”

　　熟人骤然现身，颇有种雪中送炭的趋势，但苏晓霉惯了，下意识警惕，谁知道他是不是中了什么东西的幻术。

　　他一把按住对方探向自己的手，反复将面露无辜之色的圣诞打量了几遍，才确定对方是真人：“先找个安全地方。”

　　“对对对，这不安全！”圣诞听他这么一说，重逢的喜悦被冲淡了不少，“人多眼杂，还是回我现在的住处再细说。”

　　说着，他将头上的宽边大檐帽拿下来，反手就要扣到苏晓头上。

　　苏晓一个仰头躲过去，连退几步，怀疑的眼神在圣诞与帽子间游移：“你干什么？”

　　“这个，是系统补偿给我的超级无敌有用道具，”圣诞不顾他的抗拒，将帽子戴到他头上，“隐身！不过我现在看得见你，你刚才也看得见我，看来这个对契约者无效。”

　　苏晓捻了捻帽檐，他一身干练的风衣，配上这只帽子，违和感较圣诞低了不少。

　　“你现在跟我走哈，注意别撞到人，我得装得像点。”圣诞昂首挺胸地从阴暗的角落里走出来，尽量装作后面没人，但他直勾勾的行进路线稍显异常，苏晓戴着帽子跟在他身后，从当下原住民的反应可见，他们是真的看不见他。

　　苏晓往回看，巴哈飞到高处坠在后面，跟着他们。

　　回过头，他像个完全独立于世界之外的透明人一样，穿梭在并不熙攘的人群中，好似获得了片刻安宁。

　　他们又路过那座黑台子，圣诞目不斜视，而苏晓借机猛瞅几眼，势必要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那台子用大理石砌成，但石头本身斑驳的纹路只能隐约看得见，因为整座台子都被火燎得焦黑，烧得开裂，放在这么一个市容洁净的广场上，简直像脸上长了个黑色脓包一样有碍观瞻。

　　只能推测出这座台子上烧死的巫师不计其数了。

　　时至今日，苏晓心中还是有很多问题，但愿与圣诞交换情报后，一些能够迎刃而解。

　　他跟着圣诞走上了一条与来时相反的道路，向着那座教堂走去，越靠近，便越觉得它雄伟圣洁。道路愈发宽敞，周围的房屋宅子更加一丝不苟，圣诞没有停，走到后面，那些房子已经完全隔绝在石墙之后。

　　圣诞领着他，停了下来，这是一堵高大的石墙，里面嵌着个小门，仅容两人并肩，苏晓觉得自己要低着头才能通过。

　　他听到圣诞小声说：“到了。”

　　圣诞上前敲了敲门，没多久传来门闩被放下的声音，一个跟帮工相似打扮的人打量他们一眼，不过很明显他看不见苏晓：“快点的，再慢就赶不上放饭了。”

　　圣诞连忙“诶诶”地应着，脚下却不忙着行动，而苏晓一个闪身穿过两人，站到原住民身后，打量着这片贵族土地。

　　进来后，最先看到的是一个深棕色木屋，斜顶几乎贴近地面，木墙并不厚实，肉眼可见的单薄，上面爬着些青苔。潮湿的泥土气息混合着些微的麦芽成熟的味道，飘到他脸上，若有若无。

　　而除去这些，最显眼的莫过于南边这座装潢低调朴素，但是粉刷颇新的大宅子，遮挡了这处的阳光，也难怪这里潮得很。

　　两处泾渭分明的建筑由修剪甚好的篱笆隔开，上面开着或粉红或大红的花朵，只有中间一处空地供人通过。

　　且说圣诞进来，鉴于没法和苏晓直接沟通，只好大剌剌地往前走，苏晓见状也跟上。

　　走出这座小屋子，苏晓才看到这后院还不止这一个，这个低顶矮墙的屋子最小，远处还有两个大的，应该是帮工的住房，离得近的都是些小房子，应该是用来存放杂物或者维持日常生活。其中一个冒着烟，看来是帮工厨房之类的设施。

　　圣诞领着他，先是往那个冒着烟的房子里去，领了一大碗大麦粥，一颗烤土豆，一小盘煮芜菁，苏晓皱着眉看厨子往芜菁上撒了些黑粉末，草草拌了几下，就递给圣诞。

　　他们来领时人已不多，两人没费什么功夫，就回到了住房。

　　房里昏暗，密密麻麻的门或并排或相对，由一条走廊连通所有。

　　走廊里基本上没人走动，偶有帮工推开房门，也只能大致辨别出个人形，至于脸都难以看得清楚。

　　圣诞推开自己的门，里面更是昏黑，而且东西不多，除了一个矮柜子，就摆着两张床榻，窄到难以翻身。

　　房里一个人也没有，苏晓支开窗户，房里微微亮堂了点，圣诞伸手将那颗烤土豆递给他：“你吃吗？”

　　依旧戴着大帽子的苏晓：“——还是算了。”

　　“你昨天就吃了这些？”他话音刚落，巴哈嗖得一下从窗户窜进来，“老大！”

　　到了安全地方，圣诞终于狠松一口老气：“不吃那不饿死我了！昨天我就在这张床上醒过来，旁边床那哥们睡得比我还死。我靠，一起床脸都没洗就让我尼玛的去修那个破篱笆，早上两个破土豆子，中午就一碗咸菜梗汤，两个硬得跟个砖头一样的面包，口感跟吃土没什么区别！”

　　巴哈的鸟脸上露出一言难尽的人性表情：“你早说啊，我们从旅馆里拿了不少钱呢！”

　　“什么？！”圣诞把嘴里难以下咽的食物吐出来，“你们昨天喝酒了？”

　　“一小口而已。”苏晓及时插话打断了这场舌尖上的安徒生童话，“晚上也是差点死了。”

　　接着，他把《红鞋》这篇故事和村里发生的事大略地讲了一遍，着重提到了死去的老鞋匠与晚上那个怪物。

　　两眼一抹黑的圣诞在听到《红鞋》时，感觉眼前终于亮起了一道光：“白夜，说实话，这是我遇到的最奇葩的梦境世界，不光封属性技能，把我的小队成员打散了不说，给的信息也少得可怜！整整一天，我都盯着那五行系统提示，明明说副本里有7个人，我却一个人都碰不到，要不是今天碰到你，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安啦！你虽然是一个人，但获得的信息无疑是最多的啊，快快快，昨天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巴哈飞到圣诞腿边，拿翅膀拍拍他的腰子以示安慰。

　　圣诞为难地挠头：“其实昨天我干完活已经到中午了。下午听别的帮工去消遣，去广场看到那些教士烧死了一个裹着黑袍的女孩。”

　　“就是那个女孩——她为什么会被烧死？那些人怎么处理她的尸体？她极大可能是这个副本的主线。”苏晓听他亲眼目睹了整件事情，不由得燃起希望。

　　“啊啊啊啊啊？！她是主角？”面前这个吃了一整天土的苦命中年男人在听到自己眼睁睁看着主角死掉后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哀嚎，随即无助地瘫倒在床铺上，两只手蒙住眼睛，一边回想一边崩溃，“完蛋，我真的不记得了，你让我好好想想！”

　　苏晓缓缓呼出一口气，失望归失望，但圣诞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而且来到城里，发现另外一人是轮回乐园的契约者，有容身之所，还有一个隐身道具，已经远远超出他的预期了。

　　试想，今天出声喊住他的不是圣诞，而是神父（虽然这个b不一定会出声），这个副本的难度等级或许将会冥冥之中飙升数个档次。

　　“等一下！我想起来了！”捂着眼睛的圣诞又一惊一乍起来，“那个女孩的长相我记得！”

　　巴哈拿翅膀扇他：“小声点，死鬼！这木墙不隔音！”

　　苏晓屏住气息站在窗户边，远处天色已经逐渐变暗，看来城里与城外的天气系统也不尽相同。

　　等了两分钟，他问道：“圣诞？”

　　“啊啊啊啊我想不起来了！”

　　在惨绝人寰的哀嚎声中，苏晓面无表情地吩咐巴哈：“我先在你爪子上拴一条细线，等天色完全暗下来，你飞出窗外，如果没有鬼打墙，你就把细线咬断，然后去教堂探查一下内外结构，尽量不要暴露自己。如果还有，我就把你扯回来，不要挣扎。”

　　那座教堂必定要去一趟。